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离创曼
八
男生大寝室里的那个寝管是个“白子”也就是个瘸子，那人姓刘一般叫他为刘师傅。好像凡是在九中的学生还没人知道他的大名到底叫啥，也没人知道他的左腿为什么会“白”，更没有知道这人是哪里的。有人就猜测这是退休下来的老教职工，继续留在九中干其他的事儿，但是后来大家发现他的文化水平并不高，又有人说他可能是某个老师甚至是某个领导的爹或者是亲戚之类的，因为他们发现就算是政教处的那文武二将都有些敬重他。
刘师傅自己也住在这个大寝室里，他住在寝室东南角一个三面用石膏板挡起来的没有屋顶的里，这个房子里面有两间，外面的那一间放置了些桌椅板凳，墙上贴着寝室管理规章制度，靠墙还立着一把大铁铲。仔细看墙上好像还挂着一根棍子，就是保卫科那些人携带的那种电棍。桌子上放置的东西有些杂乱无章，有他的衣物，生活用品，劳动工具和登记表，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把起子，就是所说的螺丝刀。刘师傅和其他的教职工一样，拥有学校的特供餐卡，吃着和老师们一样的伙食。他每次打饭要去二楼，端回来吃饭吃完后因为腿脚不方便就把空饭碗放在一楼的餐桌上，一天要带三个碗下来，就这样日复一日二楼的工作人员就会发现饭碗是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些，还以为学生里面有偷碗的人。就将这情况反映给了校长，校方随后展开调查，当得知这是刘师傅所为时，他们只是提了些建议而已，可见这人在九中还是挺受尊敬的。刘师傅有一辆三轮摩托车，平时停在服务楼最下层的浴室外面，那车看起来就和他人一样苍老破旧，但这车还是没什么“残疾”的。白天他就用这三轮车帮食堂运进一些蔬菜或是运出一些泔水，有时候到了晚上甚至是半夜里还在给食堂拉货，有人说他那车上装的是死猪……其实除了当寝管外他还有份工作，就是拿着那把大铲子去教学楼后面的垃圾箱旁边把垃圾铲好，方便垃圾车过来运输。垃圾箱周围每天都会来一些九川城里的老太太在这儿拾荒，找空瓶子，收废纸什么的。刘师傅看到他们后就摆出一副高架子，用铲子指着那些老太太嘟囔着“你嫩都走走走，学校要我来搞这个的。”若是无人听他的便会用大铲子将那些老太太一一驱逐，同时他也会得到“神经病”，“老痞子”之类的称呼。铲完垃圾后他会把那些瓶瓶罐罐给带回去，闷声发大财。
军训期间的大寝室纪律还是比较好的，因为那时候经过一天的训练，晚上学生们基本是没有什么力气去折腾，但是真正开学之后这里又成了一个土匪窝子。其实这个刘师傅刚开始在学生面前是呈了些威风，大家对他还是有些畏惧的，这样也勉强能将这有一百多号人的地方管的下去，过了段时间后大家就发现那人抓到违纪违规的人后自己并没有怎么样，只是给相关的班主任打电话或是到了白天就去教师办公室那告状去，大家便觉得他只会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臭架子，本质上就是学校的一条老狗腿子而已，他们想一个糟老头子又瘸了一条腿能有什么能耐啊，于是就开始有人来挑战他了。首先是从称谓上的变化，他们不再称呼那人为“刘师傅”或是“寝管”而是该称“服务员”和“网管”这类含有调戏和藐视意思的词语。这时候刘师傅还不介意这帮人这么叫，反正他们开心就好。后来那个叫白军的给他取了个很响亮的外号，因为他腿缺嘛就叫他“白哥”，用方言说的话更接近标准话里面“白国”这两个字。这下就见效了，刘师傅好像非常厌恶这个外号，所以刚开始大家是不敢用“白国”来直呼他，直到有一天晚上熄灯许久后，鲁平还在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无聊发呆之际他看到刘师傅正在一瘸一拐的朝着厕所走去，他顿时就来劲了，心里产生了寻乐的点子。他拉开嗓子大声喊着“白国好，白国好，白国把你当宝搞！白国好，白国好，你就是白国的一个宝！”刘师傅只是扭过头对他看了看，没理他的继续向着厕所走去，鲁平见白国竟然无情的忽视了他就加把劲儿接着喊，喊了一句又一句，节奏也是越来越快，喊着喊着就像是在说唱引得很多人哈哈大笑，有些人是憋着笑的，这样就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鲁平见刘师傅出来后仍然不鸟他的，只是朝着小屋子走去，这下他就兴致全无了，甚至是有些沮丧，于是躺下身子准备睡觉，这时候刘师傅已经是悄悄的来到鲁平的旁边大吼一声“你妈发瘟了是不！”这声音像炸雷般的惊动了所有人，鲁平一听这骂娘的话也就火了，大家纷纷坐起来看着即将开始的好戏。
