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纨绔自上回一见,便铁了心要讨宋宛清的欢心,日日都来门前相见,带着五花八门的礼物,怕宋宛清不收,说是救命之恩的谢礼,可宋宛清不松口,我就严丝合缝守着大门,任这礼物摞地多高也进不了这屋子一寸。
赫坤的消息虚假不知,我不敢贸然同宋宛清说起,只能差人寻着他的下落,这纨绔又十分让我头疼,我担心宋宛清被他套了去,又觉她整日恹恹,也许是还未脱出先前的伤痛,总得有人来讨她欢喜,我不行,愁苦中瞧着那纨绔似乎有几分顺眼。
为难之际突得想起从前落水一事,觉得这纨绔十分眼熟,确认再三,这锤子敲定了,可不就是那人,原先动摇的心思全散了个干净。
朔方觉得我这事干的实在缺心眼,“若宋宛清对那纨绔有意,你这一棒子岂不打散了一对鸳鸯。”
“可赫坤一事,我总得给宋宛清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生死有命,若他真死了,你还能去底下拉他上来?若没有,半年多过去,音信全无,你能保证回来的还是那个宋宛清心中的赫坤吗?”朔方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可我到底瞒了赫坤出事的信。”
朔方耸耸肩:“可她现在不是知道了吗,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喝着茶,发起呆,想着朔方的话有几分在胡言,又有几分在理。
宋宛清问我道:“听说那公子是因为家中父亲生病才去山中求拜,现在如何?”
我啊一声,觉得好像明白一些,“说是已经好了,不然那纨绔……公子也不会日日都来。”若这般任性妄为不顾其他,岂非不孝。
宋宛清应一声,继续喝茶。
我接不下话也跟着喝茶,喝到一半想起上回那小仙让我带的话:“那月老托我将红绳还给你,说是从未牵错过红线。”我瞧着她的脸色,宋宛清聪慧也许能猜到什么,可她的脸上毫无喜色,倒令我困惑不解。
“阿蘅,我有些累了。”
她既如此说,我一人待在这里也无趣,便离开了,边上的侍从眼巴巴地望着大门,见我出来心里欢喜,我摇摇头同他们说:“你们回去吧,今日宋宛清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为何?”
大概想起了伤心事。
……
我住在朔方这,琅山的消息倒是灵通许多,那个顶替我的冒牌货代我在各族中树立威望,过两日便是青丘的女君的武试了。
云华神君之位自然是能去的,我才提起的兴致,就被他一盆水兜头浇灭了。
“不行,那里人多口杂,你如此惹眼,容易惹出事端。”
“我可以易容啊,那些末流小仙看不出的。”
云华睨我一眼,我讪然,自然不包括神君之类修为高强的神仙。
我坐在院里的凳上同云华挥手告别,“早些回来,也祝我能够大获全胜。”
朔方在我边上磕着瓜子道:“也不知琅山的那个冉蘅……”他瞧见我的神色,忙改了口,“咳,那个……冒牌货修为如何。”
“与我相比自然是差的远,我可是弘渊天尊门下的弟子。”
朔方煞有介事的点头,“听说弘渊天尊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有颇有成就,流景虽是你的师弟在九重天上已有仙君之位,而你这个前辈……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我微笑着说:“我的幻形之术在慧云上可是排得上第二的,第一是我的师尊,如果你见上他请告诉他我百年修行的成果全在此了。”
“这是何意?”我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施法将他幻成了一只雀鸟,还是他极讨厌的绿色。
“朔方君,唱首歌来听听。”我顺顺他的毛。
朔方气恼极了,两只脚在桌上蹦蹦跳跳,还想拿尖嘴来咬我,我一甩袖子它就摔了个跟头,滑稽极了。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云华神君不让我们去看比赛,我们就去花楼看姑娘跳舞,如何。”
朔方扑棱着翅膀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了一通,我塞了它一颗果子,将他放在肩上,“走啦!”
说是一起来看姑娘们们跳舞,可久了到底是无趣,朔方站在桌上叽叽喳喳地评头论道,我趴在窗户边上看着街上的风景,熙攘的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周身罩着斗篷的人,很是突兀,可周围的人似乎不觉得奇怪,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般,那人感觉到什么,停住了步子,慢慢抬头,我直起靠在窗边的身子,一眼望如她那双漆黑的瞳孔中。
为什么,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我翻身从窗边跳下,屋子里响起彼伏的尖叫声,我已然稳稳地落在地上。
她抬头瞧了一眼,空中一抹绿色正慢慢地靠过来,她突然跳上一边的房檐踩碎一片砖瓦向朔方击去,我施法在半空将瓦片化作齑粉。原想将朔方变回原样却一时忘了该用何种法术,真是学艺不精反倒害人。
对面传来一声轻讽,施法跑走了。我前脚欲追,见得半空中扑腾的朔方,却也顾不上许多:“你去寻个泉眼,喝一口冷泉水便可恢复。”
今日明明是青丘的武试,这个冒名顶替我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我一路追着她,不过半晌已然逼近青丘边界。
她站在青丘的一端,而我在另一边与她相对而立,“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今日是青丘的武试,你不是说赢的人该是你冉蘅吗。”她伸手化形出一把剑,我认得那是大哥去年生辰与我的赠礼,剑已认主便有灵,此刻在她的手上却没有露出桀骜的锋芒,“属于你的位置,不该自己去拿吗。”
她将那把剑丢给我,我伸手接住,剑柄淌着水蓝色的光芒,云华说她是文隽神君寻来的,替我去承受危险,可云华走前说,青丘人多口杂,不想我去惹眼生事。
“现在还不到时候,这场武试也不该是我的结局……”她突然向我靠近,在我耳边低语,我未有防备,被她一把推向青丘的境内,“你不一样,你比我要完整,强大的多。”
“阿蘅,那样的痛苦你都熬下来了……”
她在说什么……我努力理解着,却在她的眼里看见了失望,同情。
远处好像走来一队人。
她眼神闪烁,转而消失在我眼前。
我握紧手中的剑,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