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如果我们邀请他们去参加烟火比赛你觉得会如何。”我托着下巴开始思考对策。
“答应或拒绝，再者把人分散开来。”
奚禹咬一口糖糕说道：“也不必太过担心，君上虽说放了手让姐姐安排，倒也是留了余地的。”
那便是为了让我将更多注意放在他们身上，既然猜不出，到时亲自去问上一问。
“关于结界的事情，你可找好了位置。”
阿箬抬一抬那个皱巴巴的纸鸢，奚禹尴尬一笑，伸手抢过：“已经找好了，近集市边的一处浅滩合适，只供一些灵兽休憩，周围都是闭塞的，也有些低微的气场凝聚，夜间幽深小孩子不会勿闯。”
“那便去探一探点吧。”
天若是黑了，河滩起雾，就难分辨方向了。
待到了河滩，四处一望才觉得空旷，明明离市集不远，却辟出这么一块地方。
奚禹指一指河滩对岸的说道：“前面入口处有块石台，是从前设置结界时留下的，咒文和术法都在，只要趟水过去将仙器放在上面即可。”
这周围的雾气也不普通，压着众人的灵力，一则是怕无人看守时误入被里头的灵兽纠缠，此外也可保护里头设界的灵台，我们踩着露在外面的石头过河，汩汩的水流从底下滑，过将石头打磨得光滑，河道并不宽，三两步便可到对岸，踩上岸边松软的土地，雾气的势才松缓一些。
奚禹带着我们来到灵台处，看上去只是一块普通的四方石头，我将冰霜置于灵台，原本寻常的石块在触即冰霜的一霎，涌现出纹路，逐渐清晰，像是花瓣分合，细长的花蕊向外延展，无数的游丝将冰霜缠绕，细细密密地织成网沁入剑身，幽蓝的光从四周晕开，灵台与仙器紧密相贴。
“如此便是成了第一步，只待等开市前催动仙器就可。”奚禹说道，“结界既成，得需施法者提供大量的灵力维持，姐姐得小心照顾自己，切勿在此期间虚耗术法，若是受了重伤，灵力溃散，结界也是会破的。”
阿箬握住我的手臂道：“可带着防身的武器。”
我点头拍一拍腰间：“我收着长弓呢。”
除了这事，奚禹还得去核对处理别的事情，我与阿箬也不耽搁他太久，从河滩出来后就分开了。
我一边往回走边想着自慧云来后，我与阿箬就没出过院子和底下结界外的地方，好不容易赶上如此热闹的下午，还得玩上一番才不算辜负，于是调转了方向往市集里头钻。
我们这才从河滩的小道绕上宽敞的大街，走马观花地望了一圈就撞上了人。
我揉着被撞疼的膝盖将地上的人一把捞起，瞧着身量还是个孩子，许是玩闹时横冲直撞乱了视线。
我轻声问道：“撞疼了吗？”
他摇摇头，仰起脸看我：“不疼。”
我笑了笑觉得怪可爱，掐一掐他的细胳膊细腿，看着他的脸觉得眼熟，这孩子竟是上回领我比试射箭的那一位。
可是巧的很。
“我认得你。”我半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是上回拉着我比试箭术的那个孩子。”
他嘴角扬起笑，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
“烟火比赛要到了，可想好画些什么了吗？”
他摇头：“还没想好，打算问一问小伙伴们。”
我想起那些孩子，问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一偏脑袋等着我开口。
“帮我邀请你的新伙伴们一起参加烟火比赛吧，这样热闹的节日，他们一定喜欢。”
“我本就打算去的。”
我轻挑眉头：“那再帮我问一问大人们愿不愿意一起去。”
“就像平时玩闹那样就好，不要太紧张。”我怕他冒失地提出会显得有些刻意。
“我不紧张。”他抬起脸，语气里有些期待，“那姐姐们要去做什么，我也想跟着去。”
“去处理妖怪。”阿箬唬他，“你要是去了，会被吃掉的，妖怪是吃小孩的。”
他大概也是听出来了，是一些套话而已，踮着脚语气低落地答应，低头看着落在我裙摆上的影子。
这是生气了吗？
“等你回来，可以到我那去讨份礼。”
“什么都可以吗？”
“是，什么都行。”
他脸上重新扬起甜甜的笑，边跑边挥手向我们告别，蹦蹦跶跶地往前方去了。
我与阿箬在市集绕了两圈，吃了两碗馄饨，兜里装了些甜食，现在正趴在奚禹所说的洗池十分好奇地观摩。
这里面的池水通透澄澈，似盖着一层淡金色的薄雾，仔细瞧了里面撒着零星清亮的光点，像是微小的生命在里面浮游。
“会有鱼吗？”
“没有，炼化的池水其势已变，不适合活物生存。”
我伸手轻点，水池陷落一个圆坑，想要吞落什么，可我没有备着红纸，那个深浅的坑又自己填满了，朝我轻轻地炸开一小朵花，似乎在驳斥我的戏弄。
