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走了有些会时间,我坐在台阶上,摸了摸胸口,之前的疼痛来的奇怪却又突然散了,那是梦吗,我看向地上散乱的碎瓦,又不确定了。
一个小妖凑过来问:“仙子要回屋去休息吗?”
我摇头,还不知明珠是否如我所料的被道士所抓,云华又未留下解释离开,既然做不了什么,就在这里等着吧,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被打个囫囵。
我觉得周围很暗,黑乎乎的一片很是压抑,只他们几个的眼睛发着幽幽的绿光。
“我去拿个灯盏。”我刚起身,外头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几个小妖面相觑,其中一个替我拿来了灯盏,我顺手接过,“我来吧。”
他们点头,乖巧地聚成一团站在边上等着。
敲门声越来大,我的手触上门栓,隐约听到了一丝哭腔。
“开门,有没有人。”外面说话的是一个小孩。
也许是白日见到的那个,我开了门,他在外面拍门的手挥空,身子一时没了支撑力,白白小小的一只扑倒在我的身上,灯盏砸在地上滚了两圈熄灭了。
“对不起。”他连忙跪着退开两步。
我将他扶起来问道:“你怎么了,外头有人追你吗。”
“不是。”他抹起眼泪,“我是想找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哥哥去救人,他是厉害的神仙,我见过的。”
“没事,你先别哭好好说,救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救人这事,我自也能帮他一把,不过他这样抽抽搭搭我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从何安慰起。
边上的小妖去拾起灯笼,吹一口气,周围又亮起来,他跳着过来打灯,一双毛茸茸的耳朵抖啊抖。
这不是要吓着这孩子嘛,我身子一侧挡住了他。
“不,快要来不及了!”那孩童仰起脸,一双哭得莹润的眼睛看着我,我等着他的下文,他突然突止了话,连眼泪也在眼眶里含住了。
我笑起来,这样不哭才好,吩咐小妖去屋内拿些茶水点心:“那你说与我听,我即刻随你过去。”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小孩擦了把眼泪,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
我出现在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他好像认识我?我一愣,这才细细打量起他,他身上穿着白色的道服,却不大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瘦弱的身上,风一吹衣服空荡荡地四处摆,我都担心他一晃倒了下去,再看他腰间系着一个破旧的铜铃铛,已然一个道士打扮,而他的五官一派端正,只是眉眼处隐约觉得熟悉,脑中一闪,突然想起这小孩原是我与朔方处理城中道士一事时的那个男孩,他的眉眼已褪去几分稚嫩,瘦了许多,却远没有我初见他时的精神气,也难怪我一时认不出来。
他本不该在城外道观受苦,只是朔方去了三五次都无法将他从中带出来,如今他自己出来了倒是好。
“如果姐姐你在这,那道观里的人是谁。”他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她长着一张与你一模一样的脸……”
我刚刚想着如何安顿他,他一开口我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脑筋一转,“她是我上回生病的妹妹,你还提醒我给她带过糕点,她现在如何了。”我顺势编了个谎。
“我先前以为她是姐姐你,于是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来找人帮忙,今日下午师傅提出了人,关在一间全是符纸的屋子里,我见她流了很多血,呼吸也很微弱,看着快要死了……,师傅做的是害人的事,不是正派修行所为,我实在看不下去。”
那人是明珠,所以这是真的,不是梦。
不过我又奇怪,这样隐秘重要的地方他是如何进去的,恰能看见如此场景,而他又如何多次轻松地从道观逃到此处,朔方说那道士从来不放他出门,只是贴身伺候。
“你出来时,你的师傅在做什么。”我问道。
“我没见上他。”他摇摇头,“他这些日子说是为了修行道法,鲜少唤我做事,只叫我避开些,别碍着他的眼。”
一反常态,果真是为了口中的修行?我脑中闪过他狰狞的面孔,连忙摇头岔开对他的回忆。
“味道!味道又来了。”几个小妖叫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释放出灵识探寻周围的异动,小妖们吸着鼻子确认,一个个缩到我身后,“仙子来了,他们来了。”
我也感觉到了,一挥手,大门砰的关上。
“是那群道士的味道。”一个小妖凑上来闻了小孩的衣角,也不管自己露出的爪子,伸手指着他喊,“这里也是一样的味道,他们是一伙的。”
“叛徒,叛徒。”另一个小妖气得跳脚,指着他骂。
“不是我,我是溜出来的,他们从来没有注意到我。”那小孩连忙反驳,被一群张牙舞爪的小妖们围着也全然忘记了害怕。
“我信不是你。”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只是不太聪明被骗了而已,“你不是没有被发现,而是……”
“因为我的授意啊。”那阴冷的声音含着嘲讽的笑隔着门传来。
“师傅……”他颤抖着蠕动嘴唇,身子瘫倒在地上,害怕地不敢动弹。
我将他拉起来推给小妖们:“去躲起来,这里我来处理。”
我等着他们拖着那小孩一道入了屋子,才开口道:“上回你被扔入山林,就算不被豺狼啃食,也该血流而亡,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还活着。”
他轻轻扣响了门,“你想知道?怎的不请我进来,我好与你细细地说。”
“休想!”门外的不过几个普通道士,就算有百年修为也破不了我在门上施的禁制,只要不出门去等着云华回来便可。
“那你出来,我照样可以同你说。”他又道。
我不会再上他的当,他上次的法器不知从何而来,他一届凡人只微微一显,便让我使不出仙术,桎梏于他人。一墙之隔,他见不上我人,自也难再如上次一般轻易地捉住我。
“那我便与你说吧。”他的声音里夹着几分笑意,“你不出来我是不能将你如何,不过我在这屋子外面布了捉妖的阵眼,待我一收手,这屋子里面的小妖……我知道都是没什么修为连形都化不成的,他们可禁不住这阵法的引力。”
“而且……我喜欢听话的诱饵,这一旦放了出去,就不会白白浪费,若不能收回,或是无用,那他不出一日便会成死物。”
我心头一紧,“你拿解药来,再去了阵眼。”
“这是能相谈的意思?”我隐隐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
我咬牙却不得不与他周旋:“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出去。”
“自上回茶馆见面,我就一直想邀请你去道观里做客,不知你是否愿意赏脸。”
“你先答应我的要求。”
“自然是可以的,请开门吧。”
我别无他法,容着他们将门打开,门外的他裹着宽大的黑色斗篷,面色如墙面般雪白,一双眼睛来回转,上下打量起我,那眼下的红痣仍旧刺眼。
“解药呢。”我伸手。
“解药在道观,我会差人送过来。”他见我恼怒,摊开手在我面前将符纸捏碎,“我可是个讲信用的人,我要一个小儿的性命有何用,你于我才是助益。”
阵法是破了……,我松下些警惕,眼下就差那解药了。
“那么请吧。”
我袖中聚起灵力……
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摆弄着斗篷下的法器道:“杀了我是无用的,我可不怕死。而你,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会折损修为寿命,再者,你你得不到解药,那个孩子可是会死,你虽然是神仙,可能改得了他的命格,救他活命吗?”
他还真是准备好了退路,拿命相搏,而我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