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与琅山有了个决断,不再留着不切实际的念想,松了这口气,我又绕回集市上一趟,既是出来采买总得带些东西回去,街上的小孩孩子绕着圈的追逐,只是没见上那条小青蛇了。唉,果然晓得太多还是不好,我摇摇头。
“这果子瞧着新鲜。”我站定在一堆粗布包裹的野果前,这些果子都是零散地长在山头,无人问取,些许都叫不出名字,只摘起来费劲些,味道是不错的。
卖果子的小仙道:“仙子尝尝,晨时才摘下的,水分可足。”
好吃,酸甜可口。我挑拣了两个才想起来适才的篮子送了小青蛇,我原只挑了能塞入袖中的,那小仙盛情难却偏又塞了我许多,我只得拿衣服兜着,一边道谢一边往山下走。
我边走边吃,怀里的果子一颠一颠,我掐算着时间不算太晚,这时候回去再看会话本子刚巧能够上晚膳,云华大抵还在忙,这两个果子也能给他解解馋,虽然云华并不爱吃零嘴。
待到山脚,远远就望见一个人,我在他注意前躲入一从灌木,怎么是云华……真是不巧极了,云华就站在山脚,微微仰着头看着琅山的入口,白衣汲地,微染尘屑。
我原想他是前去探访大哥,可他只在原地站着并没有任何动作,倒像是在等人。
等谁?我吗?
是我的演技太过拙劣了,还是竹青醒的早了,不可能,我可是下了足量的迷香。
我叹一口气,那便是我的演技过于拙劣,让云华猜透了我的想法,我以竹青做掩护还是没能瞒过他。
要避开云华走吗,我走了两步,又折返,我为何要作心虚的样子,我只是出去逛了逛,又何须找理由借口,忽又顿住,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啊,果子。
我来回踱步,不小心落了果子下去,那果子咕噜噜一圈沿着台阶落下,正正好在云华的脚边,嗯,如果说天上掉果子云华会信吗?我急着想跑路,眼睛往下一瞥正巧看见云华弯下身子捡起那个果子,擦了擦,似乎要入口。
???
我都瞧见那个果子裂了口,这不知哪里掉的无名果子云华竟也这么随便敢吃的吗?不怕有人下毒吗?
我不得不下去,急急地阻止了他。
“别吃!”
“嗯?阿蘅。”他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这……有新鲜的果子,你吃吗?”我将怀里捧着的果子抬了抬,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云华替我揽过这些麻烦的果子,顺势拉起我的手问道:“一起回去吗?”
和料想的不一样,我一时间没反应不过来,呆呆地应了声好,被云华牵着往山下走。
我整理了思绪,几次难耐终于开口:“神君不问我为什么会在琅山?”
他掐了掐我的脸,玩笑道:“许是我招待不周,阿蘅才会想着回来罢,嗯,我是要想一想该如何留住阿蘅。”
我面上一红,神君又在扯些什么旁的,开口道:“神君如何知道我会出门。”我还是想知道是我演技不好,还是竹青那出了问题,云华竟这么快寻到琅山。
“何时?”他挑起眉头,带着几分揶揄,“大抵是用膳的时候,我觉着阿蘅从那时起便有些心不在焉了,往日无论多困难,伤口多疼都要硬着要多吃一碗饭……”
我有些羞恼,“别说了别说了。”神君真是好过分。
他既晓得却面上不显,原我费尽心机演这么一出戏,他都晓得,还陪着我一道,我唬他:“那神君不担心我在路上被猛兽吃了,或是有个寻仇的抓了我去。”
“不担心。”他握着我的手,语气轻快,“我一路跟着,觊觎阿蘅的妖怪都会被很好的处理掉。”
……
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走了有些许距离,离的琅山也远了,我才开口道:“琅山的事情,我都已经解决了。”
“我不会再回去了。”
“如此阿蘅就能安心地待在蓬莱了,我以为还要再多等些日子。”
我更奇了:“这些你都知道?”
