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山上下来走到县城,已是申时三刻了,胡文善拉着张三丰在城里走街串巷找书铺与售卖文房四宝的商铺,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找到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及《时后方》三部医书,买了一大包笔墨纸砚,方才来到城南边的通济渡口,远远便看见早晨送自己两人前来的船夫站立在船头向这边招手。
等回到家里,已过了酉正时刻了。胡文善在中院里与张三丰分开时,便与张三丰说了今晚怕是要晚一些才能去习武,张三丰也同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秋月和佑安正等在院门里,见到胡文善身上背着一包手上提着一布袋,便赶紧前来接过包袱和布袋。
回到房里喝了两口秋月端来的温茶,胡文善便对着佑安兄妹两人问道:“你们可吃了晚饭?灶上可还有饭菜?”等佑安兄妹二人回答说都吃了,胡文善便继续说道:“秋月你去看看灶上还有饭菜没有,我今日午时就吃了一碗斋饭,现在腹中饥饿着呢!”
等秋月端来灶上剩饭剩菜,胡文善一连吃了三碗!边吃边想:这斋饭为何寺中僧尼均能吃饱,到我这里就完全填不饱肚子?应是还不太习惯吧!
吃完饭后,胡文善便来到祖父母居住的后院,请安问好后,便说了下月初要去城北清修庵堂读书的事宜,祖父胡桢倒是没有半点迟疑便同意了,只是叮嘱了胡文善去了城北清修庵堂须得用心读书,不要像在学塾里一样闹出事端。祖母王氏却是抱着胡文善好生亲近了一番,非得胡文善承诺旬日里要来后院让自己好好看看这孙儿,唠叨了好一阵子要胡文善天气转凉了,一定要记得添衣盖被,保重身子。
好不容易从祖父祖母居住的院子出来,又再次来到了父母居住的东院,见到父亲胡羲,便说了今日里拜了张子宜、梁用行两人为师,下月初便去城北庵堂读书事宜。
胡羲多年前便听闻过“十大才子”之名,此时听得胡文善居然能拜得张子宜、梁用行两人为师亦是欣慰不已,口中肃声说道:“子宜、用行两位先生四十年前便已是时人公认的“十大才子”之一,如今你有幸拜此两位先生读书,定要心无旁骛、力学不倦,以得其三昧!”
“孩儿牢记父亲今日教诲,往后定当惟日孜孜,无敢逸豫以读书!”胡文善见父亲一脸庄重的如此说,便也如此郑重回道。
待胡文善父子二人说完,母亲陈氏却紧紧抱着胡文善,说什么也不同意胡文善离家去到清修庵堂读书,“文儿,可否请两位先生来此教你读书?”母亲陈氏最后哭声问道。
“好了!不要阻了文儿读书!”父亲胡羲说着,转头看向母亲陈氏继续说道:“两位先生皆是当世大儒,又岂是轻易能请到家里来?如此世间大儒,岂能误了文儿不成?不是还有道祖么?”
“母亲!孩儿此去其实就如在家中闭门读书一般,只是将读书的地方换成了城北清修庵堂,也没有多远,孩儿每旬日里便归家一次!再说,母亲不是时常要孩儿用心读书么?此番孩儿拜得名师,就是想枕籍经史、奋力读书!不定哪天孩儿想母亲了,便向先生告假回来呢……!”
等父子二人说服母亲陈氏勉强同意了胡文善去读书,已是戌正时刻了,胡文善从父母院里出来,便去了二兄胡文德房里,向其说了自己将去城北庵堂读书,此后每次回来都会带武学秘籍给予二兄后,二兄胡文德便再无他意,一心只盼着胡文善早日归来。
等再次回到自己房里,已近亥时了,秋月正坐在门口打瞌睡,听得胡文善走来,才醒来。胡文善见此,便开口说道:“秋月,你去看看你哥哥睡下了没有,没睡下就让他来我这里!”
等佑安进来后,胡文善喝了一口茶水,便对着佑安兄妹二人说道:“佑安,从下月开始,我便要去城北的清修庵堂读书,明天你便收拾好行李,未时左右跟我一起去清修庵堂,我给你也买了笔墨纸砚,你也带去吧!”说着便解开桌上包袱,将笔、墨、纸、砚一一拿了出来递给佑安继续说道:“今日里我去清修庵堂,已拜得子宜先生、用行先生为师,此后必将长期在清修庵堂读书!你明天随我去后,也须得孜孜不倦、笃实而学!”
佑安听得胡文善如此说,心中早已是百感交集,一时间被感动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胡文善见佑安定定地站在那里没了动静,便开口问道:“佑安!你是不想离家随我而去么?”话刚说完,便见到佑安早已附身跪下,声音哽咽地说道:“小人谢过三少爷大恩!只是小人实是……实是无以为报!此番……跟着三少爷读书,不论他日是否取……取得功名,此生必将伺奉三少爷左右,如有二心,必不得好死……!”
胡文善见佑安如此,便连忙伸手将其拉了起来,口中说道:“佑安!你此话谬矣!大谬特缪!前番我已说过,无论是谁在我身边,只要本心里想读书,我都会尽力而为!这世间,唯有读书,才会有人高看你!唯有读书才有大作为!我今日让你读书,不是要你他日功成名就来回报于我,挟恩图报,君子不为!若是如此,我与阴险小人又有何区别?当然,读书也不能读死书、死读书,要勤学善思、学以致用,方才是读书的目的!”
