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9点钟上课,除了接待员是8点半开工,教师,学生等纷纷踩着钟点于9时前后几分钟,涌入这个位于第二楼层的学校。
夏夕阳在8点钟就早早地到了学校,可是,到了二层,接待室的门窗紧紧关闭,整个楼层一片寂静,悄无人烟。她转了一圈,只有厨房的门是敞开的,便走了进去,想在那里看看书,但是,刚呆了一会儿,就感到四周阴气森森,很是恐怖,便赶忙快步走出去,乘电梯下得楼来,乔治街车来人往,好不热闹!与里面的学校简直是两个世界。
夏夕阳看看时间还早,就想不如到附近转转,看是否有机会找到工作。可是,澳洲的人们是从早上9点才开始工作,此时,除了咖啡馆,麦当劳,卖报零售店,其他店铺全部关门。
于是,夏夕烟又返回学校,此时,接待员已经开工,夏夕阳向她说明来意,她让夏夕阳先在接待室旁的一间小屋等候,说校长9点以后才来,到时再唤她。
夏夕阳坐下不久,接待员又领来几个人,都是青年人,其中两个象是中学生,中国女孩模样,夏夕阳就冲她们笑笑,那两女孩也向她热情地点点头。
不久,夏夕阳听到两个女孩聊天,果真,她们是中国孩子,就不由得凑了过去。
原来,两个小孩也是刚刚认识。一个叫常红,来自东北,念高一,另一个名张萍,从山东来,刚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被作生意的父亲送来留学。两人赴澳的留学手续均由方木子的留学中心全权办理。真是无巧不成书,伟大的方木子先生让五湖四海的夏夕阳等千里万里,横空穿越浩瀚的南太平洋群岛,围坐在悉尼的同一教室,方木子也使他们成为进入澳洲的最初朋友。
校长九时到校,十分钟后,与夏夕阳等待在房间的全体人员都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校长说:“欢迎各位同学到澳洲,到本校学习,上课之前,先请各位同学把这份英文试题作好,我将根据你们的英文程度来安排班级。希望你们在澳洲生活的愉快!”
校长说毕,便给每人一份试题,然后,叫大家到旁边的教室去作答。
夏夕阳作完试卷,交给办事员。
办事员说:“校长通知,明天再来上课。”
夏夕阳记得,在北京时,她已交2000澳元,作为英文学费,学习时间是10周,每周学习5天,一天8个小时,从报到的一天算起。
今天是第一天,只做了一份试题,什么课也没有,一天就算过去了。如此推想,这短短10周能上多少英文课呢?又想,10周之后,还要交学费,续签证,目前,还没有找到工作,下一步该如夏?
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得发慌,便打消了等候张萍和常红的想法,直奔唐人街找工。
从学校沿乔治街一直走,很快就到了唐人街。她想起第一天逛乔治街,有一个中医诊所在街边,自己曾留下简历,不如进去看看。
上得楼梯,见那诊所大门正在打开,那胖胖的中年妇女右手尚未离开门把。
“你好!我前几天刚来过,还记我吗?”
“呵,你是找工的那个。你来的好巧,医生刚要出门。这边请。”
她领着夏夕阳走到屋中,那里,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五段身材,毛发稀疏,面色黧黑,双眼贼亮,穿着黑色绸缎中式上衣,雪白笔挺西裤,脚蹬一双白色尖角皮鞋,神情和装扮无论如何也不象个医生,到是象煞那黑帮老大。
夏夕阳不由得心底发慌,正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人却发话了:“请坐。小姐,要喝茶吗?”
“谢谢!不用了。我是来找工的,已经来了一次,您可看过我的简历?”夏夕阳坐下急急说道。
“这个吗,先不急,我正要与朋友去唐人街饮茶,一起去吧。”
夏夕阳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又怕错过得到工作的机会,就跟着他去了唐人街。
“Hello,master Zhuang!Where are you going?(哈罗!庄师傅!去哪里?)”一个瘦瘦高高的中东青年男子迎面走来。
“Good morning!Mahamad!We are going to yum cha,do you want to go?(早晨好!马哈马德!我们去吃茶,一起去吧。)”
于是,马哈马德也跟了进来。
夏夕阳这才知道医生姓庄。她想,这位庄医生看来喜好结朋交友,而且,好像不论各色各类人等。
庄先生先将他们带到一个商品廊,直接上了电。
下了电梯,迎面一个发廊,玻璃门上用金色红色的亮片装饰得闪闪发光,上书“金银星河发廊”。
庄先生进了发廊,直接坐上理发椅,但见店中小姐象见家人一样上前服侍。
“妹妹,这位是夏小姐。夏小姐请坐先,我洗个头,很快就好。妹妹,给夏小姐上杯茶。”
庄先生闭上眼睛一边享受着妹妹洗发,一边哼哼唧唧地说:“夏小姐,这里是我的发廊,你若要做头,就到这里来,妹妹会给你特别的照顾,她还会给出最好的价格。”
“那当然好了。谢谢庄医生。”夏夕阳嘴上应着,心中却想,一个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的人何来余钱打理头发!
