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身为赵家而今除开赵金之外最有话语权之人,配合着他那近乎两米的魁梧身形,自有一番气势。先前一句冷嘲热讽,自说给在座的某些人听,有人听不明白心里不太平,有人懂了更是不太平。
见得气势到了,赵玉继续开口:“半个月前,井州府城三辆官运去往北都元安,里面所运何物暂且不谈。四日前,那一队人马二十三人途经我东顾城方圆时生生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井州持节令一纸飞书上奏,前夜子时陛下身边亲卫快马加鞭而至,只为下那道圣旨。”赵玉说到此处,暂且闭口歇着,至于圣旨何意,是个人略一思考就能明白,无非就是要追根纠底。其中有人,更是猜测出了今个儿大张旗鼓开这武堂议论事的缘由。
“你们想必已然猜到那三辆官运被何人劫持了去。”赵玉一阵冷笑,接着道,“这阙州,何人不知是我赵家话事?那牛蛇山里一百三十强盗,你们不是外人,想必也明白。可这狗吃多了就认为自个肥了,要吃人。家主与我亲笔连书三封书信差人送往那牛蛇山,却是石沉大海,到最后,连去送信之人都被斩去一臂。”
赵玉说到此处,众人皆是一惊,在座之人有者与那牛蛇山里几位头目有酒肉之交,这牛蛇山归于赵家虽然没人去说但却是无人心里不清楚。
赵金此刻起身,一张白纸飞了出来落在地上,众人低头望去。赵长生而今已不是那连大门牌匾几字都认不全的懵懂少年,只见那纸上却有几个大字,“狗屁赵家,再来老子山头,见一个杀一个!”
“嘶!”下座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莫不是那几个强盗头子一起被山上石头砸坏了脑袋,敢如此出言不逊。
“四长老,恐怕此事没这么简单,还望讲清楚些,牛蛇山上张家三兄弟且不说,算他们练武练坏了脑袋瓜子。可那王师爷,当年差点被送上邢台,是你差我等几个打通了关系将他救出来送到了山上,他读了半辈子书,他也不知轻重?”
赵长生寻声问去,这开口之人熟络,曾还受大伯之托教过自个各类权谋之术,名罗一丁,颇有城府算计,且在赵府里边地位不低。
“罗先生,那几人敢如此,自然不是这般简单。”赵金示意赵玉坐下,自个和颜道,“我差探子打听,那牛蛇山上一个月前来了位高人,深居简出。如若没错,自不下武境,想来是那人撑了腰。”
“什么!武境?”有人听了,大呼而出。江湖武人,自古便要分个高低,先是平常拳脚武夫,有心法秘籍,更是能入元三品,武三境,求个天下第一的名号。一人出声,其他人议论,难不成赵家而今要舍弃他等门客?让自个这些最多不过元一品的去对那传言中整个元楚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的武境高手?那与送死有个差别。
“停停停!”赵金声音不大,却是稳得住气场,轻拍三下桌子,望了一眼众人,平静道:“你等大多是我赵某花众金留在赵府的门客,那边几位更是与我同姓旁族,我岂能害了你等,抹黑了我赵家名声?那武境之人,我已与其交涉,他并不参与此事,只求找个清修地方。我与你们权限,去校场领五百府兵,两日之内攻下牛蛇山可有问题?”
