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一天，好像将昨日的事都忘了干净，赖了会床又装病推掉了下午的修习，早些流景倒差人来请，问我要不要去瞧瞧他院里的花，是些新品种，很漂亮赌我一个也叫不上名。
我知道他想宽慰我些，却婉拒了他的邀请。午后他便亲自登门，带了新**的骨朵与我：“你只需每两日浇一次水便可……”我领了他的好意，埋头在院里浇水种花。
可近半月过去，花苞还是那个花苞，今个去瞧却空了盆子，皇帝嘴里倒嚼着什么，我很是恼怒，追出山头，逮到皇帝原想也剩不下什么，我一瞧，花苞还是那个花苞，现在我知道了，是个假花。
皇帝生了气拿鼻孔呼呼我，阳光刺眼，我伸手挡了挡，觉得不该如此疲懒，也该是时候修习术法，自请了大哥教导。
我挥着手中的冰霜，利落地斩断了一只白鸟，这白鸟由术法幻成由大哥牵引着，考练我的反应。算起来我已经有月余未下地界，大哥亲自监督着我修习剑术，倒一刻不能马虎。
大哥平日里待我不错，可对起我的教导实在严厉，我每次举剑的手都快要断了，他也不松口，怕着我撒娇躲懒，就背着身过去装瞧不见。今日又让我定神瞧着空中胡乱飞的白鸟，我揉着酸疼的眼睛，又斩破一只。
我拿袖子擦了擦汗，看着远处叼着稻草的二哥，觉得不学无术这个词于他十分恰当。他什么正事也不做，还偷喝竹青给我准备解渴的酸梅汁。
“阿蘅不要分心。”
我苦了脸，又举起剑。
一边来了个侍从同大哥说了什么，我竖着耳朵偷听，他瞧我一眼，我又做回认真的样子，再回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何事，我有些好奇。
二哥喝汤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馋得我忍不住咂嘴，我眼睛一转，脚下的步子开始偏移。
“小鸟呀，小鸟，你可别乱飞。”我小声地嘟囔，手中挥着冰霜。二哥瞧我一眼，我作卖力的样子在周围绕圈，一刀挥破眼前的白鸟，他满意地点头，继续喝汤。
我已经离他很近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呀，抓到你了。”我喊一声，挥出剑气，二哥猛得回头，手中的碗碎成几片，汤汁溅了一身。
我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连忙跑开却撞上了谁的肩膀。
“云华神君……”
我揉着脑袋全然忘记刚才自己要做什么。
云华将我往身后一拉，正面迎了二哥的怒气，“沧琅王有事要沧玥君前去一道商议。”
我见二哥一甩袖子走在前头，舒了口气，好在借了云华的面子，我才轻松的从二哥的魔爪中逃出。
“你近日倒是勤恳。”他道。
我摸摸耳边的碎发应答：“这是自然，比试再即，我可不能在场上丢阿爹的面子。”
云华没说话，领着我到了阿爹平日议事的地方，原先离开的大哥也在，他看向我，似乎有意让我出去，我往云华身后躲了躲。他们要谈事情，统不过就青丘琅山两处，我身处其中自然也避不开，大哥也不能护我一辈子，情况好坏我早晚都得知道。
“我也不小了，也能担责任……你们谈的事我也该知道。”我吞吐地磨出这一句话。
阿爹默许，大哥不再赶我。
他叹口气，抬头看着阿爹道：“明珠不见了。”
“有多久了。”
大哥摇头，“我与她原是约定两月一会，五日前她本该与我商量同红钰比试的事情，到如今没有半分消息。”
“会不会是被鬣狗抓了，上回秋白潋之事导致他们与青丘交恶，我可是脱不开关系的，他们莫不是瞧见明珠然后掳了去。”
我其实还想着明珠会不会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忘了或耽搁了与大哥的约定，她总是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些悲伤的情绪，还有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些迹象也许能表明什么，可阿爹是不许我同她见面的，更别说是一起谈话交心，她像是我的一个影子，她的存在不被人注意，但要无声无息地消失，众人会觉得奇怪不适，却又无从说起。
“若是如此，他们早就上琅山参上一脚了，不会按耐至今。”
云华点头：“玉里这两月未出过天界，也不会是他。”
“这人突然不见了总归是麻烦，她若避而不出，不在旁人面前露脸，武试的事我们自会重新规划，怕就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于我们来说是祸患，无论如何，还是要尽快寻得才是。”
明珠的存在知晓的人不多，因着我这一层关系又不能明面上的找，只能偷偷地寻，于是他们在谈论中下了决定，任务的分配自然也不干我的事，他们极力地想让我躲开所有的麻烦，最好是在层层围墙里头，关着门窗，等着结果出来。
我那纨绔二哥也是得了任务的，他仰着脸，一脸轻蔑地从我面前过，又绕回来对我摇头叹气，最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太过分了，我坐在外头的石凳上很是郁闷。
云华道：“阿蘅在想什么。”
“想明珠会去哪里，你们讨论的任务我总归是不知道的。”不同我说，我自己想想还不行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云华微微伏下身子问道：“我要去地界找找答案，阿蘅要不要与我同去？”
那就勉勉强强，我这样答道，欢天喜地地同他一起去了，只有云华不觉得我是个麻烦，愿意带着我。
嗯……这真的是在找明珠，不是在玩乐吗？
云华将一把瓜子塞到我手中问：“阿蘅怎么不吃？”
“吃的……是说书人讲的太精彩了，怕扰你听书了气氛。”我看向云华。
只见他喝一口茶，慢悠悠地开口：“本就是带你来看的，大可不用在意我。”
这么大个人杵在面前，想不在意也难。
“可我们不是来找明珠的吗？”
“你大哥同我说你近日有些烦闷，平日惯会玩闹的性子，竟也有一月未出琅山。”
“不过身子懒些。”我答道。
“嗯，倒也不是什么毛病。”云华挪开眼睛，语气里却满不相信我的说辞。
我想了许久，觉得与其藏着不如先开口说，那日的事我并不是全然忘了，而是跨不过这个坎，逃避罢了。
“我有个朋友。”我翻开一个杯子，云华先我拿了茶壶替我倒了些水。
我看着微黄的茶水，顿了会，轻抿一口缓缓道：“开始我原以为我们待彼此都是一片真心，日子过得也快活。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好的坏的，我们都一起走过了，可最后她抛开我一个人在原地，我不明白。她告诉我，我认为对她的好，实则是她不需要的负担，从开始她就可以告诉我的，却笑着埋了许多谎。她虽待我好，却骗了我许多……”
“其实我也骗了她的，我也不是来城中寻亲戚的，是不是因为我骗了人，所以才换来了她的谎。”我看着杯中漏出的一片茶叶浮浮沉沉，埋头又喝了一口，是苦的，我不喜欢。
“你明明察觉了，怎么不阻止我。”云华敲了敲桌面。
“看到了，觉得不是，尝了一口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想再试试。”我握着那杯茶，眼前渐渐只剩那一片破碎的茶叶。
云华伸手想替我换下杯盏，我却拎起另一壶的清水倒下，茶水掺半。
“怎样。”他挑眉看我。
“还是有些苦。”我皱起眉。
云华站起身，“别试了，冷茶不好，城东铺子的蜜饯兴许更合你的胃口。”
可这的戏文也是难得的，云华已经走在前头，我坐着望他的背影，他转回头喊了我的名字。
我忙站起来跟上去，噫……他倒替我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