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广告是这样写的:“繁忙诊所,旅游旺区,欲请有经验中医,有意者,请打电话……”
夏夕阳赶紧拿起电话,按照号码打过去。立刻,就有一个男人接电话“你好!我是中医,想到您的诊所工作。”
“那么你明天上午11点到这里来谈谈”那人接着说出诊所地址。
夏夕阳好高兴,庄医生那里的工作毫无消息,如果能得到这个工作,心里就比较踏实了。但是,诊所的地区是Kings Cross,它在那里?如何去?她心里没了主张。
这时,电话响了,夏夕阳拿起话筒,就听到:“Hello,can I talk to Miss Xiyang Xia?(你好!请夏夕阳接电话。)”
“This is Xiyang Xia,who is calling?(我是,你是哪位?)”
“Gary,from central station,remember?(盖瑞。火车站,你可记得?)”
“Yes,I do remember.That day you help me a lot!Thanks!(当然记得,那天多亏你帮忙!)”
“Tomorrow I do not work,can I take you dancing?(明天我休息,我想请你去跳舞。)”
“I am sorry,tomorrow I have to see somebody about a job,can you tell me how to go a place called,Kings Cross?(对不起,我明天要去见工,不能去玩,你能告诉我怎样去柯斯克柔斯?)”
“When will you go?I can take you there.(你夏时去?我送你过去)”
“That would be good!Thanks you very much!See you tomorrow.(那可太好了。谢谢你,明天见!)”
次日,盖瑞很早就来了。夏夕阳看时间还早,说想买一个二手的电视,问盖瑞哪里可以去买?
“Leave that to me,now I will take you to the beach.(此事交给我吧。现在,我带你去看海。)”
果然,几天之后,盖瑞给她搬来一个又大又重的旧电视,此是后话。
盖瑞开的是一辆白色小车,车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同他本人一样,朴实无华。他为夏夕阳打开车门,请她上车,一路上就没有话讲,原来他是一个很腼腆的男子。一直到了海边,两人坐在草坪,面对海湾,盖瑞还是一言不发。
夏夕阳只好找话说“Gary,were you born in Sydney?(盖瑞,你是在悉尼出生的吗?)”
“No,I was born in Greece,I came to Sydney when I was 5 years old,I have two brothers,the big one has a pizza restaurant,second has a little factory,which produces skin belts,I am a train guard.(我是希腊出生的,五岁时随父母来的悉尼。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开一个仳萨店,二哥开一个小工厂,生产皮带等。我是火车站警卫。)”
“Here is so beautiful!Do you come a lot?(这里风景很美,你经常来这儿玩吗?)”
“The place is called Rose bay,it is near the clinic you want to go,cross Oxford street,past Darlinghurst,then come to the Kings Cross.This is the most interesting place in Sydney,Darlinghurst is a place for ‘Gay People’,Kings cross is the place for prostitutes.Rose bay is for rich people and visitors.I am living in the west,my house just opposite a park,one day I take you there,the view very good!(此地叫Rose Bay,离你要去的诊所不远。从牛津街开过去经过Darlinghurst一直到Kings Cross,这一片是悉尼的特别地区,Darlinghurst是同性恋集中的地方,Kings Cross是妓女活动的地方,而我们所在的海湾则因风景美丽为富人和游客所占用。我家住在西区的一个旧镇,家的对面就是大公园,哪天我带你去那个公园,那里的风景比这里并不差。)”
说话间,已经到了10点半,夏夕阳着急见工,盖瑞就把她送到诊所。
按照地址,一路找过去,看到一个临街的店铺,出售雪糕,汽水和牙膏肥皂等日用百货,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里边,不时向马路张望。
盖瑞看看门牌号码,再看看地址:“Ok,here is.(没错,就是这里了。)”
“你好!请问这里有一个中医诊所吗?”夏夕阳走向那中年男人。
“有的呀!这里就是。你们要看病?里边请。”那男人说汉语,有上海口音。
“不,我是来应聘做中医的。”
“是这样呀,那么你是昨晚打电话的那个夏小姐了。”
“是的。你是老板?”
“是的呀。”
夏夕阳赶紧拿出简历,毕业证,工作证,请老板审查。
老板看过之后,将她带到里面。
原来,在店铺的里面,还有一个房间,因为只有一个小窗户,光线很暗,在暗淡朦胧的光影中,夏夕阳看到一张桌子,一个小小折叠按摩床,一个写着《针灸,推拿,中医》的牌子。这就是诊所的全部设备了。
“你可以在这里工作了。我姓丁,是这间店的老板,工钱是这样,看一个病人,如果是针灸,就收三十,你我五五分成,如果是推拿,一小时收六十,也是五五分帐,如果吃中药,诊金就收10元,归你,药是我的,药费全归我,但是,如果没病人,也就没有工钱。这样好不啦?”