当庄先生再出现在唐人街时,阳光已经洒满大街小巷,使得他油光的头发闪闪发亮。他神气十足地昂首漫步在人群,后边跟着夏夕阳和马哈马德。马哈马德边走边与夏夕阳搭话。
在溪尼,有一条称作“帝街”的小街道,街的两头各修了一面中国牌楼,临近帝街结尾的一边是近几年刚刚树立的一方形似大树的古木,剧说那高高的树冠上渡了真金,阳光,灯光照耀时,可见那枝头金光闪烁。这条帝街就是唐人街的象征,但围绕着帝街的前后左右数条街面大都是华人经营的生意,就连乔治街几家澳洲最大的银行,进进出出的都是华人。因此,唐人街实际上是以帝街为中心的一个区域。在这个地区,最多的生意要数餐饮业。大大小小的中餐馆遍布每条街巷。
庄先生一路走到一个叫作汉洋俱乐部的酒楼才停下来。
酒楼位于二层,须乘电梯上去。一层是商场,正对电梯的一面店内经营电器,透过一片片玻璃橱窗,可见到店内的售货员。那些店员看到庄先生时,向他招手打招呼。庄先生则点头回应。但是,夏夕阳注意到,那些店员的眼睛挂着大大的问号盯着自己,一直到电梯将他们送入酒楼。她想:“庄先生一定经常带着女人光顾这里。”
电梯口,摆着一张高高的小方桌,好像发言的小讲台,是供领位的服务员登记预约及恭候来客使用。酒楼刚刚开工,顾客稀稀落落散坐在几张餐桌间。领位小姐看到庄先生,马上露出一付很相熟的神情,也不问有多少人,就带着他们一直向里走去。她将庄先生等让到里面靠近舞台正中的一张餐桌前,那里,已经有几个男女客人,庄先生显然认识那些人的,他向他们抱拳打过招呼后,请夏夕阳入座,然后,将她介绍给大家:“这位是夏小姐,刚从大陆过来。”
夏夕阳便与众人互致问候。但是,她心中好奇怪,我来找工,怎么到变成食客来酒楼蹭饭?又与这些不相干的人混在一处?但当时的情景实在不是她能左右的。
庄先生请大家吃的是“饮茶”。所谓“饮茶”就是酒楼将各色小菜,各种点心放在小推车上,由服务员推送到餐桌前,客人可根据个人爱好自由挑选,小吃的种类非常繁多。这是夏夕阳第一次品尝“饮茶”,即使在北京,她也从未有此体验。因为“饮茶”是广东等地的时尚,在当时的北京尚未流行。应该说,“饮茶”十分好吃,很合夏夕阳的口味,她从此就爱上了“饮茶”。
与夏夕阳邻座的一位年轻小姐,来自中国江南,长得清秀大方,明仁浩齿,笑起来荡起一对小酒涡,可爱致极。她告诉夏夕阳,她来这里已经5年了,在唐人街的周末市场摆摊。每周工作4天,从周四到周日出售一些化装品。江南女孩又告诉夏夕阳,坐她旁边的女子,是新家坡歌星,艺名叫玛格,目前,应文华社邀请来澳演唱,每晚在文华社演唱,为期一月。据说,庄先生是她来文化社演出的引见人,而今天的早茶,是专为欢迎歌星所设,夏夕阳等众人,实乃陪客,不过是为了装点场面,人越多,场面越热闹。
明白了这一点,夏夕阳感到安然。今天来此权当作一会儿群众演员,这餐美食就算是演出的报酬吧。何况,还近距离见识了千里之外的新家坡歌星。
庄先生结过帐单后,对众人说:“今晚是玛格小姐首次在文华社演出,欢迎大家前来欣赏。”
一直到离开酒楼,庄先生才有空闲面对夏夕阳。她想,现在,庄先生该谈关于工作的事了吧。
可是,庄先生却说:“夏小姐,晚上再见,你7点半来我诊所,我带你去文华社。”
夏夕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庄先生对打工之事,黑不提,白不提,却象老板一样给下她命令,这算怎么会儿事,拒绝吧,又怕得罪他,失去可能有的工作,服从吧,一个生存都无保障的人哪有心思听歌看热闹!
夏夕阳的决定尚未作出,庄先生已经扬长而去。只有马哈马德还陪在她身边。
“It is so beautiful today!Can I take you to Darling Habour?天气这样好,我带你去情人港转转吧!”马哈马德热情地说。
“转你个头!”夏夕阳心里很恼火地想,面子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微笑:“No thanks,I have got to do something,bye.(谢谢你,我还有事,再见!)”
她闪身进到旁边的商店,却一时不知要做什么。逛了一会儿,看时间不过是中午,回家还早,不如去街上找工。
于是,她进了一个叫太原的酒楼,一个中年妇女问她是几位客人,她忙说不是来吃饭,是找工作。
妇人打量她一下:“你会作什么?”
“我是医生,刚来澳洲。我可以在厨房打杂,洗菜洗碗,端盘子扫地都行。”
“我们倒是需要厨房杂工,不过我们要有澳洲经验的,看你这样子,我觉得你不行。”
“洗碗扫地,要何经验,走遍世界,哪里扫地不是一双手一个扫把!”夏夕阳心下懊恼地想着,一边走到旁边的食品大排挡。
第一家是北方面食,以水饺馄饨为主。可喜的是在柜前贴着通知:招聘员工一名。她想:“包饺子馄饨自己还是在家干过的。”就很有信心地走过去。
柜台后面,坐着的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在不停地杆面皮,包饺子。
“你好!我应聘这个员工职位。”夏夕阳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女人双手一边继续忙作着,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你有澳洲经验吗?”
“没有。我刚到这里。但在北京时常帮母亲包水饺,我一定能干好。”
“澳洲的饺子咋同北京的比?而且还只是在家里做过,不行的。你原来是干啥的呀?”那女人原来是东北人,她的普通话带着长长的尾音。
“我是医生,但是,我很能吃苦,我可以跟您认真学习澳洲的包饺子经验。”夏夕阳太需要工作了,只要能得到这份工,无论说多少好话都在所不惜!清高是需要温饱来支撑的。
夏夕阳从来都认为,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政治课,浪费了学生们很多宝贵的光阴,但是在高中哲学课上,瘦瘦弱弱的宋老师讲的那一句“物质决定精神”让她终身铭记,尤其当她步入社会,更加明白物质的力量,一个饥肠噜噜,衣不蔽体的人,哪有气力阔谈高尚与文明?
“那你给我包几下试试。”
夏夕阳说:“我在哪里洗手?”
