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福像一只小猫踡缩在袁男身旁均匀地呼吸着,说:
“袁男你身上有一股子味道,有点甜甜的。”
“什么味道啊,我自己怎么闻不到呢?”
“好像是奶香味!”
“不是吧,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吴小敏在一边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袁男,乳臭未干,说的就是你啦。”
袁男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叶应福往袁男的方向拱了拱,很享受这个奶香味,感觉很安逸很催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叶应福先起了床,偷偷地看了还在熟睡的袁男一眼,开始把床底脸盆里备装的水拖了出来,准备洗漱。
学校的条件艰苦,自来水是没有的,学校里的水要到离学校一公里远的一个偏僻水溏里去抬,所以喝的和用的水都会在抬回来的这个脸盆里,每人抬一盆。
路程较远,爬坡下坎地走,小路又很狭窄,只能相尾而行,水盆里的水很晃荡,银色的水花不时飞溅出来,打湿了路边的草,弄湿了单薄的衣服,这时女孩们就会把旁边地里的瓜叶子摘一大片放在水上,这样就水不会溅出来。
随着走路的颠簸,看着怀中盆里瓜叶下微漾的水,不免让人想起: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晚风吹拂,这在夕阳微照的多云或晴天时,蜿蜒的山路上一队时而走走停停、间或莺声燕语的彩色身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但在冷雨淋漓、朔风呼啸,铅云密布,乱云飞渡时,崎岖湿滑的山路上栉风沐雨的身形就不是那么很美好了。
这样的恶劣天气下,有的人就会用盆接雨,有的就会偷用别人的水。
但叶应福偷偷摸摸的样子并不是偷用谁的水,而是因为昨晚与别人同被而感觉不好意思。
相反,那天艳阳高照,天气好得不能再好。
袁男一觉醒来,都快到了上课的时候,宿舍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宿舍,光柱里有微尘在不断上升。
一个激灵,袁男掀开了被子,在叶应福睡过的那一处,有一小块巴掌大的湿痕。
叶才发还在宿舍里,他是整个宿舍里年纪最大的,读高二。
“你还不起床去上课,马上打铃了。”
“我马上去,只是……”
“怎么了?”
“那个,你不去上课?”
“我有点事一会儿走”
一边说着,袁男一边把被子折好,为了能快点晾干,露出了那个湿痕。然后快速洗漱。
叶才发看见了那个湿痕,
“咦,袁男,你跑马了?”
“跑马?什么是跑马?”
“这个痕迹啊!”
“那可不是我,叶应福昨天和我睡呢?”
这时第一声上课铃已经响了起来,袁男赶紧往教室跑。
气喘吁吁地跑到座位上,数学老师也正好顶着那一个鸡窝头走了进来。
数学老师出了一道几何证明题在黑板上,让袁男上去做。
虽然是初二,但袁男自学过初三的几何,初三几何用的是大括号的概括式来证明题目,这个题目很简单,袁男就用概括式来证。
数学老师说:
“不行,错的。”
袁男很懵,睁大了眼睛看着数学老师。
“给你个机会,再改一次。”
袁男想了想,把概括式改得更详细一点,
数学老师又划了个大叉,让袁男坐了回去。
数学老师让另一个数学比较好的同学上来做,那个同学用因果分布法证明了一段,证明得不是很完全。
数学老师自己用因果分布式证明了一遍,看了袁男一眼:
“要像这样证明,知道了么?”
袁男才明白是自己的证明格式不符合老师的教学方式。
回到座位,袁男抽空问了一下李天鹏:
“什么是‘跑马’?”
“跑马?什么情况?”
“《敖包相会》里——跑马溜溜的山上,那个跑马。”
“你从哪听到的?怎么说的?”
“昨天叶应福和我睡,今早上我床上有尿痕,叶才发看见了说是‘跑马’。”
“有多大?”
“巴掌大一点”
“下课带我去看。”
到了下课,袁男带着李天鹏跑回宿舍,李天鹏看了一下:
“嗯,这就是‘马’了。”
回到教室,雷跃明在教室里大声喊
“袁男昨晚上‘跑马’了!”
“袁男,你昨晚上梦到什么了?”
