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阳和祝文鸿赶紧找了个由头溜了出来,这段时间白染鱼忙着培养接班人,大家都看在眼里,正所谓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对他的态度比从前热络了许多,过去那些风波,什么内奸、散魂丹,都成了过眼云烟。
他被吕岫沨拒绝的事,其他人不知,则阳和祝文鸿却是瞒不住,近来看他的眼神也总带着同情,这实在没有必要,白染鱼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能拉近和他们的距离,他也懒得辩解。
房里只剩下吕岫沨和白染鱼,白染鱼没骨头似的,懒懒倚在床上的靠垫上,开口道:“想必你已经想好如何处置柯晃了。”
“柯晃是金风楼的人,金风楼摆明用他作眼线,若我们一来就把人赶走,金风楼盘算落空,以后更不得安宁,倒不如示个弱,先让此人留下,给他点甜头,过段时间再找个无可挑剔的错处开了他。”金风楼的这点伎俩,吕岫沨见多了,江陵各大酒楼互相之间都有安插眼线,说好听点叫同气连枝,说难听点就是不许任何酒楼擅自冒尖,哪家出了新菜,别家立马跟上,不能让一家酒楼坏了整个饮食界的大局,如此酒楼之间才能相安无事。
“可我不想我的厨房被这种人脏了。”白染鱼一见吕岫沨那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就有一团火噌噌烧了起来。
他知道,吕岫沨打心眼里喜欢美食,这份心情,落满了八珍阁的每一处细节。每次她吃他做的菜,表情更是难得一见的鲜活,这样纯粹的人,却不得不和那些满脑肥肠的老男人明争暗斗,大好时光浪费在鬼域伎俩中,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白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吕岫沨听出了白染鱼的弦外之音,她秀眉微蹙,面色冷酷,“厨房,从不是一尘不染的仙境。”
她一拍桌,站起身续道:“光靠高超的厨艺,无法养活八珍阁上下,你可以瞧不起这些,但正是这些你不在意的东西让我们这些人有饭吃。”
金风楼作为龙头老大,四处安插眼线,他们不二山庄的眼线,又何尝少过?她之前查看白染鱼相关谍报时,已经料想到他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法,他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无法理解市井江湖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黑白之间尚有大片灰色。
她不应怪他,毕竟他是公子哥,她是江湖人,始终不是同路人。
白染鱼原本懒懒地靠着,听吕岫沨说着说着发觉事态不妙,腰板渐渐直了起来,咦,他怎么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眼睁睁看着吕岫沨摔门而出,白染鱼纳闷,怎么在她面前,自己变得这么笨?
如何处置柯晃,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吕岫沨的安排无疑是稳妥的,可是刚刚脾气上来,一心只想踩柯晃一个零落成泥,什么脸面,什么大局,完全不想顾及。
白染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喜欢八珍阁,并不仅仅是因为吕岫沨是老板娘,更因为这家店虽是不二山庄的分舵,却比金风楼、王府酒楼之流更像一家兢兢业业的酒楼,这里不分贵贱,人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道菜,是让人享受美食的忘忧地。
所以他才不想八珍阁留下柯晃那样的人,一刻也不行。
前有平王,后有金风楼,他们敢随便在八珍阁头上动土,无非是看吕岫沨一介女流。
吕岫沨委曲求全,困在这方寸之间,哪有半分江湖的快意恩仇?江湖人也是要吃饭的。
若想彻底解决这些,不能和从前那样干等着见招拆招,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忽然,白染鱼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这些人有权有势,根基牢固,他们想搭台子玩死八珍阁,那八珍阁掀台子不玩了,总行了吧?
白染鱼嘿嘿一笑,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