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虽然模样长得漂亮不靠谱,但是为人确挺实在,隔日如约来了琅山。
大哥恰好还在与阿爹整理昨日的发现,我变作他的模样,带着流景顺利地进了安置染病小仙的居所。
我吩咐他们众人在外面等候,自己扒拉着窗沿瞧着有没有熟人经过,流景伸手按了按小仙的皮肤,得一病弱的呻吟。
“如何?”我问。
“只是酸疼,像是经络都被麻痹了。”那位小仙说道,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流景点头,看着那小仙收回去的手,“连行动也迟缓很多,却并不致命。”
“下毒者看来并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流景沉吟,“更像是一种警告,或是干扰。”
“那会是谁?青丘还是鬣狗,流景你觉得呢。”
他摇头,“当下之急还是要解除他们身上的毒性,时间长了到底会对身子有伤害。”
语毕在小仙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采了些血液装入瓶中。
我点头,流景既然对此毒已经有些眉目,我们也不好再多做停留,免得被大哥发现。
我与流景一道回了他的府邸,那只会说话的雀鸟还在,依旧说着一样的话:“阿苑,阿苑回来了吗?”
我拿谷子去逗它:“说冉蘅仙子好。”
流景瞧我一眼,轻笑一声:“这雀鸟百年不过学了那么一句,你若想让它学着你说话,得耗费些功夫。”
“难不成你这百年都只教她说这一句话吗?”
流景的神色黯了下来,我似乎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一时结巴地不知道说什么:“我……那个……”
“冉蘅仙子过来帮我个忙。”我木木地跟了上去,帮他接着递过来的几味药草。
“之前这只灰惇鸟一直是父亲养着的,母亲离开后,这是他常念的一句话,它便学了,日日念着。”他拿过我手中的草药在桌前坐下,示意我一起,“我怕父亲听着会伤心,就将它讨了过来。”
“如此……”
“这些药草是做什么用的。”我岔开了话题。
“自然是解药。”
我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此一举。
“几年前我也曾受过这种病,不过好在有师尊,替我解了此困。”他挑拣着药草,“但是师尊近日又出去云游了,怕是难寻,我依着先前的记忆也许能试出来。”
“那我就等着。”我撑着下巴,等着等着打了两个哈欠,昨日一直想着此事倒没睡好觉,但是我要等着流景啊,不能睡,嗯……好困……我的头再一次垂了下去,一只手伸过来扶住我,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流景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冉蘅仙子,这桌子可比你的脑袋硬多了,要是磕上去说不定要头破血流。”
我索性趴在了桌上,看着那些不知名的药草问,“你为什么会染上那样的恶疾。”
“为了寻找我的母亲。”
我登时蒙住了,流景说他的母亲离开了,我没有思考过她为什么不回来,因为我以为……
“你没有想错。”他注意到我轻微的讶异,“我的母亲在黑墟。”
“黑墟……”那个黑暗不可触及,充满着万年的妖兽恶魔的黑墟……
“黑墟那样的地方进去了便不可能安然地出来……我如此说,不过是心中仍存了个念想。”
人入此形神俱灭,仙则入魔生生世世,难脱困顿。我的脑中蹦出这么一句话,是师尊手记里的,百年前仍有仙人殒命于此……指的莫不是流景的母亲。
我终于知道为何流景如此执着于黑墟,上一次竟然差点迷失于郢都,师尊或许是知道的,所以让我提点着他。
我内心早已翻涌百遍,仍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好了。”他将一剂药递到我的手中,“回去将这药混入泉水中,喝下的人自然会无事。”
“多谢。”
我快步走了几米,突然停住转回身子,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师弟若是有什么麻烦也可以随时来找师姐……。”
他似乎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也许是我的幻觉。
我匆匆回了琅山,不想沂水阁内还多了个云华,我接受着两道目光的审视颤巍巍地递出手里的药剂。
“这是什么?”
“解药,病源不在泉眼,而是他们身上。”我还想着该如何解释。
大哥看了云华一眼道,“你不该告诉她这些,即便如此你私自回来也太冒险了些。”
云华接过药剂,仔细端详了很久复递给大哥:“是解药。”
“沧泽君还是先去处理廊下染病的小仙吧,还有祸源一事也得给他们一个解释,我会送阿蘅回去的。”
大哥点头,显然对云华很是放心。
不用挨大哥的责备我算是松了一口气,谁知云华接口道:“阿蘅如此聪慧猜到病因不是难事,这解药却是从哪里得来的。”
“师尊那里得来的。”我话出口,才记起流景才同我说过师尊已云游一段时日了。
云华没有拆穿我,我忍不住问道:“他们是如何染上恶疾的。”
“是有人将涂了毒的冰针刺入他们体内,冰化了便寻不到踪迹,而毒却留在了体内。”
“那人抓到了吗。”
“没有。”
“那大哥会如何说。”
“是泉眼的问题,那一眼泉水会被封起来,不要问为什么……这就是平衡之道,若不然琅山会一直人心惶惶。”云华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平静地说,“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事,这个琅山你大哥能很好地扛起来。”
“那琅山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阿蘅,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点头,冲他笑了笑,转身回了屋子。
那口泉眼果真如云华所说被封了起来,病情被很好的控制住了,几个小仙也恢复如初,琅山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
我不解,既是泉眼的问题,为什么连灌木后的山洞也被封了起来。
我端着药碗跟在大哥身后,将解药一份份地发给生病的小仙,我看着大哥的背影,也许他们知道了什么,只是选择了隐瞒,我在想我也许漏掉了什么,那天山洞里昏昏暗暗我实在记不起细节,可是我也再回不去那个山洞了。
而这件事也不再允许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