“回来了?”
剑平看着经久未归的剑有年时平淡的说到,一如走的时候平淡的说到早日归家一般。
剑有年挠了挠头,有一些憨傻气的答到,
“回来了,师傅还托我给你寄了一封信。并叮嘱我不许偷看,要在第一时间交给你。”
说完便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剑平。
剑平拿到信以后随手放入青衫衣内,仿佛并不是很在意,淡淡的说到,
“先去屋子里把东西放好,小小每天都会把你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不需要你回来在收拾。”
有年微微偏头看了看小小,小小那映衬着阳光的秀气的脸,映着一点红晕,有年虚握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这一对不幸人,握紧了手,就可以相互取暖,渡过人间寒冷。
只是一个有些打破气氛的声音突然响起,是那个公子哥。
“这小子是你的夫婿?看起来倒是有一些秀气。”
停顿一番,公子哥上下打量着有年,然后语中带刺的说到,
“只不过透露着病秧子的气息啊。”
小小豁然转身,身体出现了奇异的轻微颤抖,眼底出现一抹血红,有些人言中带刺,不以为意,却是触及旁人的底线。
对小小而言,有年的身子骨,就是她的底线。
小小望着贵公子,缓缓的说到,
“公子,今日家中有人远行归家,还望公子见谅,今日恕不久留。”
声音不再清甜,反而有一丝冷,让贵公子眼中出现了一丝阴翳,扇了几下梅花扇,掸了掸白衫,
冷冷的开口说到,
“我这包子还没吃完,让我就这么离开?只听说过店大欺客,怎么,一个小小的包子铺,要店小欺客?”
小小闻言,也不争辩,竟是诡异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显红了的双眼慢慢溢出一丝可见的凉气,
看着让人有些胆寒。
贵公子却混不在意,眼睛微眯,似乎已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可在这气氛即将凝结的时候,有年扯了扯小小的手,拍了拍小小的头。漫不经心的说到,
“跟一个女人讲什么道对错,女人都是不讲理的存在。”
小小闻言一凝,有些错愕的看了看有年,又看了看贵公子。
只见贵公子刚要开口说的话的嘴就那么开口晾在了那里,看那嘴型似乎是刚要说一个我字。
只是字还未说,就这么被强行打断了。看着有些狼狈。
小小歪了外头,想了想,有些想笑,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抚了抚青丝,圈了圈有年有些纤细的手腕。
贵公子这时候反应了过来,眉眼一挑,梅花扇是开合数次,微微起伏的胸脯看出此刻的有些乱的内心。
微眯着眼,开口重重说到,
“女人怎么了,女人难道就不能出来调戏小娘子?我是吃你家米面粮油了,还是喝你家水酒茶汤了?”
有年有一些古怪的看了看贵公子,现在应该是说贵小姐,又是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腼腆和含羞,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在桌上的还剩下米粥和包子,那想说的话,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是有一些让人引俊不禁。
小小终于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露出了平时柔美的酒窝与浅浅的虎牙。眼中血色褪去,重新回到那个柔柔的邻家姑娘。
剑平长年平淡的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掸了掸青衫,转身回到包子铺里。
女子闻言,狠狠的瞪了瞪有年,然后竟是眯着眼缓缓笑了起来。
从随身的布囊中直接拿出了十两整银,用力的将银子砸放在桌子上,整个桌子都摇晃了的像是要散了架似的,再仔细一看,银子竟然嵌进了桌子里。
女子摇了摇头,不说一语,转身就要离去。
可有年却不放过女子,在身后看似有些腼腆的开口说到。
“咳,你这钱太大了我们找不开,我们店虽小,却不贪钱财。”
顿了顿,有年又是仿佛是想到什么绝妙之计一般,亮着嗓子说到,
“这样吧!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提前打好招呼,我给你上十几个上好牛肉的,看你这练武的体格,十几个肉包子,应该是不在话下。”
女子闻言缓缓转身,可只一个箭步,眨眼就至有年的面前。眯着眼,扇着梅花扇,轻轻的说到,
“你是在说我壮咯?”
声音轻轻平平,看不出其中是怒是乐。
“那不是如此,只是看姑娘也是习武之人,这习武之人,总是吃得多,更何况……”
有年看似慌乱的说到然后欲言又止。
“更何况什么?”
声音随轻,可女子眯着眼睛的更细,快要细成了一条缝隙,
在女子身边的有年,暗自感觉就像是身处于那北海之中一般,海上是风和平静,海下却是汹涌万分。
此刻也是那杀机四伏。
有年似是小心翼翼,看了女子平坦的胸部,又看了看小小已经初具规模的胸部,小声的嘀咕到:
“要不是肉吃的少,身体营养跟不上,男扮女装也装不像啊……”
女子闻言,看似不怒,眯着的眼睛缓缓张开,透出一双熠熠闪着光的眸子,换上一张看似有些娇媚的笑脸。
将手中的扇子轻轻散开,芊芊的细指缓缓拂过扇子的边缘,用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柔柔说到,
“公子你说没错呢,看公子似乎是有些门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告诉我能将这里变大呢?”