鲁平没有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声给吓着了他反而更来今儿了，这应该就是他当初想要的效果，于是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口水战。比较刘师傅吃过的盐要比鲁平吃的饭多的多，几个回合下来鲁平是被喷了个狗血淋头，这白国骂起娘来还真有些本事，他用的一些俗话，粗话，痞话对于有些学生而言还是挺新鲜的。反正喷得鲁平半天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他表情像是生无可恋，心中愤怒但是无奈，只差吐血了。旁观者则是捧腹大笑，他们这次学到了不少骂人的东西，大赞白国嘴皮子功夫厉害。后来刘师傅打算给张老师打个电话告状，鲁平倒是急中生智马上给刘师傅道了歉并给他递上一根比较有档次的烟要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人要有大度量之类的话。刘师傅也顺了他的意，将此事罢了，一瘸一拐的回到小屋子里安稳的睡了。此事之后很多人认为这个白国就是个胆小，懦弱，贪小便宜的人，之后不少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纷纷效仿鲁平“贿赂”他，白国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接了，但是这人只是接一次算一次，要想永远的被罩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接烟但他还是禁止学生抽烟的，若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抽烟，那麻烦还是要找的，通常是烟火全部没收，那时想贿赂都没机会啊。就有那么些人在大半夜里犯了烟瘾，有三人接着解大手之名准备来一把，这厕所里的蹲位也只有三个，他们刚蹲下去准备点火抽烟的时候却听到了白国那颇有节奏的脚步声，于是就把烟收起来装个拉屎的样子，指望着等白国小解后再抽，那白国来到厕所见蹲位全满嘟囔着说“你们动作快点啊，我在外面等着”。这三人拉屎是假，抽烟是真，没过瘾当然舍不得离开了。但是这个时候又不敢点火抽烟，而白国在外面憋着屎尿急得团团转，时不时朝里面喊着“你们怎么还没拉好，出来一个也行啊！”叫了那么三四声后里面有了回应“我们三今儿吃坏了肚子，最好要一次性拉光，要不然待会难得跑脚。”白国有些无奈只好跑到楼下的那个小厕所里解决问题，这三人才化险为夷。
自打鲁平公然叫板刘师傅后不少人便敢在他面前称呼“白国”了，最初白国是会骂娘的，但随着喊的人越来越多了，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了，他就不予理睬。再怎么叫他也会不会答应的，顶多只是瞪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就走了。大家见这样又得不到什么乐子了，于是又搞了些很刺激很疯狂的举动。乘着白国熟睡的时候他们把一些没有的烂拖鞋，破内裤什么的抛到白国的卧室里，然后很是迅速的回到各自的床铺上躺下，白国被那些东西砸中后当然会是怒不可遏了，他拿着烂拖鞋，提着破内裤气势汹汹的出来大吼“是谁干的！哪个搞得！快给老子滚出来！”然后面对他的只是大家土匪般的欢笑声。第二天白国就把那些东西扔进了化粪池，好像以此来解心头之恨。扔内裤和拖鞋的事儿好像就只发生了这么一回，毕竟哪里有那么多的东西让他们扔啊。那个白军是加了校卫队的并在里面得了“一官半职”，校卫队给一般成员配备的是一根大木棒，给小队长配的是根铁棍，队长级别的人物配有像保安那样的电棍。白军就有那么一根铁棍，于是他就用那东西干出了更为刺激的事儿。等白国睡着后他就提上铁棍悄悄的来到小屋子旁对着那石膏板就桶一棍，顷刻间墙上就被捅了个洞，这个大动静当然会惊醒白国的，但他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吼了一句“都给老子老实点！”白军这下子可乐了，对着墙又捅了一棍。这下白国就不得不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但他腿脚不方便等到他出来时什么情况都看不到，当然了他也没注意到墙上被捅出来的洞，他就回去接着睡了。半个小时后白军又起来了对着墙又捅了两棍，白国有些怒了，但是起来后还是没发现什么情况，这样的事持续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白国才惊异的发现北边的墙上有些二十来个小洞洞，他马上明白了这些天晚上发生的怪事。他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学校，政教处对大家做了些警告，白军再也没干过之类的事了。不过这件事似乎是有后遗症，石膏板子被捅了那么多洞后就会变得很脆弱，但是学校并没有马上维修，直到有一天三四七六班的那两个胖子在寝室里打闹玩耍，一个胖子把另一个胖子推到墙上，顿时那墙就塌了两个平方，这时白国突然就出现了，将两人送到政教处，学校要这两人各自赔偿两百元作为维修费，这个黑锅就让这两个胖子给背了。