众人一听,这才心里安稳了下来。算上罗一丁,八个门客,三个旁族。虽然这不是全部,但对于赵家而言也要花费诸多财力才能招募到,何况养了这么多年。能入品的武者,数百人中难出一位。罗一丁大喝一声:“属下领命。”其他人纷纷应答了下来。这十几个元品武者领着五百精卫,破那元品不过十的牛蛇山,恐怕再没比这容易的事情,即便牛蛇山占据了地势。
正在有人心里暗道罗一丁在府内如此地位都去了,定然不会有坏事时。赵金再补充一句,彻底安下了众人心,“我这侄子刚刚十六成年,虽然练了些皮毛功夫,可终归要见世面。此行他将与你们同行。”
原本枯坐一旁的赵长生一听,没想得果然还是牵扯上了自个。那些个外人这才安心离开,约好午时之后出发。
“长生,可怪罪二伯这安排唐突了?”待得外人离去,只有这一家子赵姓时,气氛缓和,赵金端起茶杯,轻松泯了一口。
“怪是不怪,只是这头场雪下,我怕我离去那些丫鬟……”赵长生开口,面露难色。这种事情向来是能推则推,倒不是他没有男儿热血,只是这这些年都是他亲自替赵柱端茶喂饭洗漱。
“啧啧,我说五弟,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赵林龙顿时拍身而起,没了外人也不用太过拘谨做给别人看。他性子活络,拍着赵长生肩膀,道:“五弟,这你就别怕了,那场面可壮观了!当年我可是没有一个元境的跟着,只领了一百府兵就平了一个小家族,有趣得紧。”
赵书起身,本就平稳性子,重文不重武,书生气重,道:“长生贤弟,为兄原本是要陪你前去一行的,可你也知晓我这身手也就绣花枕头,去怡香楼里听听小曲还行,这打打杀杀的事实在是有心无力嘞。既然林龙愿陪你走上这么一程,那我就不去做那恶人跟他争抢了,待你回来我去把怡香楼里头牌喊出来为你接风。”
与此同时,两个声音想起。
“没出息的东西!”
“你这病殃殃的,抢得过我?”
唯有赵山河至始至终没有出声,低头沉闷,赵长生知道这是他性子,不爱多话。此刻赵山河起身,双手由于勤加练武显得粗糙,一手拍在赵长生肩膀上,闷声道:“平安归来!”对于赵金赵玉两位长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离去。那两人自不在意,习惯了他性子如同他死去的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勤于武道。平常时候教训自家孩子,都拿他说事。
“长生侄子,你爹你就放心,我会招呼三妹去亲自照看的。而今林龙与你一同前去,你别害怕,他虽然平常不爱练武玩心大了,但毕竟比你大几岁,现在多少算个元品,保护你还是没问题的。”
“爹,你准了?”赵林龙欢喜。
“谢谢二伯。”赵长生也不推辞了,别说赵家,即便深山村野之名的孩子,成了年都要出去历练一番。
“长生!你可得争气啊,要是林龙回来打你小报告说你尿裤子,四伯我可要像当年用鞭子好好磨砺磨砺你。你可是赵家儿郎!”赵玉笑道。
“是是,一定不负四伯厚望。”
“好了好了,你们下去准备准备吧!”赵玉摆手,随后对着赵书怒目,“还不下去练武是不是又想我禁你足?都二十好几了,老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在战场跟人动刀搏命了。”
武堂,顿时清静了下来,只留下两个赵家主事人喝着茶。
“这事可是你出得主意,成了还好,要是不成功亏一篑,可别怪我到大哥面前乱嚼舌根子!”待得许久,赵玉开口。
赵金不以为意,继续喝茶。
“不过话说,你我虽然在外都是元品,但我们都不说胡话,你上次亲自去了,那位武境高人到底如何?”赵玉发问,有些好奇。
“至少二境控气。”赵金此刻端着茶杯,难得沉重。
赵玉点头,也不问他是如何去交涉的,总之,即便自个平时无论怎样吵闹争斗,那也是做给人看罢了,二哥始终是二哥,不会害了自个。
“等等!老五他……”赵玉还想说什么。赵金急忙瞪一眼,使得赵玉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赵金喝茶,起身之后双手缩在衣袖里互相摩挲,落下一句“其他事不用你做。拭目以待就行。”
只留下赵玉端着杯子,一口而尽,吐出几根茶叶,“今儿个这排场做给那位看,差不多也够了吧。牛蛇山,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