听得胡文善如此说,佑安泣声如咽地回道:“小人必将牢记三少爷今日所说,此后定当勤学好问、孜孜不辍,定不会辱没了三少爷今日所教!”说完向胡文善深深行了一礼。
等佑安说完,胡文善转头对秋月说道:“明日我去读书,因是去的城北庵堂,是以不能带女子同去,我已与母亲商谈好了。明日你便去我母亲身边的春梅姐姐处学习管事!”说着便指着桌子上的布袋,继续说道:“这个布袋里是我今日在县城里找到的《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及《时后方》三部医书,你先拿去用心习读,待下次我寻找到其他医书,便再买回来予你。若有不解之处,待旬日里我和你哥哥回来后问我即可,若是不识之字,问我或是问你哥哥皆可!定要持之以恒、锲而不舍,方才能在医术上有所进益!”胡文善从这些天里与这小丫头的接触,知道秋月是一个心地纯良、奉命唯谨却又乖巧懂事、温柔体贴的女孩子。是以只好让其学习岐黄之术,以便未来不至让夫家轻贱了她。
听得三少爷如此说,秋月亦是泫然欲泣地说道:“婢子必将不负三少爷之恩,定会用心苦学、潜心研思,定要做一个人人敬重的女医士!”说着,便双手在身前相叠,手心朝下行了一礼。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各自歇息去吧,我还得去东园先生那里去!”胡文善说完,便离身出门,去到张三丰院子里习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待得从张三丰院子回到自己院子里,亦是亥正时刻了,佑安早已再次在房门处备了两桶水,洗漱一番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寅时初刻,依旧去张三丰院子里习练了一个时辰功夫后再回到自己院子里,洗漱一番吃完早餐后,便去后院、东院请安问好,一番叙说完后,再次回到自己房里开始看书写字。到得巳正时刻,想起《平沙落雁》的曲谱一事,便找出父亲赠送的宣纸,将《平沙落雁》以古谱形式书写出来收好后,便再次铺开平常写字纸张,将上一世土窑烧石灰的一一注意事项包括如何采挖石灰石等写了二十多张纸,写完后将其收好放在袖子里后,便让秋月叫来佑安一起出门去往河边的石灰窑处。
等走到河边山坡处,便看到山坡的西边已被挖开了一片口子,十几个人正在采石担土。等走到石灰窑洞边上,便看见孙祥一脸泥土的赶了过来说道:“三少爷,您今日来得可正好,这两个窑洞都快砌完了,小人正想请示您,这两处窑洞砌好了后,不知何时才能将这些石头堆进去,也不知如何在窑里堆放!”
胡文善见孙祥在为如何烧制石灰着急,便从袖子里拿出写好的烧制石灰事项要点递给孙祥,笑着说道:“孙叔,明日里我便要去城北清修庵堂读书,每旬日里才回来一天,所以我这里面已将如何烧制这些石头、烧制多长时间、如何堆放石头与柴火、以及冷却多长时间开窑、石头如何采取等都写清楚了,你现在就看看,若有不明白处,我再一一与你详说!”
说完便见到孙祥父亲孙老头也赶了过来,便快走两步对着孙老头拱手一礼说道:“孙爷爷,这些日里真是劳烦您了!”
孙老头听得胡文善如此说,连连摆手说道:“三少爷太过客气了,这些都是老朽应该的!”说着亦对着胡文善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老朽见这窑砌在此处,便请示了老太爷将此山上的一些常见树木砍伐了,以备着烧窑,不知三少爷意下如何?”孙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用手指给胡文善看砍伐的树木。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真是有劳孙爷爷了!小子得好好谢过孙爷爷!”胡文善一边顺着孙老头的手看去,一边给孙老头行了一礼说道。听得孙老头连烧窑的木柴都已备好了,胡文善心中亦是落下了一块石头。今日前来除了要交代孙祥烧石灰的重要事项外,本是要与其商谈烧窑柴火事情的,没想到这孙老头已把此事提前办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心里如此想着,便说道:“不知孙叔家可有男孩儿?”
“已有了两个小子喽!大的快六岁了,小的也有两岁了!三少爷为何问起此事?”孙老头倒是无意说了出来,说完后才想起三少爷为何问起自己孙儿的事情来了。
“孙爷爷,送大的去读书吧,小的长大了也送去!待此间我回去了,便跟我祖父叙说!”胡文善听得孙老头说到孙祥家孩子的大小,便如此对孙老头说。
听得胡文善如此说,孙老头开始还不太相信,待看到胡文善肯定的表情后,一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好了,“这……这,这真是……三少爷天大的恩惠!小老儿全家都……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三少爷此恩!”说着,就要俯身跪下给胡文善行礼。
胡文善见此,便立即伸出双手拦住不让孙老头跪下去,口中亦是说道:“孙爷爷,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您只要将这两个窑烧好了,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孙老头见此,便给胡文善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请三少爷放心,老朽烧了近五十年瓷窑,这往后余生,就在此窑度过了!”
胡文善见孙老头如此说,便笑着说道:“孙爷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啊!这烧窑的事啊,您指点着别人去烧即可!我可还想着十几年后,等我取得了功名、娶了娘子回来请您吃酒着呢!”
孙老头听得胡文善说完,也是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好!好!老朽一定好好活着,定要喝了三少爷的喜酒,方才能活够!哈哈哈哈!”
与孙老头聊了一阵子后,便再次走回孙祥所在的窑洞处,回复了孙祥几个疑问后,便让孙祥在自己去城北清修庵堂读书时日里有了重大疑问,便直接去找自己。
待与孙祥聊完后,便和佑安再次回到了自己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