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乘以三,真敢捅破天,就凭三个新老大头兵,加上曾挚这个军事废柴,就要去占领城主府,难不成是疯了么。
几人没有疯,是冷静分析的结果:
小白和胖鸟最迟明早就能到达营地,营地接到情报以及伍陆几人占领大勿的决心,会立即派出援兵,有小白和胖鸟带路,最多四小时就能从营地到达大勿---也就是明天午后。
若等到明天白天动手,光天化日,耳目众多,大大的不方便,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惊散了他们,反而不美。可是今晚趁夜突袭,攻其不备,一举拿下城主及大小城兵头目,城兵群龙无首,岂能动弹。明日援军一到,便能无血进城,全收大勿,免了一番攻杀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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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很完美,变化却来了,正在伍陆与小白对讲通话,向小白通报一下自己准备立即占领城主府的行动的时候,在门口把风的张晓飞闪了进来---有人回来了,正在开门。伍陆道了一声“保重”,立即关了对讲机,张晓飞和哑巴都提起了刀,准备扑出去做掉来人,被伍陆按住。伍陆不出声,只是指了指耳朵。听声音来人是两个,还有马蹄声。进来时的对话中,提到了‘城主’‘陈大人’之类,不像普通百姓会谈起的东西,加上有马,伍陆好奇了。
来人果是两个汉子,马大概拴在了院子外,只有俩人说着走着,进了正屋,油灯亮起,两个影子映在窗纸上。只见两人隔着炕桌相对而坐,摆上了吃食,开始喝起酒来。
伍陆小队进门的时候,没有破坏门锁,是卸掉了门轴进来的。进来后的所有活动都是在东厢的仓房里进行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虞两人发现什么。俘虏更不用担心,都‘睡’的很沉。
伍陆比划了几下,让张晓飞和哑巴掩护,自己去听个窗根儿,看看这俩到底是什么人,否则不宜轻举妄动。曾挚则继续蹲小黑屋,听着门口的动静。
刚到窗下,对话声已清晰传来。
“老罗,陈大人既是午后已到了怕马集,距大勿不过区区十里,却为何不进城来?”
“二宝,陈大人向来多智好算,谁个不知?既如此做作,必有缘由”
“哦?那你说是因何?陈大人帅兵七百余骑,难道还怕了不成?”
“二宝啊,陈大人自是不怕,难道贯布还敢对抗神王天兵么!此事另有缘由。前几日总标的快马飞令你也见了,据我八平神机卫侦知,贯布老儿反志已显,且铁证在案,谁也救他不得。不过嘛,八平府很多人心里乱啊,贯布被擒,若说出点什么来,怕是很多人头要落地”
“那也说不得了!谁让你当日做得来”
“二宝,话不是这么说,大勿、八平的官,有几人是忠的廉的?还不都是为了从那一山一谷上分一杯羹。贯布事败,索性光棍些,自认倒霉也就罢了。若是攀咬太广,神王之怒,谁能承受?所以嘛,贯布死在今夜,是最好的结果”
“老罗,慎言啊,你的意思是?”
“嘿嘿嘿,何须慎言。陈大人安营怕马集,却有两妙。贯布若是畏罪,弃城而去,或前迎陈大人,则半途必遭截杀;若困坐城主府,则今夜必有义士刺杀之。总之,贯布老儿今夜必死!”
“老罗,给你我的飞令,命我二人密察贯布,但有异动,得随报于八平得知,若那贯布今夜死于非命,我等怕是不好交差...”
“哈哈哈,二宝,哥哥我喝多了,猜测之言,如何做得准?谁能算定今夜会出事?这种事情,你知道勾连了多少人?我等小小人儿,沾上一点就是个死,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二宝,多喝点,一会你我出城去缉拿反贼,叫开城门,回我庄子去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你我兄弟就可以向总标呈文,或许还能报个监守有力的功。可怜贯布老儿,还寄望于朝廷开恩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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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陆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是个阴谋啊,这这这...,自己应该怎么做?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静谧的院子里,张晓飞和哑巴也听的清清楚楚。三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伍陆一挥手,三人又悄悄的猫进了仓房。曾挚看几人表情不对,却不明所以,连连追问,伍陆给他讲了一遍。曾挚听完也楞了,仓房里陷入沉默。
不一会,屋里灯熄了,喝酒的两人走出来,想是心里有事,也不敢多喝。在院角撒了泡尿,打开院门去了,连锁都没锁。
几人松了口气,说话也敢大声了。可谁也没主意,有一句没一句的胡乱分析着。张晓飞的意思,是缀着刚才两人,尽快出城,否则城主遇刺,城内必定大乱,然后就是紧闭城门,全城大索,到时恐怕麻烦不少。哑巴的想法则是,原定计划不变,控制城主,作为诱饵,集合城兵头目,控制或歼灭。至于陈大人的七百骑嘛,不可能都涌进城主府,把当头的引进来抓了,有陈大人做人质,怎么也能坚持到援兵到达。到时候枪声一响,什么他娘的铁骑,全是飞灰!
