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申正时刻,应天府皇宫乾清宫外的御道左边,张辅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快要走到乾清宫台阶上的时候,听到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王彦轻声说道:“伯爷啊,皇上等您很久啦,刚刚还大发雷霆过,您可千万不要再惹皇上生气了啊!”
见王彦如此说,张辅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多谢王公公!”
进了乾清宫,张辅躬身朝着前方龙椅上那位脸型方正、浓眉大眼且有着一脸大胡子的男人行了一礼说道:“皇上,不知您此时召微臣前来,是有何要事?”
“信安伯!哈哈哈哈!你来得正好!来,你看看这是宁长寿从龙泉发过来的消息!”朱棣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张辅写满了小字的几张纸。
“皇上,这......”张辅见皇上递过来密信,实在是不敢接过来,只好弓着身子,头眼朝下一动不动。
“朕让你看你就看!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还像一个领兵征战的将军吗?”
“微臣遵旨!”张辅躬身行了一礼后,双手接过朱棣递来的几张纸,仔细看着。
还没等张辅看完,朱棣笑着说道:“信安伯啊,这七八岁的小孩子能治好你家忠儿的眼疾么?连戴神医都无能为力,朕看你不如另寻名医啊!”
“这......皇上......”
“哈哈哈哈!朕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练兵还要练一起跑,练蹲下去站起来,练往左边转往右边转!你看看他这练兵法子,半天练兵,还半天学文,京营中的那些精锐兵卒,有几个是识字的?”未等张辅说完,朱棣又接着开始笑起来了。
“皇上,这上面说那胡文善治兵严明......”张辅也不敢在朱棣面前多说胡文善好话了。
“岂有一味以‘严’治兵的?你也是带兵多年的宿将了,这为将带兵之道啊,咱们今日就不再细谈了!朕是看在他为你家忠儿医治眼疾之下,才给他配了十名军中骁将、二十匹战马与二十副弓箭,现在看来可是要明珠蒙尘咯!”
“皇上,这上面说三个月后会有考核......”
未等张辅说完,朱棣再次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考核一起跑?蹲下去站起来?往左边转还是往右边转?这样的练兵,还能考核出什么来?算了,让他胡闹去吧,要是明年这时候忠儿眼疾未有起色,宁长寿等人也不需再呆在龙泉了!”
“是!皇上!”张辅见朱棣后面语气越说越严肃了,也只好如此恭声回道。
从乾清宫里出来,张辅一边往宫外走,一边想着儿子张忠的眼疾之事,似乎皇上说得也有一些道理?这练兵岂能如此儿戏?胡文善医治忠儿眼疾,会不会也是如此儿戏?但过年期间去龙泉那里,忠儿身体确实比此前好多了啊!
同一时间,胡文善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时间,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里。只因大嫂带着家丁侍女们早已采集了几十上百框的玉兰花、梅花等,并已洗干净了,刘达也早已备好了动植物油脂及硝石等,孙祥也已烧好石灰。
胡文善回到家里,带着佑安尽管都是熟门熟路了,还是忙了一整天,才在众人的帮助下,再次制作了远远超过前几次数量之和的一大批的香皂、肥皂。
未时正,胡文善刚刚忙完回到自己院子里洗手更衣完,佑安进来说道:“三少爷,钟大哥跪在院子里了!”
“钟大哥?”胡文善皱着眉头问道,“钟舒捷?”说着就走到了门外,看见钟舒捷低头跪在了门口台阶下。
听到有人出来,钟舒捷抬头看是胡文善,拱手说道:“三少爷!小人不是故意将您医治好我眼疾之事传了出去......”
钟舒捷一边说着,一边磕了一个头说道:“张伯爷曾经两次救过小人之命!年前小人运送香皂、肥皂去往杭州,遇到了伯爷家的二管家张峦,听他说起伯爷子息艰难,到现在尚只有一位小公子,且近来已目不视物,所以小人......心中一时不忍,就......告诉了他您医治小人眼疾之事!”
“哼!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医治之初,我就嘱咐你们不要外传,如今还有几人不知道我为你医治眼疾之事?若是再有几个公爷、侯爷来求医问药,我还能读书么?还有时间制作香皂、肥皂养你们吗?若是皇家来人问药呢?我去还是不去?”