“还洗什么手呀!这里不是医院,要那么卫生!这是快餐馆,要的是速度,象你这样慢吞吞,那得少挣多少钱呀!”东北女人急急说着,那手却一刻不停。
快餐原来是在这样愚昧大脑指派下的产品吗?夏夕阳心里忿忿不平地问着,一面却赶紧卷起袖子包饺子。
“我说,小姐,算了,你还是走吧,你干了十分钟,才包了这么几个,我还给你杆着皮呢,不行,你太慢了,我们要的是能干活的主,医生的矜持不能帮我们赚钱。不好意思,我们不能请你。”
夏夕阳其实已经包了一大片的饺子,但是,那女人还是看不上她,她只好失落地离开。
到了街上,她看到一家装饰堂皇的大酒楼,她想起刚才与先庄生“饮茶”时,餐馆里有很多人专门推小车的女工,庄先生称作“点心”小姐。就想:这样大的酒楼一定需要很多“点心”小姐,推车对她来讲应该还可以做好吧。于是就进了酒楼。
找到经理,说明来意,经理问她:“你可以讲粤语吗?”
“不会。但是,我可以边干边学,我一定能干好!”
然而,不管夏夕阳如何下保证,表决心,经理只是再三摇头。
“奇怪!会广东话也是一种某生的技能?”夏夕阳心里不服地嘀咕着,没奈夏,只有沮丧地打道回俯。
回到家,李利立刻迎过来,令夏夕阳大为惊讶。
“回来了,小夏,我今天通过驾驶考核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那么就恭喜你了!考试很难吗?”
“在这里,拿到驾驶资格要经过两项考试,一是笔试,在交通局的办公室有很多计算机,在计算机上答题就可以了。我第一次没通过,但是今天通过了。二是真正驾驶汽车在马路上考。不过两个考试之前你可以找地方练习。在唐人街上有一家店,专门提供计算机,在机上有摸拟试题和答案,你可以去练习,等到练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去报名考试了。至于学开车,你可以找驾驶教练,报纸上广告栏就有很多教车师傅。我现在就要找教练了。要不,你同我一起学。”
李利看来很兴奋,讲了这么一大通学车之道,这对夏夕阳十分有用。夏夕阳非常感谢她的热情介绍和友好邀请,无奈,目前她夏夕阳还处在无根无落的境地,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学车对她来讲,简直就是奢侈!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再说吧。你知道文华社吗?今晚有一个从新加坡来的歌星在那里演出。你和老张想去吗?”
“我们去过文华社,那里每晚都有节目,有时还放小电影。最热闹是周末,要去也是星期六去。你咋知道这文华社的?”
这个说来话长,夏夕阳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四点,想想庄医生那里的工作还没着落,晚上不能不去见他。就对李利说:“听别人讲的。我晚上还要出去,现在该做晚饭了。”
晚上七时,夏夕阳准时到达庄医生诊所。庄医生还没回来,只有胖胖的接待员在烫尉衣服。她让夏夕阳先坐,说庄先生一会就到。
夏夕阳看她忙前忙后,就好奇地问:“您在这里都干些什么?”
“我什么都干,洗衣,烫衣,打扫卫生,接电话,做预约。一周作七天,一共才挣300元。”
夏夕阳想,一周300元,真是一大笔钱呀,对她来讲,除去吃,住,行,还能剩下一半作学费。就很羡慕地说:“您真是好运气,能找到这么高工钱的工作。”
“这点工钱哪算高呀,我先生在养老院一个星期挣700元,我是图这里清闲,活不重,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自己在这里。不过,我先生马上就要读完研究生,我们准备回国发展。”
“那你先生在哪家养老院工作?他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吗?如果他回国的话,他的工作我可以顶替吗?”
“这里有很多养老院,出了唐人街向右一直走,就有几家,你可以自己去问问。我先生是不好给你讲什么的。”
夏夕阳见那女人不愿帮忙,就不再提了,看着她喷着浓浓的蒸气烫衣服,就想:都是炎黄子孙,心肠为何如此冷莫。
此时,庄先生回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有些是上午见过的,比如那个清秀大方的江南女子,有些是新面孔。
庄先生显得很高兴,他大声招呼胖女人,“快给大伙上茶。”一边坐在沙发正中,翘着二郎腿,抽起雪茄。
“我猜,今晚玛格小姐必定一炮打红!有我们这么多人捧着,绝对没问题!”众人纷纷议论着。
闹了一阵,庄先生说:“时间到了,我们过去吧。”
于是,众人纷纷站起,跟着庄先生走下楼来。
到了街上,已经是万家灯火,热闹的乔治街,霓虹灯饰,红黄蓝绿,艳粉大紫,色彩纷呈,争奇斗艳,以期引人注意,因为那是各家公司的广告招牌。街上的行人或一群,或两三,晃晃悠悠,踯足徘徊,夏夕阳混在庄先生组织的大队人群中,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对夜景,对这支队伍,对文华社,对歌星全都毫无兴趣,却为了不得罪庄医生,在夜晚的马路上游荡,感觉实在滑稽。
走来走去,终于,来到了文华社。这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庄先生将众人一直带到地下一层。
原来,这里是一个餐厅,进门就是吧台,销售酒水,过了吧台,就是开放式厨房,人们可以买到各种在大排档常见的中餐。靠里面的墙壁上,是一幅白色银幕,上面正在放映什么电影,好像是香港的武打片,可以不时看到陈龙的身影。银幕前是一个圆型舞台,上面放着一架钢琴,围着舞台有几排坐椅,坐椅的后面就见缝插针地摆着简单的餐桌餐椅。餐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群,有的在吃饭,有的在端着饮料看电影。
庄先生带着众人一胫走到舞台前,那里几排坐椅大都被人占住,庄先生就叫大家赶快将没有主的椅子放到一起,又从餐桌边找了一些椅子,总算凑到每人一把椅子,庄先生让众人赶快入坐,自己带着两个年青后生到吧台买饮料。
此时,乐队已经出现在舞台上,有人说,坐在钢琴后面的那位是张某,每晚在此弹琴伴奏。夏夕阳知道,此人是中国有名的音乐家,还是中国最有实力的流行歌星某某的丈夫,在国内很有影响力,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么简略的地方供事?
