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顾希问道
阎婴摇头:“不知!覃誉不见之后,师徒二人在院落周围四处找寻,却怎么都找不到!”
顾希道:“这可是怪得很!好好的一个活人,就在眼前突然不见了?”
阎婴道:“传闻,有些得道的佛法高僧、山中道人,修为突破一定境界之后便能坐化登仙,也不知那覃誉是否真的得道高升,羽化成仙了!”
顾希惊道:“这世间果真有神仙?”
易剑想起那日,父亲于藏书楼中的那番感慨,似乎父亲也对这修道成仙之事心有所往,莫不成这世间真有成仙之人?
阎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倒是在某些奇门趣志中读到过一些修仙之法,但那多是一些文生为赚些银两,胡乱编撰的。爷爷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他也常说这世间哪有什么修仙之道。”
顾希又问:“再后来呢?覃誉已消失不见,又如何成了棋魔?”
阎婴道:“后来,覃誉坐化的传闻很快便传遍整个冀州城,冀州城中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江湖侠客,抑或是平民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更有不少好事者去到覃宅一探究竟,哪知这不去倒还好,一去竟引得真个冀州城大乱。”
顾希瞪大明眸,道:“怎么啦?”
阎婴道:“去到覃宅之人,回来之后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抑郁成疾,成天寻死,更有人像入魔一般,见人就杀,六亲不认。”
“怎会如此?”
阎婴摇头表示不知,又道:“可愈是如此,去到覃宅之人反而愈多。”
顾希不解,道:“这又是为何?难道冀州城得百姓都不想活了不成?”
阎婴道:“一来是人的猎奇心作祟,愈是恐怖危险之地,有人好奇心愈重,愈想一探究竟;二来冀州城有不少武林侠客,想查清原委,还冀州城一份安宁。自然还有其他各种理由,总之去往覃宅之人络绎不绝,弄得整个冀州城人心惶惶,生怕哪日走在街上,遇到一个从覃宅出来的武林人士,莫名将自己砍死。一时之间,冀州城百姓人人自危,不敢出门。
但冀州城终归在天子脚下,圣上立即传令封锁覃宅,还派出一支御林军镇守此地。
一日早朝之上,一位大臣以此事做文章,说覃宅之事是古通所为,说是古通在棋艺上输给了覃誉,便怀恨在心,伙同弟子孔德将覃誉杀害,再编出坐化登仙之说诓骗世人,并在那覃宅设下魔道符阵,意欲引得冀州城大乱,好乘机起兵谋反,篡夺皇位。”
顾希道:“这大臣满嘴胡说,圣上能信?”
阎婴道:“圣上还果真信了!一来,当日古通和覃誉对弈,只有孔德在场,而孔德又是古通的弟子,二人有同谋之嫌;二来,古通平日为人清高自傲,败给棋坛上毫无名气的覃誉,颜面扫地,动杀心之念,也说得通;三来,古通符阵功法当世无双,覃宅之乱怎么看都像是符阵之术,当今天下除去古通,谁人又设的下如此惊世骇俗的符阵大法;四来,古通只是太子的围棋师傅,却与太子走得太过亲近,若当今圣上一死,古通轻而易举便能胁太子以令诸侯;五来,覃誉本是难得之材,如今家破人亡,圣上自觉也有些责任,因此圣上心中多少怀有一丝歉意。此次覃誉莫名消失,而坐化登仙这一说辞又难免牵强。如此种种,圣上有岂能不生疑心?”
顾希问道:“后来呢?圣上将古通给杀了?”
阎婴道:“圣上虽已起疑,但终是没有罪证,妄下定论难服天下人。圣上便生出一计,让古通前往覃宅,查明事情真相!”
顾希笑道:“圣上胆子也够大的,他也不怕那古通也入了魔?古通武功如此了得,若是得了失心疯,也不怕治不住他。”
阎婴道:“姐姐怕是多虑了,圣上早请了百晓堂众多高手蛰伏于覃宅周遭,一旦生变,百晓堂高手一拥而上将古通拿下。古通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百晓堂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百晓堂定下死规,堂下弟子不得参评百晓堂高手榜,堂下弟子或有武功高于古通之人,也未可知!”
“原来,百晓堂如此了得!”顾希说着,朝易剑瞧去,心想:“我未来的嫂子想来也是武艺高强,我哥要是打她不过,受她欺负可如何是好?不成!她若敢欺负我哥,定要让她瞧瞧我流光宝剑可不是用来好看的!”
阎婴续道:“古通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冀州城也是流言四起,各种猜测莫衷一是,或有人从众多进宅之人的痴言疯语中推测覃宅被覃誉布了幻阵,入阵后坠入与覃誉对弈幻境,古通敌之不过,难洗前耻,心有不甘,神智失控,奈何古通年事已高,一时气火攻心,竟吐血而亡;或有人从朝中局势揣度古通自知计谋败露,大势已去,难逃一死,借入宅探查之机,已逃之夭夭;或有人从武学技艺估摸古通从那无色灵力棋盘悟得武学至高境界,打破肉身束缚,也如覃誉般羽化登仙了。”
顾希问道:“事情究竟如何?”