胡文善越想越气愤,早就叮嘱过此事不能外传,没想到如今京中张辅张伯爷都已知道此事,想必还有更多人、甚至是皇家早已知道此事了。本来治病救人不是坏事,可若是长此以往,自己以后什么事也做不了了,仅仅只能被皇亲达贵呼来喝去,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幸好如今自己年龄还小,不会有太多人相信自己医术,如此到还能静下心读书做事。
想到这里,胡文善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此后若是再有此事,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胡文善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房里走去,跨进门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转过身来说道:“尽快将我上次年前腊月里制作的香皂、肥皂运一些去杭州吧,在那边多关注一下杭州府学附近是否有人出售宅院,若是有好的宅子,同你哥哥商议一下,先盘下来!去吧!”说完,转身进去了。
院外,钟舒捷见胡文善只是如此责备了几句,心中早已是对胡文善的大度感激不尽了,听胡文善说要在杭州府学附近看看有没有好的宅子,便赶紧磕头说着:“小人多谢三少爷宽宏,此后定不会再给三少爷惹麻烦!小人此次运送香皂肥皂去杭州后,就仔细询问府学附近的宅子,一定不会误了三少爷的事!”说完再次磕了一个头,才缓身爬起来转身出去。
申时正,胡文善与佑安在李德李管家等人的陪送下,再次回到了清修庵堂,查看了一番张忠的身体状态后,便与张三丰、文才大师等一一问好。待吃完了晚饭,又匆匆忙忙地赶往西山校场。
来到校场内,见到不管是张辅安排来的十人,还是自愿报名而来的九十人,在场中齐齐整整,人人精神抖擞,没有丝毫杂乱与声音。看着这一百人如此站在校场内,胡文善暗自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天下,没有练不好的兵,只有不会练兵的人!这十天下来,大多数人都见识了挨饿挨罚的滋味,自己定制的新兵十二章一百二十八条制度,即便是翁牛特部的巴赫布和也一字不漏的背熟了,看来“慈不掌兵”还是有道理的。
走到场中众人面前,胡文善左右看了看,大声说道:“这十天下来,有没有人想回家不练了?”说完后再次看了看场中众人,见没人出声,再次大声说道:“想回去的,要趁早说出来,别到时候在战场上做逃兵,害人害己害全家害了大明!”说完后,又等了片刻,见还是没人出声,胡文善又继续说道:“都不想回去,那就好!从明日起,每日寅时起床,围着这校场跑十五圈,跑完后休息半刻,练两刻时长正步,然后站小半个时辰兵姿......”
等众人听明白了自己所说之后,胡文善大声问道:“练不练?”
“练!练!练!”
“很好,接下来十天的午前就连这些内容、午后继续按照我此前所说的读书识字!”
从西山校场回到清修庵堂里,胡文善稍事休息了片刻,便随着张三丰去山脚下练功夫。
如此过了一个月,这天正好是胡文善休息日。将近一个月没回家了,昨晚就准备今天回去看望一下祖父母和父母,没想到自己随着张三丰练完功夫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李德李管家已来到了自己所住的禅房内喜盈盈地说道:“三少爷!大喜!大喜啊!大少爷高中了!”
胡文善左手拿着毛巾,右手正准备去提水桶,听到李管家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心中亦是大喜说道:“哈哈哈!可是已收到喜报了?”
“喜报还要等几天才来!呵呵呵!是李武从京中快马报回来的信息!大少爷高中今科会试三百八十九名!”李德一边说着,一边搓着双手,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更是笑成了一条线了。
“可知三房五叔考得如何?”胡文善心想连大兄会试名次都报回来了,想来是不会有错了,心中倒也想知道那与自己打架的胡文兴、胡文昌的父亲考得如何。
“这个可就不是很清楚了,李武说三房五老爷考前两个月在青楼与直隶苏州府一才子比试文章,被那才子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直到进入考场,都一直闷闷不乐、萎靡不振。此次刚好报喜之人来到咱家在应天府瓷器店里报喜之后,李武便一路快马往回报信了,所以也不知三房五老爷此次考得如何!”李管家一边说着,情绪也渐渐平息了一些,没有最开始的高亢了。
听李管家说完,胡文善便笑着点头说道:“李叔您稍坐一会儿,待我洗漱后吃了早餐,就随您一起回去给祖父道喜去,哈哈哈!”说完,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提着佑安打来的热水水桶,去往后房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