袁男很奇怪地看着笑嘻嘻盯着自己的几个男生
“没有啊,昨天是叶应福和我睡,是他弄的,在他那一边。”
“不应该是叶应福,他要小一点,年龄应该不到。”
另外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又说:
“也应该差不多,不过最大的可能是袁男”
“怎么可能是我,这么大了,谁还尿床啊。”
雷跃明肯定的说:
“就是袁男,看他在装。袁男,我给你说,没关系的,这个时候跑马很正常啊。”
袁男第一次觉得,别人尿床居然还可以这么被宽容,破天荒啊。
大家都一口咬定是他,袁男想了想,觉得替叶应福背这个锅也没有什么?
别人再问,也就懒得解释了,就说:
“是的,我跑马了。”
觉得说跑马好像比尿床要被宽容和理解一点。
叶显忠沉吟了一会:
“嗯……不像是跑马,不会别真的是尿床吧?”
“尿床那有尿那么小的?”
“那可说不一定。”
上课了,袁男悄悄问李天鹏:
“马和跑马是不是一个东西?如果是,为什么要分开讲,如果不是,那马是什么,跑马又是什么?”
“跑马就是叶应福昨晚在你床上弄的,马就是他弄的那个!”
“那到底还是一样啊。”
“不一样,马是马,跑马是跑马,也可以说一样,跑马跑的就是马,唉,给你说不清楚。”
“那,马是不是尿嘛?”
“不是,马是马”
“有空指我看看。”
“那个怎么看啊,看不了的。”
“你有吗?”
“这个每个人长大了都会有的,一般上初中就会有。”
“所有人都会有?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女生没有,只有男生有。”
“啊……!那你描述一下。”
“白色的,有点像口水泡泡,也有点像清鼻涕。”
“前面拉出来的?”
“嗯”
“好奇怪。”
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课间操时,袁男和李天鹏一起去了厕所。
学校的厕所在篮球场边的半山腰上,上个厕所还要跑山腰上去。一个尿池,几个蹲坑直通底下半露天粪池那种,冬天风吹屁屁凉,夏天就是蚊蝇和蛆的天堂。
厕所外墙上贴有毛笔书写的文明公约,毛笔字写得不错,一看就是袁男他们语文杨老师的手笔,可惜只是字写得好。
在撒尿时,袁男很是注意看别人拉尿的颜色,几个人瞪了袁男一眼,
“看什么看,你自己又不是没有?”
这时有人往尿池里吐了一口痰,有丁点飞沫弄到了袁男的裤子边上。
袁男看了看白色的飞沫,如获至宝,赶紧把已经走出厕所的李天鹏拉回来看,
“元帅,元帅,你来看一下,我裤子边茸毛上这个沫沫是不是马?”
“这个?这个就是马了。”
“你怎么弄上的,这里会有马?”
“哦,原来马是这个样子的。”
袁男觉得自己懂了。
袁男他们谈论的跑马话题,叶应福一点也不知道,他矮袁男一级,还在读初一。他只是很喜欢袁男,很听袁男的话,觉得这份友谊很美好,很纯洁。
叶应福周末回家带了一只猫头鹰来送袁男,袁男从小就喜欢猫,看见猫头鹰,非常喜欢,猫头鹰不乱飞,叶应福和袁男伸手摸它时,它只是轻轻点一下头,细碎地往旁边挪动两步,然后继续瞪着大大的黑眼睛站着一动不动。
袁男很想把这个猫头鹰送到小姑家去,计算着离周末还有两天,就暂时把猫头鹰放在自己上铺的墙头上,因为是瓦屋,墙和屋顶之间有缝隙,这里就成了猫头鹰暂时的窝。
上课回来,袁男看见语文杨老师从自己的宿舍里走出来,回到宿舍,听同宿舍的其它人讲:
“你们班的语文杨老师刚刚来找猫头鹰,说是要拿到家里去帮忙抓耗子。我们说那是你的猫头鹰,不晓得你放在哪里的。”
“谢谢啊,我一会给他拿过去。”
“我们都说不知道你放在哪里的,你还要拿过去给他?”
“他只是借去抓老鼠嘛?借一下没什么的。”
“那是你的东西,随便你。”
杨老师家住的地方和男生宿舍就只隔了两道门,一道是数学老师家,一道是上次伍豹子叫开的女生宿舍门,看见女生宿舍门,想起了伍豹子的事,袁男心里荡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