“好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工作?”
“随时。现在就可以。”
夏夕阳太高兴了,她终于找到工作了!“Garry,I got the job and can work now,thank you for your help,you can go home now.(盖瑞,现在我就可以开始工作了,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先回家吧。)”
“Congratulations!I am waiting for you outside.(祝贺你!你先工作,我在外面等你。)”
这时,老板把那个招牌从里面搬到店门口,正巧,一位瘦瘦的白人老太太路过,她指着针灸问老板,“Can you do acupuncture for me now?(我现在可以马上就作这个吗?)”
“Yes,please come in.(是的,女士,里面请)”老板立刻叫夏夕阳把病人带进去。
夏夕阳很激动,这是她在澳洲的第一个病人。就从包里拿出听诊器等开始认真地询问检查。经过检查,患者是支气管炎合并反复感冒。需要针药结合治疗。
她在桌上既看不到针灸针,也看不到草药。就跑到前面问老板。老板从抽屉里找出几根长长短短的针灸针,直接放到桌子上,又带她到里面拐角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旧柜子,柜子里面,上面和外围堆着一包一包的草药。
“这针你几时消的毒?”夏夕阳见老板处理针灸那样随便,就担心地问。
“消什么毒?这里没有毒的。你拿棉花擦一下就好了。”
老板的回答令夏夕阳瞠目结舌,这太不靠谱了!这样处理针具相当于直接传播病菌!什么诊所!这简直就是害人!她心里愤愤不平,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个工作机会。幸好,她的包里带了一些一次性使用的针灸针,就用它们给病人做了治疗。
接着,她开了药方,准备给病人配药,打开草药,却发现里面已经发霉,有的还有蜘蛛在爬行。她吓了一跳,赶紧将药扎牢。老板是个什么人?如此囫囵病人,良心何在?他的药,如果给了病人,没病也要生出病,更夏况是给生病的人吃,那是一定会吃出大问题的,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中医?中医的名声岂不给他彻底败坏?!
夏夕阳决定不给病人用药。针灸后就给她用自己带的罐子拔了火罐,在患者的要求下,她还做了推拿。
处理完这个病人,已是黄昏时分,老板分给她30元,夏夕阳心里很高兴,无论如何,这是她踏上澳洲的第一笔收入!她想请盖瑞一起分享她的快乐:“Garry,look,here is my pay,can I invite you to dinner tonight?(盖瑞,瞧,这是我今天的报酬,我请你吃晚饭!)”
“Wonderful!I take you to the Canterbury RSL club for a meal.(好啊!我带你去卡波瑞马特的RSL俱乐部吃东西。)”
华灯初上,晚霞将悉尼的天空涂抹成一幅绚丽的画卷!穿流不息的车轮中,盖瑞带着夏夕阳来到俱乐部。
俱乐部好大!进入大堂,先要登记,然后,穿过富丽堂煌的的大厅,就是酒吧,与酒吧相连的一面大厅,摆放着一排排老虎机,很多人坐在老虎机前拍!拍!拍!玩得正起劲。
绕过老虎机,又是一个大厅,此厅铺着黄蓝黑三色搭配的彩色地毯,天花板上一盏盏象红灯笼一样的小吊灯。大厅里人山人海,中间是餐桌,四周是食品,品种丰富,香味缭绕,诱得人口水连连。
夏夕阳不知如何点菜,盖瑞就拿了两个盘子,一个递给夏夕阳,一个他自己拿着,他带着夏夕阳在四周转了一圈,在他和她盘中放满了各色食品,有炸鱼,炸虾,炸鱿鱼圈,炸土豆和蔬菜沙拉。然后,盖瑞带她到收银员前。
“一共二十二元!”收银员说。
夏夕阳赶紧掏出三十元递上去。付完款,盖瑞领她来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他问夏夕阳“What do you want to drink?(要喝点什么酒?)”
“Water please,no wine(水,我不喝酒。)”
盖瑞就到吧台买了一杯啤酒,一杯水。
这是夏夕阳自从离开北京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餐饭了。后来,当她周游世界,尝遍各国美食,她得知,这种食品,其实是全澳洲也是全部英伦半岛人民最喜欢最普通的饮食,然而,很多年过去了,好人盖瑞带她来的这个俱乐部和这份美食却永远地留在她的记忆中。
第二天,下课后,夏夕阳乘火车到了丁老板的诊所。老板不在,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人在店里支应。夏夕阳以为那是老板娘,心想:老板好福气,居然有这样年轻美丽的妻子。正要上前打招呼,一个肥肥胖胖的女人从她的旁边横冲过去,一脚跨进店里。
“小王,我带来两箱雪碧。你记在帐上。”原来她手里捧着两个纸盒。
“哎哟,老板娘,你叫我来扛嘛。”小王立刻起身相迎。
“我车子停在路边,是违章的,得赶紧开走。你记得记账!”