“这炼化的仙水还颇通灵性，实在稀奇。”我边说着又戳了几个圆坑。
阿箬显然十分鄙夷我的幼稚行径，又搬起当年事，说：“但凡当年在慧云你少翘几节课业就能知道经由炼化的器物皆附着不同的势，与能力者会产生共通。”
“原来是如此。”我点头敷衍地回答，拍一拍撑着手臂的光滑圆台，“反正早晚都能瞧见烟火如何绚烂，就等后日开市。我们早些回，院子外的那些花摆着没人看顾，我怕被皇帝糟蹋了。”
如我所料皇帝精力旺盛，并不空闲。
我与阿箬刚进院子就听见里头响起哐哐的声音，我扶着额头走进，皇帝正打着那个躺椅的主意，现下咬着那躺椅的腿肚子往地上撞，阿箬上前去帮忙，左右拉扯着，眼见着二人要往我悉心栽培多日的花苗上倒，我划出一道灵力，狠心断了那半截椅子腿，皇帝肉墩墩的身子砸在地上，阿箬且在花苗前稳了步子。
我上前两步狠狠地拍了拍皇帝的脑袋，将那一堆零碎的残骸还给它，若不是留着它有用，现在就立马就得送去昆山操练个八百来回，这样也不会天天在院子里乱窜。
不过皇帝现在倒是满意了，哼哧地倒在零件堆里打滚。
我叹一口气，不再理它，蹲下身子，拿一把小铲子松起土。
阿箬拍去手上的浮尘盯着我的裙摆道：“怎么底下脏的那么厉害。”
“啊？”我低头一望，裙边上都沾满了好些污泥，我伸手揉了揉竟有些湿润。
“我想起来了，趟着石头过河时流水急了些，所以打湿了不少。”我站起身子，将铲子往她手里一塞，“你来松土，我去换身衣服。”
我整理着衣服，瞧见案上的笔墨，想着若是没有特别吩咐奚禹应是没有替他们准备的，于是收罗了桌上的物件，又添了一些打算等那个孩子来寻我时，连着他想要的东西一起给。
大概是近傍晚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影子蹿进了我的院子，阿箬收拾了碗筷，只我二人在。
“我已经邀请了他们。”他有些兴奋，语气又急又快，“他们……都同意一块去玩。”因为是跑着来的，他断断续续说完又喘了一会，我想问一问大人们如何却不得。
阿箬端上些水果，他拿起一个果子塞入口中，借着汁水润了润喉咙：“那些大人们没有拒绝我的话，只笑着同我说十分期待。”
“这可真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看来还是得想些法子，我敲一敲光滑的石桌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他好看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兴奋的光：“想要一把短剑。”
他跳下凳子，比划了两下，微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汗，他说想要一把像我一般灵动能使的仙器。
我拿手巾替他擦了擦汗：“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呢，得多努力些才能有心灵相通的仙器，我倒有些发亮的宝贝，你喜欢吗。”
他拒绝了我兜里的夜明珠红宝石一类，选了把普通的铁剑。
“早些回去吧，明日可以来这里，让竹青姐姐教你舞剑。”我指一指身边的阿箬。
“姐姐你也可以吗？”他看着我悄悄地说，我想起来阿箬在市集上唬了他一回，点点头道：“可以。”
最后阿箬打包了笔墨，还有一些孩子喜欢的小物件一并送予了他。
我坐在石凳上托着腮：“还有什么没安排上的呢。”
“底下人还没给出明确的回复呢。”阿箬提醒我道。
“是呀，一句期待，还得备选出两个方案来对付，实在让人困扰。”我皱着脸，“后日开市，奚禹会核对着人数确保没有遗漏或者浑水摸鱼的人，我开了结界以后里面应当不会有大问题，奚禹得在里头顾看着他们，云华留下来的人我也多数安排在那周围了，不必担心过多。”
阿箬说：“结界的入口奚禹也已经指派了人手，周边也没什么异样。”
即使外面想要进来什么，到时候我会守在入口附近，也算多一重保障。
“还是底下那些人，无论他们去不去市集，你都得带着皇帝去到田垄上，那里有些脏东西要处理，不过我还得去确认一下，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那些人多什么时候在外头做事。”
“午时出门，约摸傍晚下集市的时候回来。”
今日是不行了，我看着低沉下来的云雾，晚上也许还会下一场雨，也许明天会是个晴朗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