“夏小姐,你喝什么?”庄先生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有几杯不同的饮料。
“就橙汁吧,谢谢!”夏夕阳坐在江南美女身旁,就问她要喝什么,她说:“啤酒”夏夕阳帮她拿过一杯啤酒:“你很喜欢饮酒吗?”
“还可以吧,到了这里,出门应酬很多,不会喝不行,不过,饮酒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在酒吧,与陌生人在一起,千万要看好酒杯,有坏人会把迷药放进酒杯的,这种事在澳洲常发生。哎,快看!玛格上台了!”
舞台上,灯光一时暗了下来,一阵激烈的鼓点敲击过后,巨大的音乐冲天而起,同时,一柱强光突然射向舞台上,玛格一身粉色艳装,闪着亮片,雍荣华贵地扶着话筒站在那里,与白天的她判若两人。音乐突然停顿,即则,钢琴缓缓奏起轻柔的乐曲,玛格甜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柔柔地传来:“各位,晚上好!我是新家坡的玛格,很高兴能与大家在这里相聚!”
庄先生立刻站起来,大力鼓掌。他组织的一群人也随之起立,纷纷拍手。
“今天呢是我第一次在澳洲登台演出,我很感谢庄先生,李先生,文华社还有在这里的每一位朋友!是你们使我有机会到这里演出!因此,今天我将献出我最拿手的歌曲与大家共享今晚这个良宵!当然,我也非常欢迎大家点歌,无论你点什么样的歌,小妹我一定能让你满意!那么,首先,我为大家献上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用来表示我对各位的爱!”
音乐声起,玛格深情万分地唱起邓丽君那首传遍世界的不朽金曲。庄先生带着众人再次热烈鼓掌叫好。
接着,人们纷纷将点唱的歌写在纸片上,通过传递送到玛格的手中。玛格就按照手中的歌名一首一首地唱着,庄先生不时走到台前送上凉茶给玛格。
夏夕阳很喜欢听通俗歌曲,众人给玛格点的全都是非常流行的名歌,玛歌的演唱又很到位,因此,夏夕阳到也入乡随俗,跟着庄先生等十分投入的欣赏玛格歌唱,并为她不断欢呼叫好。江南小姐更加狂热,又是大叫,又是吹口哨,夏夕阳问她:“你很喜欢这种场面吗?”
“一般吧,这里赚钱很辛苦,放工后能乐一下,当然要尽兴才好。你不习惯这种地方吗?”
“对于我来说,平生第一次,看这种小舞台演出。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有时间,常来坐坐也很不错的。”
“看你样子,文质彬彬,怎么会和我们这群混在一起?”
“我想在庄医生那里找份工,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这样混了一天。”
“如果可能,尽量不要同这群人混,他们大都很复杂,干什么的都有。对你影响不好。你刚来,不了解这唐人街,千万不要趟这个混水,为你好,我才这样讲。你明白吗?”
“当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定会注意的。”
当玛格再次登台时,有人送上一叠纸片,都是观众点的歌名。
玛格说:“这首《伤心》是要两个人对唱的,我十分恳切的邀请一位台下的观众与我一起对唱。”
此时,台下一阵骚动,有一个男子,黄黄瘦瘦,个子也不高,居然跳到台上,乐队有人递给他一个话铜,他大方地向玛格鞠躬,玛格说:“谢谢这位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
“免贵姓中,名国人!和大家一样,都是龙的传人!”
台下一片掌声笑声,音乐声起,那男子一声:“心碎了!人醉了!”全场又是掌声齐鸣,原来,那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声线却异常悠扬,那首歌,被他饱含深情的,沙甜而又磁性的声喉演绎得十分忧伤凄美。
有人说:“这人原来是唱越剧的,在唐人街餐馆洗盘子,很多年了,经常来这里上台客串。”
中国人唱得太好了,大家一再要求他献歌,玛格就顺水推洲,让中国人唱到快散场。
玛格说:“想见时难别也难,又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可是,我这里还有很多大家点的歌没来得及唱,怎么办呢?我想随机从里面挑一首,作为今晚的最后吻别,剩下的,我明天会全部唱过,希望各位过来捧场。”
玛格就真的唱了张学友的“吻别”作为收场。
玛格歌声刚落,庄先生便捧着一个花蓝,送到台上,江南女子拿出相机,扑!扑!扑!一通闪光,演出算是结束了。
人们渐渐散去,乐队的人也收拾家伙,分别离去。夏夕阳看住张某,只见他手提一份打包的外卖,晃晃荡荡悄然离去,没有人关注他,他手中的合饭一前一后,甩得老高,好像要甩掉他的孤单和悲凉,这位中国的著名音乐人,离开了大中国的文化土壤,在异国他乡,如同零落漂流的浮萍,要生存,要发展,谈何容易?想想有多少国内专业人士,到了国外,因为学历不被承认,不得已靠体力谋生,又有多少学者学不得用,抱憾终生!