老板娘比老板又粗壮又老丑,她走后,小王告诉夏夕阳,老板娘可能干了,当年她和丁老板,俩人一天打两份工,日夜连轴转,几年下来就买下这间铺子。现在,老板娘还在市场的摊位上做推拿呢。一天要干七八个钟呢!
“他们为了赚钱,什么都不在乎,连命都不要了?”夏夕阳想起老板的针和药,又听到老板的发家史,就对这两人的品性提出疑问。
这时,进来两个年轻小伙,要买汽水,一瓶1.2毫升的可乐在超市卖2元,在此店卖4元,过了一会儿,又来一个小青年,也要买可乐,听到价格后,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Fuck!Chinese cheater!Chinese pig!(他妈的,中国骗子!中国猪!)”
夏夕阳在旁边看着,感到脸红心跳!这丁老板真把中国人的脸丢尽了!
“你都看到,这个男孩一定是当地人,超市的价格他是很清楚的,我来这个店工作不久,已经碰上好几个象这男孩一样的客人,听他们骂中国猪其实心里很难受的。”
“老板在国内是干什么的?”
“听他讲,是上海一所大学的讲师,80年底到的澳洲。”
正说着,丁老板进来,“小夏,今天有病人吗?”
“没有。药都发霉了,可以进新的吗?”
“那你拿出来晒晒吧。另外,想有病人,就要打广告,这个广告费你得出。”
“老板,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成问题。”
“那你会打飞机吗?”
“什么意思?”
“这个你都不懂。那就算了。不过,太可惜了,那个可是能挣大钱的。”丁老板遥遥头。
“老板,你原来在大学教什么?”
“教文学。现代文学中,我最尊崇的就是鲁迅先生。我的论文就是关于鲁迅的著作。我可是鲁迅先生的忠实第子。”
鲁迅的第子?!他有没有搞错!太滑稽!太搞笑!一个败坏祖宗清誉的人,居然自称是以生命捍卫中华民族尊严的鲁迅之弟子!夏夕阳真的要晕倒了,她在想,如果,鲁迅先生知道,出来这么一个弟子,一定要被气得从坟墓中跳出来!
她决定放弃这份工作。当晚,她在报上看到Bondi Junction的一个中医诊所招人,就打电话过去,老板是个女人,她约夏夕阳次日见面。
见到女老板,才知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的诊所比较规范,诊床,办公桌,还有中药柜齐全,象个诊所的样子。但是,夏夕阳在那里呆了片刻,看她给几个病人诊病,才发现,她对中医根本就四六不通,更别提望,闻,问,切了,然而,人家却照样装得一本正经,给病人开方抓药,扎针作治疗!更离奇的是,一瓶同仁堂生产的六位地黄丸,一般情况下,服用量是一次30粒,可是她却从瓶中拿出15粒,装入一个小纸袋,叫病人一次服一粒,一日服两次!而且,那5粒小小药丸,她居然收病人50大澳元!再看她给病人扎针,就更加令夏夕阳诧异。病人是坐骨神经痛,她让病人躺到床上,在大致接近足三里的地方扎进一根针,就算是针灸治疗了。然后,告诉病人,15分钟后起针。治疗后,这一根针就又收人一大笔钱。这是哪里出来的中医?整个一个江湖骗子!
“夏小姐,我看你的经历,正是我这里需要的医生,你就在这里干吧。我叫爱丽丝,以后病人来了就由你处理。”
从此,来了病人,爱丽丝叫夏夕阳处理,给他们把脉看病,开药,作针灸。爱丽丝则在一旁观看,不时地,她还向夏夕阳求教。
“爱丽丝,你在哪里学的中医?”
“在悉尼的一个中医学校,我刚学一年。”
“刚学就可以开诊所吗?”
“可以呀,去注册一个公司就ok了。我原来开个美容店,我家在印尼,因为我嫂子生病,看中医治好了,就觉得医生很神奇,我觉得,治病救人很高尚,就决定开诊所做医生。这样可以帮助需要的人,可以积德行善。”
夏夕阳无言以对,这位小姐骗钱骗病人已经够可恶了,却还把自己装扮的仁心仁意,真是没救了!这样的人混迹于中医界,实在是对中医的亵渎!
