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头下来后流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我吩咐随行的师弟们去四周查探一番,又将阿箬准备的水囊递给他。
他摆了摆手,我收回水囊自己喝了一口:“你这样子可是要拖我们的后腿?。”见他不答,又添了一句,“我可不像别的女仙一样善良,谁要是拖我后腿我就将他丢在这里。”
我站起身子,让阿箬看着他,小跑着过去找前面的师弟们。
这几个小子还真是不要命,裂缝前都是寸草不生的地方,他们竟毫无顾忌地站在前头左右观察。我绕到他们后头猛得一推,又提溜着他们的领子将他们拉了回来。
我松了手,被吓的两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外两个自发地后退好几步。
“离裂缝太近可是会被吸进去的,即便能救出来,也是一身浊气,半生仙途算是废了个干净。”我打出一片屏障将众人与那裂缝隔开,里头的黑气想往外钻,却被屏障挡住,一丝一丝,团在一起,变得愈发浓郁。
“这黑气是钻不出来了,不过妖兽可说不准,你们自寻一颗树休憩,我们还要在这里候上三天三夜,保证没有妖兽能出逃作乱,你们的课业才算完成。”我吩咐完一切又走回原来的地方,流景却不在原处了。
我看向阿箬,兀自抱怨,“流景又跑到哪里去了,师尊是让他过来帮衬我的,这会是要帮倒忙吗。”
阿箬没答话指一指上头,只见茂密的枝丫上头露出一片衣角,里面传来一声回答:“我可听见你的话了。”
我冲阿箬挤一挤眼睛,她怎么不早说。
几个师弟都各自择了一颗树休憩,离这都不太远,我拿出师尊给我的绳子,将它系在他们各自休息的树上,若是其中一人撞上妖兽,绳子自会有反应。我靠坐在树下,眯起眼睛,如此就等着它们出来吧。
夜色渐深,我倚着阿箬的肩膀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六颗……六颗。”怎么数好像都只有六颗,我垂下手,“连星星也不愿意来这莽荒之地。”
阿箬不搭理我,我觉得她还是有些生我的气,喊了她两声,却听见上头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是睡了。
我将她的脑袋扳到我的肩头,看着天上的星子怎么也睡不着,转而看向眼前的裂缝,突然好奇起来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好奇流景想要守护这郢都的理由是什么。
我听见树上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赶紧闭了眼睛,大抵是流景下来了,我也不知为何不想让他发现我还醒着。四周静了很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流景已经不见了。
天上的几个星子忽闪忽闪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其中一颗好像暗了些。
我跟着流景过来,却始终在林子里兜圈子,周围的树似乎都长一个模样。唯一清晰地只有眼前那条裂缝,幽幽地泛着光。我边走边想,我为什么不喊着阿箬一起,不对,我为什么要跟着流景,真是好奇心害死狐狸,流景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我却迷了路。
我站在裂缝前面叹一口气,“你能送我回去吗?”它好像听懂一样,四周冒出黑气,像无数只手纠缠在一起想拉我进去,我往后退一厘它就进一寸,我整个人被罩在黑气里的时候,呼吸像被窒住了,只能动动嘴唇吐出几个不着调的音节。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掉进裂缝的时候,有一双手将我从黑气中推了出来,我摔在地上,看着黑气褪去,隐隐现出一个人形,模模糊糊的,不知是谁,我喊了一声流景就昏了过去。
耳边很吵,先是不停的铃铛声,再是聒噪的打斗声,又好像听见了阿箬的声音,我细听了好像在喊我的名字,拼凑了一下,模糊有妖兽,师弟,几字。猛得起身,果然是妖兽来了。
阿箬抱怨着我怎么半天喊不醒,我其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在找流景来着,脱口问道:“流景呢?”
阿箬指着前面:“领着师弟们对付妖兽呢。”
那妖兽虽然个头很大,但制服起来并不十分费力,几个师弟们一起施法定住了它,流景拿着捆妖绳将它五花大绑起来。
“我可没拖你的后腿吧。”流景举着手中的绳子冲我笑道。
我摇了摇头,还没缓过劲来。
处理好妖兽,师弟们各自去周围巡逻,阿箬去附近的城镇查探有无漏网之鱼,我本来想跟着去,低头看见靠着树干坐着的流景,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索性留了下来。
“其实师尊让我关照的不是四个师弟,而是你吧。”我拿脚边的树枝拨弄起泥土。
“我有什么让人放心不下的。”他双手枕在脑后,扭头看我,“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你吧。”他接着道,“今早妖兽震响铃铛的时候,出这主意的你可是睡得正熟。”
“昨夜我做了个奇怪梦。”我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在梦里我看见自己在这片林子里不停地兜圈子,就是找不到回来的路,我可是跟着你去的,我好奇梦中的你是怎么回来的,又去了哪里。”
“梦总是稀奇古怪的。”他许是觉得骗不了我,说了一句就偏开了头去。我不再纠问下去,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师尊应该也希望师弟们能顺利完成课业,然后我与阿箬,与流景一起回慧云山去。”
沉默了很久我得到一声轻轻的允诺“好。”。
可我还是不大放心。
“阿箬师姐,冉蘅师姐将流景师兄捆了起来!”
“阿箬师姐,救命啊,冉蘅师姐放过我们吧。”
折腾了半天,还是被阿箬说着放了他们。几个师弟算是怕了我,流景还是原来那副样子。晚间还有空闲捉了两只野兔烤给我们吃,倒并不是很在意我拿绳子捆他的事情。我啃着他递过来的兔腿,想他的脾气还挺好,要是朔方指不定要和我掐起架,虽然结果可能是被我揍上一顿,但这口气他还是要出的。
这郢都的天黑得快,我们几人才收拾好吃完的残渣,太阳就已经落下了半个山头。阿箬见一切顺利就打道回了慧云山,几个师弟回了各自休息的树上,流景也想翻身上树,却被我拉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阿箬不在,流景要像昨夜一样自己跑了,我可应付不过来。
我想着法子,二哥说男人最吃女人撒娇的一套,那漂亮的脸蛋,软糯的声音真是让人走不动路。
我清一清嗓子,掐着腔调说:“我怕黑,一个人在下面会睡不着觉。”
流景的眼角好像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我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睡不着觉就喜欢乱跑,要是像昨日……”我还未说完流景就已经半躺在树底下,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消失不见的。”
我在他身边坐下,从身后掏出捆仙神一头捆在他手上,另一头系在我手上,“我二哥说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特别是在他们做承诺的时候。”果然师尊给我的捆仙神还是有用处的。
流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现在的情形,我却自顾自地枕着手睡去。
对了,今天的星子好像比昨日的要亮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