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对着镜子审视自己,就像一个穿着校服去参加毕业舞会的学生。他整了整领带,最后梳理了一下头发,穿上外套。他看了看表。他穿衣服花了太长时间。他匆匆向门口走去。正当他要打开它的时候,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敲门声。他很生气,伸手去抓门把手,准备马上把那个人打发走。他不想让吉塔久等。
当他打开门时,萨沙的心跳停止了。他的父亲贾库布·马祖尔法官站在门口。
“你好,萨莎,”他说,仿佛是在打一个友好的电话。他们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萨沙火气很大,一把抓住他父亲的衣领,把他推到墙边,威胁说如果他再伤害母亲,就杀了他。经过一番斗争,父亲占了上风,走了出去,让萨沙蒙羞。
“你想要什么?”萨沙咬着牙说。
“如果我进来了,你别介意,”他父亲说着,从他身边走过。
“滚出去。我对你无话可说。我上次告诉过你,在我看来,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死定了。”
“是的,好吧,我在这儿,活得好好的。”
“出去,现在。
“等我们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就走了。”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萨沙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父亲想让他坐着,这样他就可以在身体上支配他,这是他一生用来压倒别人并为所欲为的策略。萨沙不会答应他的。他注意到父亲苍老的眼睛下沉重的眼袋,眉毛之间深深的皱纹,嘴巴和下巴周围的硬纹。他曾经瘦削、坚硬的躯干现在变成了圆胖的,突出的赘肉从他的腰带溢出来,纽扣从衬衫的前襟往下拉。他注意到父亲的手在颤抖。甚至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虚弱。“他病了,”萨沙心想。
“好吧,就照你说的做吧,”他父亲说。“让我快点说重点,我马上就走。我听说你在打听别人的事;你去见过卡罗尔·隆斯基的遗孀我听说你正在调查安娜·朗斯基失踪的事。这让我很不开心,萨沙。”
“我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只小鸟告诉我的。你别插手,萨莎,否则事情会发生的。会让你非常不开心的事情。”
萨沙想了想。唯一知道他和朗斯基太太来访的人是她的孙子。一想到这一点,年轻人就坐立不安。萨沙知道,如果他没有参与安娜·朗斯基的失踪,或者博里斯·科瓦尔斯基参与奥斯卡·克莱贝克谋杀案,或者两者都有,他的父亲就不会在这里。也许安娜·朗斯基的失踪与此有关。
“你多年来与博里斯·科瓦尔斯基和鲁芬·弗隆斯基勾结——敲诈、勒索、贿赂、谋杀,你对此感到不快,我并不奇怪。我听说你把博里斯·科瓦尔斯基带出去了,现在你要自己走了。”
雅库布保持冷静和不受影响。“科瓦尔斯基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就像我说的,收拾好你的行李,回克拉科夫去,否则你的小女友会出事的。”
萨沙尽其所能不去攻击他的父亲。那正是他想要的。因为他的父亲年事已高,萨沙知道他能把他打倒。但他不会,他会克制自己,表现得很平静。“这么说,你和安娜·朗斯基的失踪有关。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是科瓦斯基和他的雪貂朋友鲁芬·朗斯基干的。朗斯基的妻子好管闲事。她在偷听,听到他们在谈论谋杀奥斯卡·克莱贝克的事。她开始表现得很可疑,他们跟踪了她,发现她在和某个大牌记者谈话。
他的父亲没有回应。
“所以他们照顾了克莱伯克和科斯洛,我明白了。安娜·朗斯基呢?你或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父亲用一块干净的白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他看上去很累,但他虚张声势地挺起胸膛,虚张声势,令人难以置信。“科斯洛走后,胆小鬼们决定让朗斯基的女人活下去。科瓦尔斯基给了她一个选择,登上一艘去美国的船,永远不回来,也不留下,小女孩将会遭遇悲剧。”
萨沙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科瓦尔斯基会让自己的教女被杀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吗?她的父亲知道,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如果这一切都是博里斯·科瓦斯基和鲁芬·隆斯基干的,你为什么要威胁我和我爱的女人?”这是他自孩提时代以来第一次对别人大声说出这句话。
“我不欠你任何解释。今晚滚出城去。不再和你心爱的女朋友联系,你得到了那双可爱的小鞋子,犹太人喜欢的男孩?”
萨沙说:“你真让我恶心。”“你的整个生活就是掠夺无辜的人,毁灭生命,贪婪和权力。在你为了希特勒的荣誉而对无辜的犹太男人、女人和儿童施暴之后,你是如何昂首挺胸的,这是不可思议的。”
“别再窥探了,今晚滚出城去,否则小吉塔就走了。”
黑暗中,萨沙坐在旅馆床的边上,用手梳理着头发。时钟显示晚上十点半。他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祈祷,祈求上帝赐予他智慧,祈求上帝把他父亲带走。“我不管你是杀了他还是把他送进监狱。带他出去吧,”他祈祷着。他打了十几次电话给吉塔。如果他的电话被窃听了怎么办?如果他用信使给她捎个信呢?不,这两个都有风险。他拿起公文包和手提箱,下楼到前台交钥匙退房。他记得他雇的助理调查员会在早上到达。他给他留了个口信,旅馆的门房告诉他计划有变,让他给他在克拉科夫的办公室打个电话。萨沙离开了华沙的酒店,离开了吉塔的生活。
吉塔穿着一件漂亮的绿色晚礼服,戴着珍珠项链,看着钟。当时是晚上11点。她给酒店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被告知马祖尔先生刚刚退房,没有留下转寄地址。
她惊慌失措地问看门人:“他看上去怎么样?”他是怎么做的?他难过吗?”
“他很匆忙,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太太。”
吉塔挂上电话,一头倒在床上,哭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