夏夕阳呆不下去了,她就来到庄医生的诊所,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一份工作。正巧,庄医生在给一个澳洲男人看病,只见他用几根长针扎在病人的上臂,稍作行针,便拿了出来。接着,又一个病人进来,他拿起刚刚用过的针,用酒精擦擦,也扎进病人的上臂!夏夕阳左看右看,那几针的位子与针灸图上的哪个穴位都不搭边!
“庄医生,您用的这是哪个穴位?”
“我用的是庄氏金针法,是我家祖传的穴道,很灵验的,不能外传的。”
夏夕阳在一家华人报上看到过庄医生作的广告,他用整版的位置刊登照片,号称庄氏父子在东南亚一带为皇室,社会名流等治病,用家传秘方治愈了很多不治之症,有一个患癌,命在黄泉的王子,就叫庄大医生给起死回生了!在悉尼的免费杂志上,夏夕阳看到庄医生的广告说,他是澳洲2000年奥运会运动员的特聘保健医生。但是,澳洲的运动员都是各自为阵,自我或小组筹款训练,一切费用个人自理,国家没有固定资助,庄医生的广告很显然是拉着大旗做虎皮,吹大牛!可是,这样的广告居然可以刊登出来,为何?报纸杂志要的是经济效益,只要有人肯出钱,什么样的内容都可以印出来!因此,人们在马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免费的报纸,杂志,里面大幅都是广告,内容十分丰富,保罗万象,就连出售假药,卖淫嫖娼的生意也堂而皇之地登在那里。资本主义的自由世界由此可见一斑。
经过严格医学训练和多年临床学习和实践的夏夕阳,说什么,也不相信那几个穴位就可以包治百病,中医是经过中华民族世世代代圣贤的实践经验总结产生的一个科学体系,它之所以可以帮助中华民族数千来抵抗数不清的病魔,是因为它有理论,有研究,有实践,是一项人类史上的伟大医学实践,而不是蒙着面纱的魔术,更不是传说中的神医仙丹。
“这是中医吗?澳大利亚是怎么啦?难道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医生开诊所?!”
“夏小姐,我的护士要回国,你可以到这里给我做护士,白天你可以去上课,下课后回来上工,一周200元。你还可以住在这里,这样,你的房租也可以省下来了。”庄医生指指诊床,“哪,晚上你就睡这里。怎么样,满意吧。”
如果在第一天见到庄医生的时候,他这样讲,夏夕阳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一周200元意味着她的生活,学费都有着落了!但是,现在,夏夕阳了解到的情况,使她不想也不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夏夕阳转身要离开:“谢谢你,庄医生。我现在还不想搬家。”
“你难道嫌这里的条件不够好?有一个诊床睡就已经很不错了。当年我闯荡欧洲,我们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晚上睡在地板上,伦敦的冬天不知有多么寒冷!你们大陆来的人应该更能吃苦头的麻。我是看你这个女孩子人满可爱,初来乍到,我自己又是单身,我们可以做个伴,才这样子帮你,你还不领情……”
“对不起,再见!”夏夕阳不等他说完,就赶紧往外走。再听下去,还不知他要讲出什么来!夏夕阳想,幸亏没有决定在那里干,这个庄医生不单医术值得怀疑,就是人品也要打几个问号。
她一路走去,突然,眼前一亮,一个很大的中医诊所的牌子映入眼帘。她立刻很高兴地走进去。
这个诊所够大,也很烦忙,进门就有一排中药柜,有一个女人正在抓药,旁边有几把椅子,有两个病人坐在那里等候,里面有几个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医生就坐在第一个小房间给人诊病,其他的房间都有病人躺在床上,身上留着针,药房的对面有一个小格子,里面有一个洗手池和小桌子,桌上有两个电炉子,一个老太太正在用电炉煎煮中药。整个诊所弥漫着蒸腾的药气。
医生姓周,是这里的老板,他看完那个病人后,示意夏夕阳进去。
“你好,你哪里不舒服?”
“对不起,我不是来看病,我想找工作。我也是医生,刚从北京来,我看您这里很忙,需要大夫吗?”夏夕阳讲话时已经把她的简历和各种证件拿给他。
周医生看过她的资料,看着她:“很不错,主治医师,很好。不过,我这里平时不很忙,只有星期六病人多一点,要不,你周六再来?”
星期六,一大早,夏夕阳就来到周医生的诊所,可是,诊所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原来她来早了。一直等到快11点钟,周医生才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夏医生,你早来了。我们11点才开工。”
“您每天都是这样晚才上班吗?”