夏夕阳不知是替那位音乐人愁怅,还是为自己感叹,只感觉一股悠悠的孤凉从张某那里飘飘荡荡,渐渐扩散,连成一张无边无垠的网,连她自己也裹入其中……
“夏小姐,别坐那儿了,去吃宵夜吧!”江南小姐已经整装待发。
“夏小姐听得入神了!怎么样?精彩吧!”庄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
“当然精彩了!玛格小姐唱的确实出色!谢谢庄先生带我来这里,使我有机会欣赏到这么有水平的演出!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夏夕阳回到现实,赶紧打退堂鼓。
“这才几点呀,今晚才刚刚开始。我们先去吃宵夜,然后再请玛格小姐欣赏澳洲的脱衣舞蹈。夏小姐不要担心,我会叫人送你回家的。”庄先生说完,就带头向外面走去。
来文华社前,夏夕阳跟着庄先生在街上转来转去,早就不晓得东南西北,更不知火车站在哪个方位,况且,通向中央车站有一条长长的地下走廊,在这漆黑的夜晚,一个人通过那样的走廊是否安全?又一想反正有车送回家,就索性随大流,参观一下这溪尼的夜生活。
庄先生领着众人又回到汉洋酒楼,看来,这家酒楼是庄先生的据点,领位小姐当然又将这批人安排到上好的座位。食品以粥粉面为主,夏夕阳最喜欢那个螃蟹粥,一连进食两碗。
饭后,庄先生领着众人又开始到唐人街转悠。此时,夜已深沉,但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不时,在一些酒吧门前,可见到排着大队的人群。
庄先生大摇大摆,绕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小门口,让大家进去。那门面朝大街,很不起眼,从旁边经过,若不注意,很难看出是一个生意场所。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保卫,五大三粗的,附近,有三两人手执票据来回流达,原来是舞厅的售票员,其中的一个人,夏夕阳看着面熟,仔细一看,却是邻居查里。
夏夕阳不知是否应该上去同他打招呼,因为担心他面子上过不去,就跟着庄先生进了舞厅。
“这里叫作夜总会。每晚都有脱衣舞表演。玛格小姐,夏小姐,这边走。”庄先生边走边介绍。
虽然,夜总会的门很不起眼,但进得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门口只是一条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到了地下室,是一个非常特别的闹市,这里,灯光幽幽,开阔的大厅,中央有无数的小舞台,小舞台象餐馆的大圆桌,所不同的,是上面竖着一根金属做的柱子,天花板上忽明忽暗投射出变化不断的彩色灯光射向舞女,而舞女则扶着柱子骚首弄姿,摇摆旋转,或曰:“钢管舞”。圆桌周围是一圈高脚凳,顾客们就举着酒杯坐在那里,欣赏圆桌上小姐的表演,看到高兴处,就打开钱包,向小姐的比奇尼处塞小费,这是最令小姐开心的时刻,小姐会不时地亲吻塞钱的顾客。
虽然,已过午夜,夜总会里,依然人声鼎佛,张张圆桌围满了人,当然,客人大都是男人,因为整个大厅的灯光十分暗淡,中央的天花版上挂着一个旋转的彩灯,而圆桌的柱子上又投射着不断变幻的红黄蓝绿交替的强弱光,将室内的人脸照得影影魅魅,很是诡异。
夏夕阳随着庄先生等在里面转了一圈,感觉如同进到《西游记》中的蝉丝洞,只是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看电影呢?还是身在梦境?总之,她象影子一样,迷迷瞪瞪地跟着庄先生一众人,从一个圆桌飘到另一圆桌,圆桌上,个个舞女随着激烈的音乐摇摆旋转,不时地一件一件从身体上除下点点象征衣服的饰物,直到脱得一丝不挂,看客们才纷纷将手中的钱币投向圆桌。
突然,夏夕阳看到一张美丽的亚洲女孩的面孔。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怎么那么相熟?呵,想起来了,美蕊!查里的那个女友。原来,美蕊是脱衣舞女,难怪她的身材那样出色!她在里面跳舞,查里在外面售票,想必两人一定是在这里相识的了,如果查里没有澳洲的身份,那么她是绝不会与查里同居。这里的舞女同时也接客,她们有大把机会结识有钱人,但有钱的客人,又有几个是肯认真对待她们的呢?因此,据庄先生说,这些舞女们,一般乘年青,使出浑身解数赚银子,再一方面就是想办法搞身份,有的甚至出钱办假结婚,有的,就找象查里那样的,互惠互利。一但身份到手,银行里又有丰厚的储蓄,她们便转移到另一地区,开始新的生活。
美蕊的出现,将夏夕阳从朦胧状态唤醒。她看看手表,已经凌晨2点。就问江南小姐:“这里几点关门?”
“关门还早呢,一般要到三四点钟。不过,我们不必等到关门才散,我想,很快庄先生就要带大家回去了。”
果然不久,庄先生就安排众人回去。他要马哈马德送夏夕阳回家,他自己亲自送玛格回酒店。
临别前,江南小姐,玛格小姐与夏夕阳相互留了联系地址和电话,江南小姐还特意说:“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同这些人混一起。”夏夕阳非常感谢她的忠告,此后,夏夕阳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江南小姐的美丽和善良令夏夕阳始终不忘,在澳洲十几年,这位江南女孩是作为同胞给她忠告的第一人,也是为数不多的肯为新到同胞作提示的好心人之一。
第二天,夏夕阳被闹钟叫醒,她急急忙忙赶到学校,时间还早,可是张萍常红已经在那里聊天。因为在国内学习都是八点钟上课,刚到澳洲的孩子,还是习惯早起和按时上学的,但是,有那么一些孩子,当他们熟悉了澳洲的环境,很快感染上澳洲人松散懒惰的习惯,变得自由散漫,不求进取。
张萍住的地方离夏夕阳不远,坐火车只差一站,她与几个中国孩子共同租一间公禹,常红住得很远,坐火车向西行要用一个小时还多一点,那是一个中国家庭,是常红父母的朋友,所以,每周包括吃住她只交60澳币。
夏夕阳问她为夏要住那么远,常红说,她的房东其实是受惠于她的父母,所以,她的一切留学手续和费用全部都由房东办理,她的父母仅仅买了一张飞机票就把她送了出来。夏夕阳知道,常红的父亲是法院的法官,是何等深厚的恩情,可以使房东远在异国他乡还要对法官大人不惜重金切切回报?