有的晚上白国只是在大寝室里值了一回儿的班，待安静下来后就出去了，至于他是干什么去了大家估摸着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继续给食堂运死猪，第二就是去九川的牌馆里打通宵雀牌。当大伙儿听到楼下的三轮摩托车发动开走的声音后寝室顿时就沸腾了，就变成了个歌舞厅，夜总会之类的地方，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在开庆功大会，彻夜狂欢。就连附近教室宿舍楼里的人都受不了，他们给政教处打了电话，宋矮子带人过来才平息了这场“骚动”。当他要问责时才发现白国不在这，于是就给他打了电话。白国声称食堂的锅炉房起火了，他正在帮忙救火…………宋矮子心里清楚知道这白子肯定去外面潇洒了，但是当晚食锅炉房的确是起了火……
一天晚上大寝室里的氛围是宁静中带着嘈杂，有些人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能在这种情况下快速入睡，大部分的人是静静的躺着，双眼看着上铺的床板或是天花板。还有的人就在肆无忌惮的交谈或是乘白国没出来的时候抽根烟，白国那个小屋子相对较远，他是闻不到烟味的，那点交谈的声音也不够打扰他的休息，只要保持适度的动静他一般是不会出来的，除非是内急。白军此时穿好了裤子悄悄的下了床，从床底下取出铁棍，当然他这不是继续搞破坏去的，他来到鲁平床边扯了扯“鲁，鲁，快起来啊，干事去了，带上家伙。”白军轻声的说，还时不时的往白国的小屋子那边张望。
“好的”鲁平从床底下摸出铁棍然后下了床，两人先去了一个别班的校卫队员木岩那，那人也有一根铁棍，三个人随后来到了一个叫李翎的床铺边，这人也是三四七六班的。白军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开“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李翎猛的一瞪眼，看见了三人狗心中顿时一惊，他作出睡意惺忪的样子“你们有病吧，大半夜起来干嘛！”他把话说的很大，希望能把寝管叫过来。
白军开始拉他起来“嘿！你小子真当惹了我没事啊，今天你干嘛要说老子插队，我平时也没惹你啊。走！跟我去厕所解释一下，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李翎坚持不起来“你们有鬼是吧，我还要睡觉哎。”
“睡你娘的觉！”白军朝李翎脸上吐了口口水“看你清不清醒！”李翎这时候是怒不可遏了，猛的一起身双眼怒视着白军，双手已经仅仅握拳。白军用铁棍指了指他“哎呦，想打架啊，来啊！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三人正在嘲笑着他，正当李翎忍无可忍准备出手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都给老子安静点，再闹事有你们一顿吃的！”
“是哪个啊，给老子滚出来说话。”白军忽然有些慌了，转身看看身后的情况，这时王彪已经来到了他跟前。白军稳住呼吸露出很僵硬的笑“原来是王大侠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你放心这个事我们马上会解决好的，你还是回去睡吧。”
“哼！”王彪指着这三人毫不遮掩的说道“学校既然养了你们这群狗你们就应该好好的维护学校的纪律，而不是狗仗人势欺负别人的，对不起今天的事我管了！”
白军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你跟我们校卫队作对？这就是找死！”说完白军手挥铁棍桶向王彪，但这王彪的反应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立即用膝盖击中了白军的小腹，白军顿时疼的没有了力气，扔下铁棍弯腰低头，王彪又顺势一掌劈中了白军的后颈，那人马上扑地动弹不得。鲁平是被这一幕惊住了，然后他也挥着铁棍打向王彪，王彪抓住了床铺上的铁栏杆双脚起跳躲避过了攻击接着一个重腿踢在了鲁平的胸前，硬是把他踢飞了两米多最是是砸在墙上，倒地后叫喊的力气都没了不停的在地上挣扎。那个叫木岩的也打来了棍子，他这是要把王彪的脖子，但被王彪的神速给抓住手腕。
“你这速度太慢了，还想打到我？”王彪将手一扭那人随之惨叫一声铁棍子现在落在了王彪手里然后对着那人腰部就是一个扫棍，那人就扑倒在地上挣扎着。王彪轻松击倒三人后显得有些得意，现在是他用铁棍指着那些在地上挣扎的人“三个小队长就这垃圾水平，看来学校真是白养你们这群狗了。”这时寝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还有人起哄到“好！打的好！”
