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善回到自己房里,已是申时初刻了,见秋月不在房里,便拿起一本《礼记》,以及一本唐代孔颖达的《礼记正义》放在一起看,看了半个时辰,合上两本书,开始磨墨。磨好墨后,左右手同时开始练字,到酉时初刻,左右手各写了五百有多的字。正准备洗手,门口秋月就进来说:“三少爷,老太爷、老夫人请你去后院吃晚饭。”
等来到祖父、祖母居住的后院正房,二兄胡文德已坐在饭桌边上了。
吃完饭后,祖父胡桢喝了两口茶便说道:“德儿、文儿,今日里你们打了文兴,可不好啊!尽管是文兴无礼在前,但你们却也下手太重了,都是一祖之孙!如此下重手打架,就太过了,若是他爹爹在家,怕是早就要闹起来了!你们父亲特意为此事,还去登门致歉,赔了十两银钱!以后可不许这样行事了啊!”
“是,祖父!只要文昌、文兴不找我了,我绝不会再去找他们闹事!”胡文德听祖父如此说,就知道这事大事化小了。
“祖父,我以后不去学堂了,怕也是不会再与文兴哥哥闹事的!”胡文善说着,便说出了中午与父母商议不再去学堂的事。
胡桢听了,便也点了点头,说道:“不去学堂,可更要用心读书!这天下太平了,可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
“祖父,孙儿一定会用心读书的!”胡文善说着,便喝了一口茶。又过了半刻钟,二兄胡文德便先行离去了,胡文善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突然站起来对胡桢说道:“对了,祖父,孙儿想要两百两银子,要四五个可靠的人,最好有一个会烧窑的,一个会买卖的……”
“你要这么多银子作何用?”胡文善还没说完,就被胡桢打断了。
“祖父,我想做一些好用的洗澡洗衣服的物事,既能自己用,还能挣一些钱……”胡文善花了半个时辰,才说服祖父胡桢同意。
“前院的老孙头,在咱们家烧了几十年的窑了,是一个可靠之人!你父亲身边的刘亨也不错,只是他事情太多了,找他弟弟刘达吧,也是一个机灵人,亦是一个可靠之人……”胡桢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从祖父房里出来回到自己院子里,已近戌时了,叫了佑安来吩咐他明日里卯时二刻,让前院老孙头和刘达一起来这里,便去了张三丰院子里,今日,张三丰又教了一些新动作,完后给了胡文善一张药材清单。等回到自己房里拿起清单一看,倒也都是一些寻常药材,也没有后世传的神乎其神的汞,便顺手放在了袖子里,洗漱睡觉。
第二天寅时初刻照常去张三丰院子里学武功,核对完清单上的药材后,便到了卯初二刻,给钟舒捷再次施针,这次又是不同的穴位。行完针回到自己院子门口,佑安便上来说道:“三少爷,你要找的孙爷爷、刘达刘叔都在院里等您。”
“好,我知道了!你跟李管家讲,让他将这单子上的药材买回来!”胡文善说着,将从张三丰那边取回来的药材清单递给佑安,便跨步进了院子,只见一个头发灰白,身穿黑色粗布长袍,脚穿一双黑色皮札(绑腿鞋),看上去近六十岁的老头就站在院门口;另一边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这白头发的必然是孙老头,中年人是二管家刘亨的弟弟刘达。
看到胡文善进来,头发灰白的老头便见礼说道:“三少爷,您让老朽来,不知是有何事?”另外一边的刘达也行了一礼。
“孙爷爷、刘叔,咱们进去坐着说吧!”胡文善说着便进了正厅,让另外两人也坐下,对着孙老头开口问道:“我听祖父说孙爷爷你在咱们家已烧了几十年的窑了,在咱们胡家可是劳苦功高了!”
“三少爷,您过奖了!劳苦是劳苦,也谈不上功高!”孙老头拱手笑着回复道。
“孙爷爷,您烧窑,必然是没话可说了,只是不知您是否会砌窑?且与瓷窑有些不同之窑!”胡文善说着,便让佑安拿来纸笔,画了一个椭圆形的简易回转石灰窑。
孙老头将图纸拿在手上仔细看了又看,说道:“咦!这窑洞还有这样子的?妙!妙!妙!”孙老头一边说还一边拍着大腿。
“孙爷爷,不知这图中窑洞,您是否砌得出来?”胡文善见这孙老头在专心致志的看图纸,似乎都忘记了重点,便追问道。
“这图中窑洞?我砌不出来,砌不出来了!”胡文善一听说孙老头砌不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将窑洞设计更简易点,那孙老头却又说道:“不过……我家那大小子祥儿应是砌得出来,他砌了二十多年的窑,咱家后来的新窑全是他砌的……只是不知他此时去了窑上没有。”
胡文善一听说孙老头的大儿子孙祥可能砌得出来,便立即让佑安去将其请来。过了片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长相和孙老头有几分相似,穿着和孙老头同样服饰的中年人跟在佑安后面走了进来。
还没等这孙祥行礼,胡文善便招手说道:“来来来,孙叔,来看看这图上的窑洞你可砌得出来?”
孙祥恭恭敬敬接过胡文善手中图纸,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嘴中囔囔有声嘀咕着:“妙!这边鼓风降热时,热气便可给另一边窑洞预热,妙!实在是妙!”