“对呀,我早上先买份报纸,到咖啡馆吃早点,顺便研究一下股市行情,然后决定如何操作手里的股票,办完这些事情,再来诊所。”
这时,一个中国老大爷来看病,夏夕阳就在旁边观看。
老人是面目浮肿,说头痛头晕,不思饮食,看舌苔是阳虚水湿之象,周医生给他把脉时夏夕阳也伸手把摸了老人的脉象,其脉沉弱缓滑,也是阳虚水湿之征,可是,周医生却对老人说:“你是阴虚火旺。”然后就告诉抓药的女人,给他3号药14付。
原来,他这里有事先配好的草药,既然是阴虚火旺,治疗原则就当滋阴降火,那么,这些草药就是一些滋阴清火之品,可老人是阳虚水湿的病侯,已经是阴盛阳亏,需要温阳化水利湿,此时,服用滋阴降火之药,无疑是雪上加霜,不但不能治病,反而会加重疾病!夏夕阳心里这样想着,眼睁睁看着老人用数百元换得一大包会给他添病的草药出门而去。
“夏医生,你在想什么?这里有两个病人要做针灸,你来可以吗?”周医生已经在看另一个病人,等候的病人又多了几个,诊所一时显得很忙。
夏夕阳立刻投入工作。对每位病人她都认真地检查,诊断,选择恰当的穴位进行针灸治疗,在她治疗的过程中,来了一个女人,自称是老板娘,当夏夕阳进针时她很认真地观看,不断地,还问她一些问题:“这是什么穴位?为夏这样用?”等等。
“您也是中医?对针灸有研究?”
“我不做这个,只是在周医生忙的时候给他帮忙而已。”
原来老板娘是来向夏夕阳学习的。一个下午在繁忙中过去,这一天,他们一共看了近二十个病人,周医生的口袋被现金塞得鼓鼓的。当所有的病人离开后,周医生躺在一个诊床上:“我很累,需要休息一下。”
“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
“当然。”
“您来澳洲多久了?一直在这里开诊所吗?”
“我来这里快十年了。70年代初,我在广东医学院学了两年西医,后来在眼科工作,80年代末,我就来了澳洲。那时候,这里很少有人知道中医,我们国内过来的医生这里是不承认的,我开始也是洗盘子,一次,我的老板牙痛,我就试着用针灸,结果他的牙痛好了。老板建议我开诊所,我太太很有魄力,花了很多钱把广告登到英文报上,我就一下有了很多病人,当时,中医很少,几乎没有人来竞争。这样,我就干起了中医,很快,我就把这个地方买了下来。”
“您知道在Kings Cross有一个上海人,姓丁,也开一家中医。我在他那里打过工。”
“这个人我听说过,当年他和另一个上海人在Burwood开了一个中医诊所,专门作推拿,结果,让人给告到法庭,据说是犯了性骚扰,他们就关门逃走了。听说这个人还能写点文章,中文报上的黄色段子就有一些出自他手。因此,在悉尼他也算是有点名气。”
呜呼!自称鲁迅先生第子的丁大讲师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光彩的故事,夏夕阳认为,从丁氏嘴里吐出鲁迅先生的英名都是对鲁迅先生的亵渎!
“唐人街的庄医生您可知道?”
“你去他那里找工了?这个人你可要小心!他可是黑社会!经常倒卖护照,签证什么的。”
“他是医生吗?”
“他是南阳人,听说他父亲是个中医,他其实是借助他父亲的名声骗骗人而已。有人说,移民局的人正在调查他。”
夏夕阳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如果她接受了庄医生提供的工作,就等于陷入狼窝。
说话间天色已黑,应该回家了。可是,干了一天,关于工钱,周医生一字未提,如果就这样离去,何时才有机会谈工钱?
鼓了鼓勇气,夏夕阳才这样问:“周医生,您什么时候方便给我发工资?”
“你想几时?”
“今天可好?”
“那就今天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钱,从中抽出三十六元,“这是你的工钱,一小时6块,一共是六小时,就是36元。”
夏夕阳这一天给十多个病人做了针灸,每个病人周医生收费至少70元,全部加起来至少1000元,可是她却只有36元的报酬!贫富差距就是这样拉开的。
看见夏夕阳诧异的神情,周医生说:“这已经很好了,唐人街餐馆里的工人,一小时也就6元的工钱,你在这里扎针总比洗碗舒服吧?”
“洗碗人人都会,可作针灸不是个个都行的,亏他说得出来!”夏夕阳心里耿耿地想。
夏夕阳向火车站急急赶路。“夏夕阳!哎,夏夕阳!”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很有风度的西洋男子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