张萍的父亲是私营企业主,据说是一家电梯厂的老板,张萍当年没有考取大学,被送来留学,另一方面,张萍的家长还考虑,待女儿学成,留在澳洲,拿到身份,就可以帮助父母办理家庭团聚移民。
两个孩子的生活都有保障,只要好好学习而已。夏夕阳却要为生活奔波,否则,夏以能够平静的坐下念书。因此,两个孩子更能谈得来,夏夕阳觉得很难于她们深谈。
九点钟,校长踩着钟点到了办公室,他让接待员带着夏夕阳三人去教室,夏夕阳被分到三班,张萍在第二班,常红分到第五班。
原来,一二班是初级,三四班是中级,五六班则是高级班。
三班的教师是一个瘦瘦的白人妇女,面孔冰冷,神情严肃,来到课堂,她一言未发,先给同学人手一份打印的材料,一共是两叶纸,上面是一篇文章,中间有插图,算是教材。
她在讲台上讲了几句,夏夕阳没有听懂,但见同学一个个低头看文章,就赶紧埋头读教材。
那篇文章讲的是一位日本女子远嫁英国,她去学校进修英文,结识了几位不同国家移民到英国的女人,她们都有着自己国家的文背景和生活习惯,迫切需要适应在英国的新生活。
夏夕阳看过文章,不知下一步要作什么?就问旁边的同学。同学说他也不知道。
夏夕阳等了一会儿,却听见老师说:“Tea time now,see you soon!”早茶时间到了,一会见!一节课就算结束了,夏夕阳班的同学都很年轻,一小部分是欧洲人,大部分是亚洲人,其中很多是越南人。中国人就只有她一个。不过,这些越南孩子大都可以讲中文。夏夕阳听到他们用汉语谈话,起初还以为是同胞。就凑过去打招呼,才知那几个男孩原来是越南人,但祖辈却是唐人。在国外,很多地方的中国华侨自称唐人,可能因为,在中国历史上,唐朝最为辉煌鼎盛,大家都以她为荣,愿做她的后人。因此,在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有叫做唐人街的地区,在那里,一定可以听到汉语,看到中国食品。
夏夕阳问他们:“下面的课该学什么?”
答曰“就是提问了。今天一天的课,就是这篇文章了。明天还是。一星期两篇文章,是这木偶老师的教法。”
“为何叫她是木偶老师?”
“因为她从来没表情。一次,在电梯上相遇,我们向老师say hello(问好),可是她面皮蚊丝不动,只从牙逢中挤出一声hai。从此,我们就叫她木偶老师。这木偶老师可能有种族歧视。她对欧洲学生还是有点表情的。”
早茶后,夏夕阳想,这回老师要讲点东西,教点什么了吧。可是,她叫几个学生分别到讲台前将文章中不会的生词写到黑板上。然后要大家查字典,认生词。不久,到了午饭时间,一个上午的课就算上过了。
午饭休息半小时,学校有一个小屋,算是食堂,里面有数张椅子,一个微波炉,一个热水器,很多学生带着午饭,只要将饭盒放到微波炉热一下即可。
夏夕阳在食堂见到常红和张萍。因为她们都是第一天来上课,不知学校的课时安排,没有准备午饭,于是,三人就结伴到外面买东西吃。
张萍说想找工作。还说学校明天有介绍工作的中介来讲有关情况。
在学校附近,有一家中国人开的面食小店,她们就到那里各买一碗面。出门时,夏夕阳看到门边贴着找工人的告示,就拉着张萍去问老板。老板正在厨房拉面条,他简单问了她俩的情况,说:“我们需要的是全天工人,工作时间要从早上10点到晚上10点。作为学生,你们能有时间这样干吗?”
当然不行了。她们是学生,每天都要到学校刷卡报到的。夏夕阳就同张萍商量,可否俩人合作一份工?张萍说没问题。
夏夕阳就问老板:“两个人作一份工,我干半天,她做半天,可以吗?”
老板是个很和善的人,他理解地笑笑,“可以,我这里一小时6元,你们自己分派工作时间和工资。”
找了这么久的工作,这是夏夕阳第一次没有被问“是否有澳洲经验?”也是第一次没有遭到拒绝。她真的好感动,好开心。
但是,张萍小姐锦衣玉食,银行里放着父母提供的数万现金,哪里了解找工的艰难!当夏夕阳与她认真谈起如夏安排工作时间时,张小姐既不愿作早班,也不愿上晚班,一句话,她说找工只是好玩,随便说说而已。
一声深深的叹息,夏夕阳只能无奈地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
回到教室,木偶老师叫大家就课文提问题并互相讨论。夏夕阳还没完全查出生词,对文章只有一知半解,而同学们带着家乡口音的英文发音叫她找不到北,整个下午就这样流水一样哗!哗!哗!漂过去了。
下午三时,木偶一声下课,她一天的教学就完成了,夏夕阳一天的学费就这样花去了。她仔细想想,这一天她学到了什么呢?除了手中的两页打印文章,就是了解到英语让世界各国人民用不同的音调讲得天花乱坠,云山雾罩。此外,还学到了什么呢?夏夕阳真的想不出来。
第二天,还是那篇课文,木偶教师让同学们先把前日写在黑板上的生词抄到黑板上,然后,她从其中挑出几个,就生词的词性,词意作了一些解释,接下来。她要同学们用这些词造句。
下午,她要同学们把文章中不同国家的文化风俗和饮食习惯找出来,然后,互相讨论。夏夕阳因为几个生词搞不懂,曾请教临座同学,无奈,他的法国英语让夏夕阳更加云里雾里,就举手向木偶老师求助。第一次,她得到了回答,第二次,木偶叫她跟着去见校长,她对校长耳语几句就走了。
校长则带她到了另一间教室,说:“Xia,tomorrow you come to this class,I think it is better for you.”(明天你到这班上课,我想,这样对你比较合适)。
此时,已到下课时分,教室门正好打开,夏夕阳就看见张萍坐在其中,她立刻明白,她被从三班降到二班。原来木偶不耐烦同学提问,把她直接降了一级!这是什么老师?这样品行怎配作教师?!