孙祥似乎也忘记了胡文善问他的事情,一个劲的在那里叫着好。
“孙叔,这窑,不知你能否砌得出来?”胡文善见此,只好再次追问道。
“能!能!能!”孙祥一连说了三个能,又继续说道:“只是这窑好像不太适合烧瓷器啊?”孙祥还以为这图中所画的窑洞是来烧瓷器的。
“不知孙叔砌此窑要多长时日?”胡文善问道。
“这,若是人手充足,须得半个月时长,若是人手欠缺,怕是要二十日甚至更长时日了!”孙祥想了半刻后说道。
“既如此,那就半个月吧,人手我来准备!”说完,便转头对着坐在另一边的刘达说道:“刘叔,我这边给您一百两银子,劳烦您从今天起去帮我采买硝石和油脂来,硝石有多少买多少,油脂最好是能食用的油脂,不需太好,次品、下等油脂均可,越多越好!若是银钱不够,到时您再跟我讲!”说着,便将一百两银子给了刘达,让其去了。
刘达走后,胡文善便又接着说道:“孙爷爷、孙叔,此番砌窑,我们不烧瓷器了,烧另外一样物事。现在我们先去选址吧!”胡文善说着,便起身出门了。
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让佑安去将李管家叫了过来,等李管家来后,胡文善便向其问清楚了自家山地是哪些区域。等胡文善和孙老头夫子、佑安四人将自家山地走了一小半后,终于在河边的一片斜坡上,看到了裸露的石灰岩石,胡文善停下脚步说道:“孙爷爷、孙叔,就在这里砌窑吧!”
待将砌窑一应事宜交代完毕,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已是辰时初了,再次叫来李管家,交代了李管家按寻常两倍工钱招人后,便再次翻开《礼记》以及《礼记正义》一起看。看了半个时辰,又开始双手练字,等吃完午饭,在院子里边走边看了两刻钟书,再小憩了半个时辰,便去张三丰那边学琴。
如此这般过了六天,这日巳时,胡文善在房里看书写字有些乏味了,便让佑安跟着一起出门去河边山坡上。未等走近,远远便看到孙祥在山坡上带着四十多人忙碌着,还有一大堆已经烧好的一尺见长的青砖码放着,旁边不远处应该是一个烧砖的砖窑,一直在冒烟……
等走进了,就看到孙老头一身黑烟的在指挥着人烧砖,孙祥满身泥土在安排人做泥砖。等孙祥看到胡文善了,便放下了手头上的工具,走过来说道:“三少爷,窑砖已快烧完了,只剩最后一窑砖了。那边窑洞没多少石头,所以挖得很快,第二个窑过两日也能挖好了。”
“好!好!辛苦你和孙爷爷了!山上石头可还好采挖?”胡文善一边听着孙祥对工程进度的汇报,一边考虑着后期石灰石是否便于采挖。
“这个……三少爷,这石头采挖起来,怕是不太容易,这些人里,采挖过石头的人,还不到八个人,这个工钱怕是也……”孙祥有些为难的说着。
“无妨,采挖过石头的人愿意留下来的,再加一倍的工钱,没采挖过的人,愿意留下来的工钱加一半。你明日卯时初刻去我院里一趟,我有一些东西给你,你安排人做好拿过来给他们用上!”胡文善看着这些做工的人,都是光着手,有些人连鞋都没穿,便想起后世的手套和口罩来了。“还有,自砌好那边两个大窑后,所有做工的人,都必须穿鞋把脚全部包起来,咱们可不能让赚的钱上,沾满了他们的血液甚至是谁的性命!”想到石灰的强腐蚀性,胡文善便又对孙祥叮嘱了起来。
“是!三少爷,我马上就跟他们讲,让他们明天开始必须穿布鞋来做事,往后不穿鞋,就不要来做事。”孙祥一听胡文善要求必须穿鞋做事,原本还想解释几句,待到胡文善说挣钱要挣不带血水和性命的钱,便听懂了胡文善的意思,心里面对这个幼龄的三少爷更是肃然起敬了。原本第一天看到图纸还以为是老爷画的,后来得知是出自这位八岁幼龄的三少爷的画的,开始还是不太相信,待从众多下人那里得知了一些有关三少爷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说后,也就不得不信了。此时听得三少爷如此说,孙祥更是心悦诚服了。
“走,我们一起去窑里面看看吧?”胡文善一边说着,一边往西北边新挖的窑洞走去。待走进洞口,便看见这是在一个山坡边上挖出来的一个底部直径有一丈左右、高度也是一丈左右的椭圆形窑洞,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在用此前烧出来的青砖砌窑四周的墙壁了。胡文善绕着窑洞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道:“孙叔,这四周窑壁啊,一定要多砌一层;鼓风和通往另一边窑洞的管道,一定要注意不要在以后用时堵住了……”
“三少爷,您放心,我会完全按照您后面画的十二张图纸来砌好这两个窑洞的,鼓风和通往另一边窑洞的管道,我也一定不会让其被堵住的!”孙祥在旁边胡文善的嘱咐下,连连做着保证。
等回到自己院子里,正好是午时初刻,吃了秋月端过来的一荤一素一汤,便拿起一本《诗经》在院里来回走着看了半个时辰,回房里小憩了半个时辰,便又去张三丰那边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