伍陆很是犹豫,狠狠的抽着烟。这时曾挚却说话了,语气一改往常的飞扬跳脱,却透着异常的冷静和清晰,“伍哥,我有个想法,如果我们保住贯布,与他合作呢?”
其他三人愣愣的看着他。伍陆似乎想到了什么,催促道:“你详细说说”
曾挚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第一,贯布有威望,能统领全城兵民,又是据城而守,对抗陈大人的数百骑兵没问题;第二,他此时已陷入绝境,但他还并不知道陈大人的阴谋,还抱有侥幸心理。如果我们对他点明,或能激起他的敌忾之心;第三,事情过后,他便已绝了退路,乖乖与我们合作,还能有一线生机;第四,将来他是我们的傀儡无疑,但名义上他依然是王封的大勿城主,地位正统;第五,陈大人回去,纵然诉尽了贯布的千般罪状,又能如何?我们既不开城,却也不易帜,咬死了我们就是八平府属下的大勿,就是神王坐下大勿伯封地,你能奈我何?你敢来攻,我就敢灭了你。时间久了,八平府和神王陛下,恐怕也只有捏着鼻子认可了。”
听着曾挚条分缕析,娓娓道来,一条条一件件,逻辑清晰,分析准确,伍陆三人都呆了,这...这还是过去那个不着四六的曾挚么?过去可真是大大的小看了这厮啊,扮猪吃老虎啊!
伍陆狠狠的一拍曾挚的肩膀:“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啊?咱们最开始提出控制城主计划的时候,你就该提出来嘛,你这个计划可比原先的好多了呀...”
曾挚被他拍的一个趔趄,呲着牙揉着肩膀道:“伍哥,你轻点行不行啊。再说了,原来咱们不知道这个阴谋,想要和贯布合作,恐怕难度很大,最终还是要控制他,然后再利用他,一样的”
伍陆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很好小曾,这次干的不错,事成之后,给你请功!”
计划定下来就要执行,几人立即出发,曾挚也跟着,人家是高参啊。
城主府衙并不高大,却是简洁肃穆。占地也算广阔,青砖院墙,红瓦屋顶,不像衙门,挺像个书院什么的。
从后门翻进院子,两个小兵正在门房里喝酒,几人也不管他们,悄悄的潜入屋内。这一进房子里很安静,看摆设像是下人厮役的住处,但既无灯火,也没人声,不知何故。几人继续向前,朝着灯火亮起的方向潜行过去。
这一进左右偏房里也黑着,只有正房正中一间里亮着灯,门关着。捅破窗纸窥进去,房间不大,北侧面南,摆着几个灵位牌,前面的香炉里青烟缭绕,背后的墙上,则是一个写满了整面墙的巨大的“贯”字。几个锦缎蒲团放在地上,一个中年大胖子却没有跪拜,而是在屋子里快速的走来走去,显是内心极度焦虑,这位想必就是贯布了。旁边还有一个青衫文士,垂手而立。
几人也不耐烦再听什么窗根儿了,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屋内两人正要呼喊,两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把神机卫老罗、二宝两人的话向贯布转述了一遍,贯布脸色煞白,身体抖的都不行了,汗珠子滴答滴答掉了一地。伍陆的转述,和铆对榫,不由他不信。倒是那位青衫文士,还算冷静,问了几个问题,才算认可了伍陆的话。
后面就简单了,在曾挚的谋划下,贯布的威权起了作用,命令很快执行下去:
---集合所有城兵,立时关闭城门,并用土石堆死,重点防守陈大人可能来攻的东门---留下了西门给援军。一半城兵上城墙,另一半谨守城门。
---城主亲兵,有马的全部上街,严加搜索,发现可疑人等一律关押,敢反抗者当场格杀!无马的守卫城主府,团团围住,敢靠近者全部弓箭射杀。
---所有贯氏亲族,城内大小官员,城兵、亲兵头目的家眷老小,一律集中到城主府后院,以及几个跨院内。推拒不来者,视为奸细,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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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命令发下去,看着官员兵将奔走来往,以及围在身边,持刀拿剑的几名最可靠的亲兵,贯布才喘了口气,脸上恢复了点点血色。对伍陆几人更是奉若神明,试探了几次,却没摸出几人身份,也只好连连道谢不止。
四人累了一天,实在也没精神跟贯布这虚与委蛇了,要了个偏院,跑去睡了---当然要轮流值班,可别被人掏了被窝。
几人睡的很安然---明天,一切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