阎婴道:“这便不得而知了,此事之后,圣上欲毁了覃宅,以免徒增无辜性命。可那覃宅却是怪得很,火烧不掉,墙推不倒,圣上只得请出百晓堂四位顶尖高手,联手于覃宅之外布下符阵结界,不让任何人进去。”
顾希道:“这么说来,覃宅至今还留在冀州城内?”顾希对易剑道:“哥,下次我们也去冀州城瞧瞧那覃宅如何?”
易剑道:“就是一座荒废的旧宅,又进不去,有什么好瞧的!”
顾希努嘴道:“尽扫兴!”
易剑问向阎婴:“覃宅之事早已写入《百晓堂武林志》,众人皆知,这与你们此行通灵谷又有何干?”
阎婴道:“覃宅之事还有后文,并未记入《武林志》。”
“哦?”易剑饶有兴致。
阎婴道:“覃宅被封之后不久,孔德的父亲因病而亡,临死之际孔父将孔家托付给了次子孔德,引来长子孔海的妒忌不满。于是孔海连同管家设计,欲杀死孔德以争夺家业,不料竟被孔德反杀。孔德本就无心继承祖业,又失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一时心灰意冷,散尽家财,流浪江湖去了。后来,孔德因机缘巧合之下入了我魔族,更名为布勤,当上了我魔族大长老。”
易剑、顾希大吃一惊,道:“适才客栈死的那位老者就是孔德?”
阎婴点头道:“是的,爷爷常常陪我下棋!”
易剑恍然大悟,难怪阎婴能将覃宅之事叙述地如此细致,先前只当是阎婴能言善道,有意添油加醋,哪知那客栈之内惨死老者竟是当年事件的当事人,着实是大出意外。
阎婴又道:“古通并未娶妻,却收养过一个义子,覃宅之事后,那义子改投通灵谷门下,当上了通灵谷谷主。”
易剑又是一惊,道:“曲善是古通的义子?”
阎婴道:“所以曲爷爷与布爷爷是故交。因那禁钥给通灵谷带来不少麻烦,曲爷爷才将其托付给布爷爷代为保管,本约定今年这个时候归还,没想曲爷爷就这么去了,更没想布爷爷也去了。”
禁钥是乃是打开通灵谷禁地的钥匙,传闻通灵谷禁地的石壁之上刻有无数绝世武学,若有人能学得一二,便可跻身武林高手前列。可这禁地内的武功虽厉害,但确过于阴损毒辣,又极难修炼,稍有不甚便坠入魔道,是以通灵谷先人不许谷中弟子修炼,更是请来当时武林中最为高强的几位符阵大师,设下符印,防止他人进入。而打开符印之法便是禁钥,禁钥由历代谷主亲自保存,并代代相传。是以这禁钥究竟是何物,又如何能打开禁地封印,也只有通灵谷历代谷主所知,纵是身为兽宗宗主,下任谷主候选人的林壑也不知晓,只能和其他众人一样从名字断定那或许是一把钥匙之类的灵器。
易剑心想,每年因抢夺禁钥,着实给通灵谷历代谷主带去不少困扰,曲善与布勤关系特殊,设下迷阵,将禁钥佯作给魔族大长老抢去,从而求得多年安宁。而布勤身为魔族长老,常年居住在九州之外苦寒之地——九幽峡谷,九幽峡谷乃是魔族巢穴,无人敢去,禁钥交友布勤保管未尝不是一个妙策。
只是这魔族圣童为何什么都说,这未免太诚实了些?这反而让人生疑!而且,易剑哽哽在怀,是阎婴见到布勤惨死当场,竟无丝毫反应,这太不和常理,若不是顾希参活进来,易剑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相救。
三人走了约半日光景,来到山脚,见一两层楼高的石砌建筑立于眼前,建筑外一根高大的木柱上飘着四个大红灯笼,依次写着紫、竹、驿、站四个黑色大字。
易剑、顾希二人本想与阎婴一起用膳,但阎婴执意要走,说要去到其他同伴那。易剑也不愿与阎婴走得太近,便使了些银两,说了些好话,让驿站那尖嘴猴腮的管事让出一辆马车和一位车夫,送阎婴上了路。
易剑、顾希二人在店里点了几盘小菜,上了一壶茶水。
顾希道:“那个魔族圣童也算得上一位奇人了吧,能说会道,大人精似的,一点都不像个小孩!请他吃饭,他还不肯,犟得很!怪得很!”
易剑道:“不吃也好,我们还是不要与魔族之人走得太近,若是让别人瞧见,说我们御剑山庄与魔族勾结,那更是说不清了!”
顾希道:“都说魔族之人是狼虫虎豹,嗜杀成性,但我看阎婴谦虚有礼,怎么都不像是恶人!反倒是通灵谷、百鬼门那帮子人,竟联手欺负一个小孩,实在过份!”
易剑道:“善恶之分本就不该以门派为界线,正派会有恶毒之人,魔族自然会有心善之辈。但魔族恶名昭著,总归有其道理,我们行走江湖,还是小心为妙。”
顾希道:“小心归小心,但是路见不平,总归是要拔剑相助的!”
易剑道:“是!是!是!我的顾女侠!赶紧吃,耽误了一天,我们还要急着赶路呢!”
顾希听后,哈哈一笑。
食毕,付账之时,恰见一灰头土脸粗布少年与一拄拐老者走进来。正所谓冤家路窄,顾希哪里会认不出,那少年正是昨日胡乱指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