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回到临淄之后,鲍叔牙便已经从他手里看到了齐国和卫国所签署的议和盟书,他当然为小白不惜以身犯险而得到的成果而感到高兴,但是这种高兴十分短暂,毕竟其余八国尚没有退兵的迹象。
更令人感到担忧的,是北燕和白狄的的兵马已经陆陆续续在齐国北境集结,虽说齐国现在已经解除了西境的隐忧,但是若北面的北燕和白狄与南方的鲁国一起发起攻击,南北夹击齐国的话,那齐国所面临的险境依旧十分危急。
管仲对小白分析局势道:
“君上,目下隰朋的毕方营驻扎于高唐,而毕方营兵马根据先前的上报统计不过五万人,这兵马光是应付白狄的精锐骑兵就已经很勉强了,若是北燕这个时候南下直奔济水而来的话,那么我们北面的防卫十分空虚,原本拱卫临淄的三万灭蒙营已经被调到了徐关、马陉一带防备鲁国和牟国,若是北燕趁势袭击,济水北岸的鄋瞒虽然早已归入我齐国统辖,但毕竟原属于北狄一支,到那时难保不会趁势作乱,薄姑和贝丘可就危险了...”
小白虽然不懂军事,但是也能够清楚的明白其中利害,他询问管仲道:
“眼下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应付北面的敌情吗?”
管仲摇头道:
“目前兵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无法抽兵驰援,只能寄希望于隰朋自身的能力了。不过君上也不必忧虑,此人幼时便深受先禧公器重,兵法韬略无一不精,襄公即位后因受忌惮被贬至北境领兵,原本襄公意在借北狄之手杀之,没想到隰朋不仅在大大小小的战事中活了下来,反而还将原本松散的北境防线整顿一新,带出了威震北狄的毕方营,现在能够做的只有相信他了...”
鲍叔牙认可管仲的论断,他也提醒小白说:
“最为气势汹汹的鲁国,他也是九国之盟的盟主发起国,而现在我们对付鲁国的时机未到,原因有三。其一,经过连日来的哨探飞鸽传书回报,并没有发现鲁国大批兵马集结的迹象,尚不知他们进攻的方向在哪里,无法与之决战;其二,宋国和邾国并无回音;其三,灭蒙营乃是卢氏宗主卢康亲自统率,而此人是太夫人的亲弟弟,更是公子季的亲舅公,之前因为远征鼓国所以未赶上护卫临淄,后来班师赶回后填补徐关防务,君上即位后他并没有入城朝拜,而是直接率军绕过临淄,其心难测啊...”
小白此刻心中最为焦急的,便是等待宋国和邾国的回音,因为他很清楚卢康即便是不满意自己当国君,至少也是齐国的世族之一,他不可能放任他国入侵而不顾,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口吻异常焦急的禀报声:
“启禀君上,东郭牙求见!”
“东郭牙?”
小白对这个名字感到非常陌生,从未听过,而管仲急忙对小白解释道:
“君上,东郭牙乃是在下旧时从军时期的好友,此人才华横溢、辩才出众,在下正是派遣他作为赴宋的使节去游说宋公的,现在他回来了,想必宋国必有回音。”
一听到东郭牙是作为出使宋国归来的使者,小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他既期待东郭牙能够带回好消息,却又害怕事与愿违。
不过现在的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他对管仲说道:
“赶紧带他进来吧...”
管仲得令赶紧走出殿门外,将东郭牙引进了殿内。
小白看着风尘仆仆的东郭牙摘下了自己的斗笠,赶忙跪在地上向小白行礼:
“东郭牙参见君上!”
小白见状立刻抬手:
“先生请起,此行一路辛苦了。”
起身之后,管仲急忙问东郭牙出使的结果:
“怎么样?宋公愿意出兵吗?”
东郭牙并没有立刻回答管仲,面对小白和鲍叔牙殷切期待的眼神,他脱去了自己的外衣,然后将其撕开,从里面取出了帛书双手向小白呈上:
“宋公已答应君上之约,派军陈兵泗水北岸自南方威慑鲁国,迫使鲁国不敢轻举妄动,而在下临行之前,宋国还承诺会说服邾国也一同出兵,两方共同对鲁国施压,以解齐困。此乃宋公亲笔所书之盟约,敬献君上!”
听到宋国不光是愿意出兵威慑鲁国,甚至还愿意帮助自己说服邾国,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小白的预料,以至于他担心宋国是在敷衍自己而虚以承诺罢了,所以因为害怕失望而不敢高兴:
“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东郭牙肯定的答道:
“在下归国之时,宋国兵马已经开始调动,由公子兹甫和大将南宫长万亲自领兵,在下担心经过鲁国境内被发现,所以才将盟约帛书缝于衣襟夹缝层中,这才有惊无险的回来。”
小白快步走上前,缓缓从东郭牙的手中拿过了盟书一看,上面果然盖着一个鲜红的大印,他这才兴奋的赶紧将东郭牙扶起来:
“你立大功了!”
东郭牙谦逊的笑道:
“其实此次能够达成盟约,也并不全是在下的功劳,起初在下赶到商丘之际,宋公对于君上的结盟请求并不感兴趣,后来幸得鲁公之侄公子兹甫鼎力劝说,声明齐国若为鲁国所灭,若宋国坐视不管,一旦鲁国与列国瓜分了齐国,便无后顾之忧,到那时宋国也会面临威胁,而宋国出兵泗水威慑鲁国,并不需要和鲁国发生冲突就可以逼迫他撤兵,至少能够维持现有的平衡态势,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压制鲁国的气焰,宋公正是听了他的话才会改变主意的。”
小白听后不由赞叹道:
“没想到宋国居然存在一个目光这么长远的人,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可要好好当面谢谢这位公子兹甫...”
眼下的局势对于小白来说大为好转,鲁国一旦得知宋国和邾国在背后采取行动,势必有所顾忌,即便是他不肯撤兵,也会抽调主力南下防备,这样一来齐国的压力就大大减轻了。
这时鲍叔牙不忘提醒小白说:
“我想卫国退盟的消息不久变回传至各国,从先前围攻临淄来看,这位鲁公姬同是个赌徒式的人物,他一心想要收复汶阳之地,必然会在其余七国尚未退兵而我大军主力分散之际,趁机攻打我七国,而他们首要攻打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汶阳之地。”
小白认为鲍叔牙说的很有道理,便对他说道:
“立刻飞鸽传书于卢康将军,让他严密注视汶阳一带的防御事宜。”
此时,距离小白和太夫人所约定的期限,只剩下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