说着说着,竟然距离有年越来越近,近的有年都能问到女子身上清浅的馨香,似兰似桂,似竹似荷,很好闻。
可未料语毕异变生。
话一说完,有年还未有所反应,女子将扇子忽合,倒转持立手中,抵向有年的额头,速度之快,扇气之烈,在扇子前段有一阵风刃环绕,转瞬之间就要戳到有年的眉心。
可结果却是非是女子想象中的那般模样。
扇子虽快,可有人更快,看不到小小是如何出手,只是在扇子抵到有年眉心处之前的瞬间,仅用一根手指,就将看似力有千钧的扇子轻轻挡住。
小小再次收起了笑脸,开口淡淡的说到,
“年哥跟姑娘开玩笑了,望姑娘勿怪。”
有年觉得这庄周城有些热,实在是比不得凉快的谷中。
擦了擦脸上的落下的虚汗,小声嘀咕了一声,
“这女人,为何就不能都像小小和师姐一般呢?”
气氛似乎冷了下来,一丝凉意,突然席卷有年身上。
“你来说说,这几年,你信中一直提起的师姐是和我那般?”
小小闻言,一只手松开了梅花扇,另一只手松开了握着的男子的手。
歪着头,微微眯着眼,看着有年,不见喜怒的微微笑着的说到。
有年突然又感觉,似乎这庄周城的温度也不算热,都起了一身的冷汗。
对面的女子不可怕,那就是一个纸老虎。
可旁边这位,要是真生起气来,这才是真正的可怕,那是真老虎。
女子突然大笑起来,恢复到原来的正常的有些骄傲的声音,扇子轻轻的扇着,似是在看一场戏剧,大笑着说到,
“有意思,有意思!这位姑娘,男人都是如此,还不如与我一起去做个诚心姐妹,抛弃这三心二意的男人,岂不更好?”
小小看了看有年,又瞟了一眼女子,不管这有些尴尬的场面,转身也随着剑平,回到了包子铺里面。
只留下一个字,趁着一阵微风传了过来。
“呵。”
有年有些尴尬的留在原地,转头看了看小小,又看了看女子,有些无奈。
定了定神,犹豫了片刻,将背着的药箱放于桌上,弯腰从药箱里拿出一纸一笔一墨,坐于桌前,快速的写了起来,不一会工夫就写好了一张药方。起身交给女子。
女子有些意外的接过了药方,字一看就是用上好清毫写的小楷,轻重互见、虚实相生,整幅之中工整规矩中不失灵动意蕴,竟有一丝前朝以楷隶流芳润竹先生的工匠金石之气。这让女子对有年的印象好了些许。
再看药方内容,微微一皱眉头,像是沙棘、苏木、黄柏、黄丹这些药材还好说,可是商枝、怀草、葳仁之类是闻所未闻。自己本身就是从小以药材炼骨,对药材自认为算是明晰。这不禁让女子对这个药方产生怀疑。
有年微微搭手,不再是腼腆的少年模样,反倒是像一个读书学生醇和的说到:
“刚才略有得罪,我自幼的确因为一些原因不不与汤药相伴,而小小,更是从小与我相依为命,与她而言,我的这一身病体,是她这心中最大的牵挂。”
“所以是姑娘先有不是,而我,就算是已找回场面。这张药方算是姑娘多付的包子钱。此刻两清,再无恩怨。”
女子眉眼一挑,问到:“我未说,你未问,如何开出这一张药方?更可况我自幼尚算知晓医理,这药方里的许多药材我都未曾听闻。怎知你这药方是否害我。”
有年自信笑着答道:“留意姑娘折扇子的时候手腕青筋显现清白,五指微微泛黄,与平常人略有不同,医理中,这些属于肝旺气盛的原因,可这些都是常出现在男子身上,而姑娘却是女儿家,是由于姑娘自幼习武以及经常以男儿心思行事这样导致姑娘身体以及神魂均出现一些异常。”
顿了顿有年又说到:
“现在姑娘身体的异常显现的并不明显,所以姑娘并未发现有异。”
“可身体易调,神魂难调,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对于调理身体的药方以及药材都有很多,可是能调理神魂并且对症下药的世间医师绝无多少,而我算是其中一个。”
“当然我相信就是姑娘发现神魂有问题的时候以姑娘的身家解决它并不困难,只是会多费几些波折。而姑娘未听闻过的这些药材我相信以姑娘家的家底并不难找,回家找一些有能力的老医一问便知。”
女子看着有年略弯的眉眼,自信带着笑意的面容,歪了歪头,扯了扯嘴角。
片倾后扇子一开一折,眉眼一挑再挑,也不废话,利索的将药方四折装进衣衫,转身不带拖沓的的说了一句,
“走了。”
然后轻摇着扇子,哼着小曲,迈着小四方步向远方慢慢走去。
“策白马呀,北踏西风,庄周城外呀,矛剑汹涌……”
歌声渐去,有年望着女子离去的背景,转身面向包子铺,微微苦着脸小声嘀咕到:“这可咋解释。”
似乎这是要比自己天生缺少一魂更加难以处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