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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一道填不满的缝隙,你是穿过缝隙照进来的那束光,太阳在每个傍晚落山,又从另一个世界升起,我的世界在白天残缺,在夜晚被照亮。”
书桌的台灯照在iPad上,ipad也跟着自动调亮了屏幕,程音一动不动,深陷在虚拟的世界中,认真读完漫画里穿插的这句人物独白。
漫画最新的一章是这样设定的:A和B梦里关于对方的生活片段,有些可能是还未发生的画面。A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暗恋一个男孩的心事,B看见了,之后的某天,B梦见在很多年后,A发现她错过了多年前这个男孩发给她的表白邮件,B便在笔记本写下:“以后每周,你都要认真看邮箱。”
程音看完这个熟悉的情节,一时慌了神,他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办?拿起手机想找常泽涵问个清楚,打开微信对话框,又开始犹豫了,还是不要这么冲动,挑明了然后怎么办呢?这件事除了她,只有林颐和美知道,她俩不可能跟常泽涵或者张慕桐说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程音靠着椅子的靠背思来想去,没有头绪。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夜晚太过安静以至于所有的声响都变得格外大,正在闭着眼胡思乱想的程音吓了一激灵,拿起手机,是徐逸致,她也刚看完最新情节,果然是年纪小记性好,她问程音:“你微博不是也发过一条内容是一封邮件很多年没发现吗?难道也是爱情故事?”
程音这才恍然大悟,她没顾上回复徐逸致,打开微博开始翻自己的粉丝列表,挨个点开看完,没有疑似常泽涵的账号,她不死心,又翻了一遍,这次连僵尸号都不放过。果不其然,一段文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开头是漫画里的那段话:
“我心里有一道填不满的缝隙,你是穿过缝隙照进来的那束光。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是遗憾,不是怀念,也没有期待,只是在许多个时刻,会淡淡地想起毫不掩饰地为对方开心的那些时刻。
但这一切远到仿佛是隔绝在我生活之外的臆想,直到看到这张照片,看到那两盘一模一样磁带的瞬间,那道光更强烈地穿透进来,我想起那个真实的下雪的夜晚,在雪地里踱步等待的每一秒,犹在昨天。”
程音往下滑,没有任何内容,放下手机,她开始回忆,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是不是应该回复一下邮件?还是直接告诉常泽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告诉自己抑制住冲动,洗澡睡觉,所有的事白天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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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音总是走神,想一些有的没的,好几次盯着电脑屏幕直到变黑,才猛然回过神。
那个密室逃脱的方案效果不错,转化率也还不错,洗发水也逐渐回春。也是因为这个项目,徐逸致拿到毕业证之后就正式入职了,一切都步入正轨,她也不用每天心惊胆战,至于是谁泄漏的,她心里已经有了不想去面对的那个答案。
中午跟小彤徐逸致吃完肥牛饭,进了隔壁的星巴克杯咖啡。昨天晚上没睡好,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没有精神。星巴克闹哄哄的,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徐逸致颇有兴致地聊起最近她们宿舍临近毕业情侣分手的故事,自己总结一句:“还是纸片人最靠谱。”程音听到又一个不懂的词,又一次发出疑问,徐逸致耐心地解释:“就是漫画人物。”
说起漫画人物,程音问她俩:“如果一个人,他以为原型创作了两个人物,你们觉得他什么意思?”
“谁?这么浪漫?”徐逸致发出一阵惊叹。
“我说假如,没有谁。”
徐逸致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接着说:“要么是喜欢,要么是很有个性。”
程音心里想,应该是后者,没必要自作多情,即使只是因为自己的某些个性被他借鉴了,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正说着,程音收到了林颐的微信:“放暑假了,在你家住几天,下周回家呆一个月。”
程音回复她说“好,我晚上不吃饭,不用管我。”
晚上回到家,林颐窝在沙发上抱着ipad看她昨天没退出的漫画,程音回来她连头都没有抬,:“这该不会是常泽涵画的吧?”
程音有气无力地说:“可能是,不确定。”
“他怎么知道邮件的事?我没跟张慕桐说过啊,不是我泄漏的。”
程音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直接瘫在沙发上:“昨天晚上没睡好,好累啊。”
“他关注我微博了。”
林颐的个性从来不拐弯抹角,他们两个人磨磨唧唧的样子,她实在看不下去,跟程音说:“要我说,你就直接回他邮件,告诉他真相。”
“我有他微信,干嘛回邮件?”
“你要是还对他有意思,也确定他对你有意思,你就直接发微信,如果不确定,就回邮件,当作给过去的一个交代。”
“总之不要再犹豫不决,你们俩把话都说开,该解的结都解开。”
“过几天出差,等我回来找他聊聊。”程音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过了几分钟,突然惊醒,林颐吓一大跳,程音看着林颐说:“我还没洗脸,不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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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什么比熬夜更难受的事,那一定就是早起赶早班机。
闹钟4点50开始响第一次,点了4次稍后提醒,程音才闭着眼睛慢吞吞爬下床,闭着眼洗漱完,确定所有窗户和电源都关好之后,拉着箱子出门了。约好的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等她,从上出租车到登机,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安全带扣上,她整个身体才终于松弛下来,戴上眼罩一秒入睡。
突然从梦中惊醒,飞机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程音的手心在醒来的一瞬间渗出汗,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她紧紧抓着扶手,眼罩的边缘透进一点光,她又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反而更害怕,在极度恐惧的这几分钟里,她的念头竟然是,不要啊!还没有回复那封邮件。
平稳飞行后,她还是紧紧抓着扶手,人在害怕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坚硬的抓手。直到飞机落地杭州,她才终于松了口气,下飞机后第一时间给林颐和美报了平安,直接打车去了开会的酒店。
地面上才有安全感,飘在空中的还有那封需要落地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