云华捻起一颗果子嚼起来:“阿蘅的性子可好猜,怕麻烦躲小祸,可大事却不会含糊。”
我皱着眉,神君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他边走边说:“我救下你的事情没有瞒着沧泽,日前他恢复了许多,想来见你但是被我拦下了,我想等你自己做好准备,而不是被匆忙地打乱节奏,沧泽也是明白的人,不过也是关心则乱。”
我听着神君讲,觉得自己能遇上他们,是卯足了百年的运气,我停住步子,仰头看着云华:“我与大哥说了,我想做青丘的女君。”
云华笑说:“这哪里是容易的事情,还是先修习术法,等上个真君之位再说。”
我不说话了,修个真君哪那么容易,我资质差,前又不够刻苦,若真等如此,怕又要熬过百年。
他又说:“倒也不用这么急,你既想做青丘的女君,也得对青丘有所了解,如今你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
云华脸上的笑藏不住,我头脑一热道:“我晓得红钰要做青丘的女君了。”
一开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招供了偷看信件的事情了吗,我一拍脑门,愤愤地在心里骂自己傻。
“所以阿蘅才急着想回去?”
我点点头:“我知道自己是九尾白狐的后裔,是阿姐之后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阿爹为我做的事情我知道,琅山沾染麻烦无可避免,若我退缩,所以的一切对琅山岂非遭受无妄之灾,我不想阿爹白费心思,女君之位若不一试就拱手让人,我……不甘心。”
云华牵着我继续走:“你的身份是不假,但是玉里的势力已经渗入青丘,盘根错节,况且在你修养的日子,青丘已经稍稍稳定下来,若是贸然现身,怕是会使青丘动荡,再掀夺位之争,底下的子民受苦,自然不会心向于你,青丘的那几位长老怕是早被收买拉拢,他们煽动人心的本事,你也是见过的。”
我原还觉得胜算挺大,听云华这么一分析,我就是个急躁的冒失鬼,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单凭血脉二字就想去驳位,实在是以卵击石,怕是还会被玉里围困在青丘,孤立无援。
我想到一个人:“胥离神君对这个继承人一定很不满吧,她有玉里扶持,断不会轻易受他掌控,他在青丘经营百年,最后却要将权利放手,沦为籍籍无名之辈。”他又哪里能甘心。
我看向云华:“他先前也曾示好于我,不过我一心向着琅山怕惹出不必要的祸端所以未有答应,如今他于我倒是个助力。琅山的消息他怕也是听得不少,若我去了继位礼,于他会不会是个天大的赠礼。”
“哎哟。”我捂住脑门,云华的手轻巧地从我脑袋挪开,面上不显,像是无事发生,我愤然控诉:“神君这好好的打我做什么。”
“你神思不清。”他风轻云淡地开口,“难道胥离不是青丘的一只狼吗?你一只未曾涉世的小狐狸竟还想着诓骗他。”
我努着嘴:“我若与他合作,是各取所需,不是诓骗,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尾白狐传人,也许是最后一条血脉。”
云华挑眉:“合作?你可了解胥离是怎样的人,焉知他不会待你上位杀了你取而代之。”
我被一唬,有些结巴:“他……之前辅佐了我阿姐百年,不也相安无事。”
“你阿姐是上神之位,在青丘有威望有人心,他自然不能够如此行径,也许只是假意依附罢了。”
“他想要的只是权势,我可以借着他从旁人手里夺回女君之位。他不会杀我,若我死了,他名不正言不顺,掌管不了青丘。”阿姐在青丘遭难后,灵力大减,他本可以取而代之,却继续若无其事地代阿姐的职权管理着青丘,而我于他是个更好掌控的傀儡,更遑论我如今的身份。
云华没有说话,我晓得他一惯尊重我的决定,不驳斥我,只会将利害都平铺在我的面前,让我自己判断。
可这一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哪怕与半数人为敌。“过几日,我带你一同去观礼,也让你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神君不是不赞同我原先的法子?”我奇怪,难道在登位之前露面,取红钰而代之的法子又可行了。
云华慢悠悠地说:“等着阿蘅被吓得打退堂鼓。”
“那神君可瞧不见了。”我高傲地仰起头。
“嗯。”云华应声,一人向前走去,“那我们是该回去想想对策,想想该如何将阿蘅送到豺狼的嘴边。”
我抖一抖鸡皮疙瘩,赶忙上前一步挽住云华的胳膊道:“在想对策之前,还有一件事,云华神君先前应允了我了,不能不作数。”
“何事?”他挑眉
“与我做烤鸭和辣油浇鲈鱼。”我双手抱起,“这是神君先前承诺的,可不许反悔,再说大战之前我们地好好补一补,才不会怯场,还有……”
我一条条的罗列,云华截住我的话应了声好。
我欢呼着往前跑,见云华还在慢悠悠地走着又退回来拉了他的手:“神君可不能耍赖,我们快些,地界的市集就要打烊了,我一定要挑一只又大又肥美的鲈鱼。”我掐算着时辰,兴许我和云华还能在地界听一场有趣的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