张萍看见夏夕阳,到是满高兴:“夏夕阳,你在等我?”
“那里,我被降到你们班了,就因为问了木偶两次问题。”
“没关系,我们老师可好了,你在这儿一定会开心的。”
张萍与夏夕阳都住在西区,她比夏夕阳远一站,地名翻成叫中文“斯拽思费儿德”,是西区的一处风水宝地,住着许多有钱人。因为此地绿树浓荫,环境优美,离市中心很近,且是火车大站,东南西北各线火车都要经过这里,非常方便,从前,本区以洋人为多,渐渐地,韩国人,中国人,日本人多了起来,现在,这里已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朝鲜民族社区。
听说方木子的家就在这个地区。这几天在学校,夏夕阳每日都能见到一批新同学,都是中国孩子,张萍说,她班两天就来了六个中国小学生,全部由方木子经手办理,她还听先到的中国同学讲,方木子在学校是有很大的股份的,所以,经他手的留学生一概要先到此学校上半年英语。难怪,夏夕阳在北京要先预付半年学费,原来方木子先生搞的不光是留学中介,还有教学这样的实业!难怪,他有资本入住富人地区,享受这绿荫环抱,鲜花盛开的风水宝地。
二班的老师是个英国青年,身躯高大,浓眉大眼,椭圆型娃娃脸笑起来象孩子般可爱。他为人热情,对每个同学有问必答,讲课也很认真,每天课后还留有家庭作业。夏夕阳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写日记。可是,因为二班同学大部分只会少量的英文,夏夕阳在其中算是最好的,他的教学只能以最初级入手,因此,他向校长推荐,让夏夕阳到四班学习。
四班的教师是一位美国青年女子,她开朗大方,朴实热情,教学也很认真,尤其是英文写作,讲得很有情趣,在写作技巧,用词和语法上,她的讲解对同学们很有帮助。她还经常鼓励大家写日记,有时,还安排一两个题目要大家写作文,并交给她批改。
夏夕阳感到对英文写作渐渐地有点入门了,并且下决心在三个月内全力以赴让自己的英文有一个大长进!
可是,不久,美国老师就不再来学校了。据说,她对这个学校有看法,辞职去了另一所学校。
一天,又一批新同学到来,全部是中国学生,大部分是中学生,只有一个年青女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名叫李勤,她见夏夕阳是成年人,就主动与她搭话。
原来,李勤来自山东海城,高中刚刚毕业,就和人结婚做生意,有了一点积蓄,丈夫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后来,干脆在外面包养女人,李勤一气之下就来到澳洲。
“那你是用什么样的签证进的澳洲?”夏夕阳想起自己从申请美国签证到澳洲签证所经历的千辛万苦,不由问道。
“学生签证呀,要不,我干吗来上学呢!”
“可是,按照澳洲留学签证的规定,你的条件是很难办理的。”
“有钱什么不能办?我就是找方木子办的学生签证。我付了代理费,方木子就找人给我编造了一系列文件,象大学毕业证,工作证,工作经历等等。反正我们那的公证机关只有几个大婶,今天交钱,三天后就可以拿到盖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红色大印的公证文件。那澳洲使馆自然不会怀疑经过政府机关公证的材料。”
原来如此!方木子投资的这所学校其实就是一个签证销售店,或者说是签证营销链的其中一环,因为要获得学生签证,必然需要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而一般澳洲的正规学校,录取学生,要严格按照有关的规章制度,一步一步来评估的,因此,方木子的一些不符合标准的客户在那样的学校就很难被录取,然而,如果方木子有自己的学校,收取学生就很方便,因为像李勤这样的客人很多,方木子的生意非常火爆,夏夕阳的中国同学就逾来逾多,可是,学校的好教师却逾来逾少,她每天来上学,却感到每天都没有新东西可学。老师就象形同虚设的影子,上课变得好像虚掷光阴。这算什么?夏夕阳想来想去,决定转学。她记得,在北京,方木子曾说,到澳洲可以转学,学费也是可以转过去的。当时,方木子收取她四千澳元的学费,两千是学语言,另外两千是上专业学校的定金。于是,她找出这笔钱的收据,准备先把预付的学费要回来。
下课后,李勤邀夏夕阳去唐人街,说是带她去一个地方。夏夕阳正要去那里找方木子的公司,就同她一起来到唐人街。
在唐人街的瑟赛克斯大道上,有一个中型建筑,里面有行行色色的小公司,其中就有方木子的留学公司。
夏夕阳到了那里,才知李勤说的地方原来是婚姻介绍所,也在这座楼里。
“您好!两位请坐。”,婚介所里,一个大肚女人热情招呼她俩。
“你把资料先给我们看看。”李勤看来已经同这里联系过了,她很老练的对大肚女人说,又向夏夕阳挤挤眼,示意她看情况行事。
大肚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夹子,打开时,就见里面有几张纸和照片。
第一页,是一张白纸,上面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澳洲男子站在海边一所房子的照片,照片下,是他的姓名,地址,电话,职业和简历。
大肚女人是个上海人:“这个可是大富翁的呀,有好几个大house(别墅),都在海边,他是律师,办一个案子,就赚好几十万的呀!”
她又翻过一张,手指点着另一个中年白人男子的照片:“这个,是木材厂的大老板,在曼里和邦戴海岸都有大别墅,刚刚离婚的呀。”
她接着又要翻片,李勤说;“我想见第一个,你可以现在就安排吗?”
