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街上见着了糯米糕,今个早起肚子便咕咕叫,我换上宋宛清昨日为我挑选的裙子,是一件淡青色的水光裙,原还有飘带,我嫌麻烦便去了。
街上的人并不多,我顺着香味找到了卖糕点的地方,我正对着那软糯饱满的糕点垂涎,前面吵吵闹闹地走来一群人。
我咬着甜腻黏牙的糯米糕,上下打量起他们,有些眼熟,哦,是上回撞了我的纨绔公子的手下。
这次大张旗鼓的是为着什么。
我问了问卖糯米糕的摊主,他摆手同我说,都是些纨绔子弟的把戏,约摸是瞧上那个姑娘了,当街在寻罢了,末了还提醒我一句小心,没得被他们看上,我忍不住笑,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作一副惶恐模样,低着头咬一口米糕,慢慢地踱回梨园,从掩着的后门钻了进去。
宋宛清从屋内搬出几本书打算乘着日头好晒上一晒,一番整理后,她擦擦额角的汗,同我坐下,喝一口茶,道:“外边怎么这么吵,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前后踢着小腿,咬着糯米糕慢悠悠地开口:“无事,不过一个纨绔公子在寻美人罢了。”
“寻美人?
“是啊,寻一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美人,这样大张旗鼓,实在蠢笨,不知惹得多少骗子心里头直发痒。”我撑起脸,一手按下宋宛清拿起的书,“我回来路上还被拦着盘问了一番,问年龄几许,是否会水,家住何处,不说旁的,那许诺的百两黄金可真教我心动,若知那美人的容貌,我定是画张美人面往脸上戴也愿意的。”
宋宛清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你便愿为那百两黄金做一个骗子。”
“愿意的。”我咬着糯米糕,可买许多零嘴呢。
宋宛清摇头:“真是纨绔。”
……
那纨绔公子大肆寻了几日也没有结果,上门的骗子倒不少,也许下面的人打发厌烦了,公子张口说不是的人全被丢了出去。
我打从那府邸门前过,见地上趴着的美人,忍不住摇头咂舌,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虽如此,趋之若鹜的人倒也没少去,不过自讨苦吃罢了。
“今日可有宛清的信送来?”我问着梨园的小厮。
只见他摇了摇头。
宋宛清正好从后头过来,与我相视,我尴尬地笑笑吩咐小厮下去,她的眼神黯然了几分:“又没有吗?”
“也许是他事忙忘记了。”我从袋中掏出一块点心,“你尝尝,这是那最新做的牛乳糕。”
“不是刚吃过早膳吗?”宋宛清拒绝了我,叹口气:“已经十五日了。”
赫坤已去一月,日前都是五日一封信,从未中断,此前每次出行亦是如此,现下他未有任何明说,却断了信书,也难怪宋宛清会担心。
“不若我再与他写一封。”宋宛清掉头往回走,我在后头愣愣地跟着,心里叹气,这也是你写的第六封了,却是不能拦。
赫坤,他也许真是有什么事耽搁住了吧。
……
这几日宋宛清鲜少提的起兴致游玩,我便喊了朔方与我唠嗑,顺道给我带一带琅山的消息。不过是些日常的琐碎。像是阿爹日前发现我埋酒的地方,挖出一坛子桃花酒酿,与狼爷爷分食了,完了又去寻,这地快挖穿了也不见第二坛。好在我高明,不往同一个地方埋,这另一坛他若要寻到,怕是要挖到后山。
大哥依旧认真地料理琅山的事务,偶尔抽空作画却被白雪沾了墨迹的爪子毁得一塌糊涂,大哥不会罚它,我倒有些手痒,想试试炖猫汤。
二哥昨日带回一个姑娘,肤白貌美……我急急打断朔方详尽的描绘,这等子事听来实在费时间,省了去吧。
朔方讲了一大堆,却没有我最想听的。
我在篮子里挑出一个珠花摆弄起来,懒散地问道:“那个人呢?”
“谁,你说的是哪个人?”
“就是……”我盯着他,不信他愚钝如此。
朔方也盯着我看。
“就是那个冒牌货。”我脱口而出,原以为自己不在意,说出来时还是有些急怒,连珠花都被我拨散一颗。
“啊,她呀。”朔方面上恍然,“我也只见过一两回,她不是呆在房里,就是去沧琅王那,偶尔也会去后山逛逛。”
“那她可有欺负竹青?”
朔方摇头。
“我大哥每每见着她可欢喜宠溺?”
朔方摇头。
“阿爹是否唤她阿蘅?”
朔方又摇头。
这是不知还是不是,这厮总卖关子,我将皇帝往腿上一抱。
朔方笑着说:“我又不是日日与她照面,这些我真不知。”
我单手撑着半边脸,思虑许久,又望一眼发愣的宋宛清:“这琅山你还是替我多看这些,虽是云华引荐,可底细不知,我不放心。”
琅山我还是要回去瞧瞧,再与她见上一面,待赫坤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
朔方离去,宋宛清还坐在屋内看书,我望了望那书,竟是未翻开,她对着一面空白发愣了许久。我拉了她起来,“你可别这样了,我们去商会里看看。”
她点头,振起些精神,这未进商会但见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平日里,也不会有这许多人,这是怎么了?”宋宛清先我一步进了商会。
“不会是赫坤回来了吧。”我拨开来往的人跟了上去,只见宋宛清站在一处空地愣神,怎么了?我摇了摇她,宋宛清看着四面与她擦肩的人眼里带了几茫然:“阿蘅,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她既茫然我便更是摸不着头脑,退出去看了,没错啊,就是这,我来过几回,这里面的陈设也是没有变的。
“人变了。”宋宛清说,“以前这里的人都不见了。”
我正奇怪这话,宋宛清突然开口喊了谁了名字,一位老人停住步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姑娘怎么在这?”
“赫坤呢?”
“不知,我也正想问呢。”那老人拍着手里的账本,“这商会做的好好的,为何说转让就转让了呢,我半辈子的心血都在里面,实在是不舍,从前的旧人都拿了银子遣散了,我这会是同新过来的人对个账目,做个交接。”
“转让商会这话是谁说的。”宋宛清问。
老人叹口气,“是同会长一块出去的六子说的,就在三日前,他既回来了,那商船也是到了的,竟也不见他一面。”
“你们这是要寻他去吗?”
我点头。
“你若见上会长可要问一问,不知有何难处,这商会……唉,实在可惜。”老人拿着账本边摇头叹气。
商船已经回了,怎会不见赫坤的人,“这个六子,宛清你可知道住在何处?”
“大概知道在哪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