突然一道强光打在了王彪的脸上，把他照得是睁不开眼睛。接着传来了雷一样的吼声“你们几个都在干嘛呢！都给我站住！”几个彪形大汉迅速跑了过来。
白军见政教处的人来了就大声喊到“宋主任！这个人晚上偷东西被我们抓住了，他还用铁棍打人。”王彪一听马上怒了，转身准备去打烂他的嘴可是他的手已经被周主任抓住而且脖子被电筒打了一下然后他就被抓到政教处了，奇怪的是那几个罪魁祸首却没有被带走。
“我是被冤枉的，是他们那群狗欺负别人在先，打架也是他们先动手的。”王彪面对着宋周二主任以及那个电棒哥第三次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
宋矮子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个畜生，偷东西加打人还这么不要脸，你是不是狡嘴！看来不对你动手你是不知道厉害的，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让你一个名誉背到老！”
王彪不但没被这句狠话屈服反而向电视剧中的大侠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人也陪当学校的管理者？我看和那群不讲道理的狗没什么区别，老子今天就顺便把狗的主人也收拾了！”
王彪大吼一身向宋矮子打去，但是被那个耀子从身后抱住。周耀子虽然力气大这么一抱把王彪弄个个脸红气粗，但是练过武的王彪是懂得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他右腿发力向后踢中了耀子的右腿，接着乘耀子双手放松之时他双肘向后猛的一击，似乎是传来了肋骨断裂的声音。此时耀子是控制不住王彪了，然后王彪一个转身还是用右腿题中了耀子的左腿接着双手抓住他的身子来了个过肩摔。周耀子就这样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见政教处第一猛将竟然被一个高一的学生击倒了，宋矮子大为震惊。他马上给电棒哥做了个手势，电棒哥拿起那根电棍打开开关，带着电火花的电棍朝着王彪打来，但王彪用刚才空手接铁棍的方法夺了电棍之后对着电棒哥就是一个电击，一声惨叫后电棒哥晕倒在地。两员大将都被打倒后宋矮子想亲自出马，但他看了看王彪手里拿冒着火花的电棍又怂了，暴跳如雷的说“你这畜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学校的工作人员！你完了，老子要将你开除！直接开除！”
王彪已经是杀红了眼，对着宋矮子大吼道“你敢做老子就炸了你全家，炸死你们这群人渣！”
“你个畜生！老子现在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先叫你家长出丑去，看看你到底是哪家的杂种！”宋矮子这几乎是要疯了，他慌慌张张的查看电脑里的********，当他看到王彪的信息时目光呆滞了一下，然后一脸难堪代替了方才的愤怒，此时王彪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看来他爹要比他霸气的多，光是这名字就让人心惊胆战了。
宋矮子站起来心平气和的说“那个王同学啊，今天晚上是我们的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们，相信学校一定会查清这个事的，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哼！”王彪瞪了他一眼然后如风一般的离开政教处，炮回大寝室后他满腔愤怒的来到了白军的床边，直接将他从床上托了下来，对着腹部踹了一脚又把他提起来按在墙上。此时的白军如同弱鸡一般连挣扎的劲儿都没了，说话都是带喘气的“你要是……不把老子搞死……老子一定会……搞死你的。”
“呵！我告诉你政教处的那些王八蛋也就是你们这群狗的主人已经被老子全干翻了，老子还会怕你？今晚我就替天行道打死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说完提起拳头将要砸向白军的脸，这是海利跑过来一把抓住王彪的手。
“王大哥你消消气吧，你也是个明白人，别被愤怒冲昏头脑，点到为止吧。”
王彪放下拳头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对着海利点了点头然后松开白军“告诉你们这些狗，要是以后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连战三场的王彪已经是精疲力尽了，躺在床上马上就睡着了。海利一直看着怕有人过来乘机报复，但他不知道白军他们这晚是在极度恐惧中度过的，寝室里安静了下来，鼾声和磨牙声取代了嘈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