“是这样的呀,你先交300澳元,办个会员证,把这个表填好,我就给你排上队,这个人很火,个个女的想嫁他,要见他,要排队候着的呀。”
“那第二个我先见见也行。”
“那个也要排队等候的呀。小姐,来这里的个个都想见这两个的呀,谁不想嫁给有钱人呢!我如果没成家,我自己还想的呀。”
李勤看看夏夕阳,夏夕阳不知她什么意思,没有说话,李勤就想了想,拿出$300,并填好了会员表,表格实际上是个人简历,多出的一项就是求偶的条件要点,李勤在那里写的是:找有钱,富有,有别墅,有澳洲护照。可以帮助办理移民申请的男人。
大肚女人递给夏夕阳一张表,夏夕阳说:“我是陪她来的。”
“那你有身份吗?”
“没有,我是学生签证,还没想过身份的事情。”
“身份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呀!你还不赶紧办?你条件这样好,嫁个人,身份和幸福生活就全有了。女人的青春不长,你可要趁年轻,好好安排自己的呀!”
“谢谢!”夏夕阳拉着李勤赶紧往外走。
“夏夕阳,你干吗不入会呢?我认识好几个从国内出来的女人,她们都是通过婚姻介绍所找的人,要办澳洲身份,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我要尽快找一个好的,先把学生签证换过来,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来上课了,然后,做个什么生意,挣好多钱,回到海城气死我那个混蛋丈夫!”
“我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搞身份。我现在要去方木子的公司,你和我去吗?”
“我先回去了,万一那个律师来电话,我就去见他。”李勤身材窈窕,相貌姣美,连夏夕阳也愿意多看她几眼,相信李勤本人也知道自己魅力。
夏夕阳找到方木子的公司,没有想到,那是一个二十平米的小办公室,与北京的公司相比,显得又小又简陋。方木子不在澳洲,他的老丈人帮忙听电话和招呼客人。这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人家,稀疏的白发透着长辈人的温和与亲切。夏夕阳看到他就象见到亲人,心里感到很踏实。
她把学校的状况向老人家简单地介绍一番,满以为,老人家来自祖国不久,一定非常理解大陆学生,知道他们来此求学是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如果交了学费而学不到东西又是多么的失望!
可是,当老人明白夏夕阳的来意后,却很干脆地告诉她:“转学可以,退学费绝无可能!”
夏夕阳不明白,刚刚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提到钱时,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冷漠,说出的话语又是这样的绝决!
“大叔,这是收据,方木子说过,学费是可以转的。”
“他同你讲的,那你找他转好了。”
“可是,他不在这里,我上哪里找啊?”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找我干什么?”
夏夕阳快要气昏!长这么大,她还真的没见过这样德行的老人!难道这老爷子生猛海鲜吃多了,变得冷血冷肺,没了人味?
夏夕阳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萨瑟克斯大道,学费不能退就转不了学,工作又毫无着落,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好呀,小夏!”
一个很热情的声音,突然迎面飘来。
夏夕阳抬头一看,一个瘦高的男人,笑眯眯正向她走来。咦,此人好像在哪见过。她突然想起,这人就是那指路的“仙人”——朱大进。
“你好!真巧,怎么碰到你了。”
“我看你好半天了,见你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你可有难办的事?”
夏夕阳受了委屈,正在懊恼,就不由得对朱大进讲起学校和学费等事。
朱大进说:“我刚刚买了一份《澳洲新报》,我们看看广告,再找一家留学公司咨询一下,看看有什么高招。”
于是,朱大进找到一个叫“潮流留学中心”的公司,也在唐人街,朱大进就带夏夕阳去了那里。
潮流留学中心的办事员是个男孩,很热情,但他了解到夏夕阳的情况后,说“你的学英文的钱肯定转不出来,因此,十周的英语就只能在原学校上了。专业课是可以转的,我们就可以帮你安排,但你已经把钱交给方木子了,除非他同意把你的转学手续委托给我们,并把钱一并转过来,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在转学的过程中,他也是有生意做的。所以,估计他不会同意的,但是,你可以同他商量,让他给你转个学校。”
朱大进谢过那个男孩,就带着不知所措的夏夕阳离开了。
“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你,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乘火车回去。”
“没关系,我顺路,不麻烦,很方便的,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停车场取车。一定要等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开大步,急忙走去。
夏夕阳在原地站立,人依然还沉浸在转学的烦恼中,突然听到一声“嘟!嘟嘟嘟!”,一辆崭新的黑色丰田四轮驱动车停在她身旁,朱大进正在驾驶座上向她招手,然后,他下了车,来到车的另一边,把车门打开,请夏夕阳上车。
夏夕阳在他的搀扶下上了车,此车比一般小卧车高很多,夏夕阳头一次乘坐这样的车子,就问道:“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车?”
“我要送货,车子大装的货就多,再说,男人都喜欢开这种车,这车是我刚刚买的,以前是辆二手车,开了好几年。”
到底是专车,不一会儿,车子已经到了伯沃德,朱大进轻车熟路直接把车开到希望街4号。
“是这里吗?”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上次你不是给我地址了吗?我经常来这边,很熟的。”
“谢谢你,太麻烦你了,你进去坐坐吗?”
“好啊,那就参观一下吧。”
夏夕阳就要下车去开门,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原来是朱大进的手机,他打开电话,就听得一声尖厉的婴儿啼哭冲了出来,同时,一个女人用广东方言大声地说着什么,夏夕阳其实听不懂广东话,但朱大进还是赶紧下车,躲到一边去接听电话。
夏夕阳下车打开门锁,准备请朱大进喝茶,看他还在外边讲电话,就先到厨房先烧水。
当她把茶沏好时,朱大进走了进来,他站在屋子中间,眼睛紧紧地盯着床铺:“不错,小夏,你这里很干净,也很舒服嘛。”
“实在太简陋了,旧桌子,旧床,旧椅子,全都是旧家具,见笑了,不好意思,请喝茶吧。”
“我真的很想坐坐,可是,不巧的很,客户叫我,公司有点急事,我必须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朱大进又看看床铺,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夏夕阳在客厅饭桌上看到当天的报纸,估计是李莉夫妻买的,就翻到广告栏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