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简心想,刚才长信宫灯的强大能量一定惊动了他,他怕那能量解掉他在自己身上设的魔环,所以便把自己招了回来。
“什么了不起?你的巫禁我都能解——我只是不想回去——”子简赌气说。
伊凡大笑起来,“你真可爱——”
子简皱了皱眉,这样的词汇不应该用在自己的身上,“你才可爱——可笑——可耻——”他并不知道这些词用在伊凡身上能否对号入座,但总要骂一骂才解气。
“不要以为你们逃出来了,就可以阻止我——我知道有些大巫已经进城了。”伊凡说。
子简用鼻子不满地嗯了一声,“你们加上昨天进城的白袍和彩袍法师,也不过才十几个人。我们可是有一百多世巫级的巫师,还不包括我父亲从凤都带来的。”子简认真地说。
伊凡皱了皱眉,“你这一晚上没白逛,刺探到了这么多情况。”
子简得意地说,“我是谁呀。”
伊凡笑道,“你比那些死板刻薄、老朽无能的大秦魔法师有意思多了,如果让我选择一次,我会选择当楚巫。”
子简不知道他是说着玩的,“好呀,我以明巫的身份,接纳你为楚巫。我教你唱《九歌》——”
伊凡已经吃完了盘中的食物,连最后一层面包屑也不放过,用牛奶洗进了自己胃里。
他向空中伸手,手中现出一支笔和一张长纸条。
他把那长纸条扭了一圈,然后把两个头贴在了一起,然后在纸条的中间划线,一直把整个纸条划成一个圈。他把那纸条扔了过来,纸条轻轻地飞到子简面前。
伊凡很得意,“一笔就将纸条的正面和背面都划到了。”
子简先是一愣,心想,这Y的是在炫耀吗?伊凡看出了他的不解,“这就是魔法。”
子简差点没笑岔气,“牛比乌斯圈嘛——”子简认为伊凡向自己炫这个无异于向老农展示用镰的技巧,“牛都会划的圈——所以叫作牛比乌斯圈——”子简不屑地说笑。
伊凡原以为子简会很神奇于他这样的小游戏,没想到子简见惯不怪,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这叫牛比乌斯圈。
“牛会划,可牛不会解开这个圈。”伊凡得意地说。
子简知道是在骂自己,“那你也承认这是牛划的圈了?”
伊凡皱着眉,他没法在这个小朋友面前占到便宜。
“你们的大巫们一定会在端午龙舟时给我出难题的。”
子简也不想失了势,“那不假,你的巫禁不是被我破了吗?说不定那天,会把你打个半死,再扔回大秦去——你还是乖乖卷铺盖走人吧。”
伊凡本来是个很装酷的人,也许是装得多了,所以在子简面前反而不想装了。他开心地笑起来,然后说,“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
子简眼一眯,“难不成你恼羞成怒,要杀人质?”
“你们楚国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上有大巫渚寒的灵力,那些白袍、黑袍法师都盯上你了。说不定你们自己的巫师也有人凯觎呢?”伊凡认真地说,“也许你跟着我,还安全些。”
子简想了一会,感到背生寒凉,但马上反应过来,“难道你不想要吗?”
伊凡已经用餐巾擦完了嘴,走到窗边,那里可以看见似海洋般的蓝色云梦泽。
两只鸽子飞上了窗台,在咕咕地叫。
“清晓大师曾告诉我,人的力量来自于天地,最强大的巫师不是拥有和占有这种力量,而是随意的调用或使用这种力量。”
子简马上说,“没有强大的灵力,怎么能参透天地的奥秘,调动天地的力量?”
“大道至简——”伊凡的眼睛始终没有移开过窗外的天边,“拘泥于灵力的人,只能是一般的角色。只有抛开了身体、灵魂、灵力和巫力这‘四大’来面对天地,才能发现天地的真理。能调动天地力量的心,一定不是塞得满满的,而是像洼地和深渊一样空旷低下的,所以才会有更多的能量流向他。”
子简得意地说,“不就是虚怀若谷,有容乃大嘛。”
伊凡没有看他,“你很聪明,不过太聪明的人往往会被一些很浅显的东西所蒙蔽,就好像站在高山上的人,虽然能看得远,却无法看到山脚下的一只兔子。”
外面传来爆炸声,接着是士兵们身上铠甲碰撞的声音。子简跑到窗前来看,伊凡反而让开了。
两只鸽子并没有因为爆炸声而吓跑。子简顺便也抚摸它们的羽毛,像是安抚一般。
从窗口只看见天一宫大门处有一阵升腾起的爆炸烟尘,听到一些士兵们的叫喊声,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伊凡踱到房中,“一些暴乱份子的恐怖活动而已。”
子简也猜到了,很兴奋,“不,这是正义的行为,是为国家和民族自由的正义反抗。”
伊凡笑笑,“随你怎么说吧——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子简觉得也是,想了一会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们侵占我们的国土,不觉得可耻吗——”子简马上又觉得自己问话可笑,于是说,“难道穆沙也同意你这样做吗?”
伊凡走到餐桌边的衣帽架,两只鸽子飞过来,在伊凡面前变成两个漂亮的小童,帮伊凡穿戴法袍。
“有时候战争也是一种需要——有些腐朽的东西需要人来掩埋,否则会贻害世界。就好像死掉的人,要赶紧的埋掉或烧掉,否则就会变成僵尸。”伊凡说。
随着伊凡的说话,一个小童嘴角一撇,上齿一咬,调皮地露出两只僵尸的獠牙来。
“我们的国家好得很呢,倒是你们大秦需要改造一下,要不然便成了吸血鬼的天堂了。”
伊凡觉得他是个孩子,不想多作解释,子简以为他无理语塞了,便继续说,“你们那就没有贫民窟?就没有坏人?就没有不公平?”
伊凡笑笑,“一个好的国家不是看它有多少的财富,而是看这些财富由谁来支配?一个好的国家不是看它的精英层过得有多好,而是看它的乞丐是不是有尊严地活着。一个好的国家不是看他的分配是否平均,而是看分配有多公平。”
伊凡知道子简心中充满了太多美好的东西,不可能理解他说的,于是重重地加上了一句,“一个铁匠的儿子永远也成不了高高在上的巫师时,那么这国家就已经失去公平了。”
他的衣服已经穿戴好,两个小童把他那衣褶都一一整理成形,伊凡一展手,两个小童在两道炫光中化作两只鸽子向窗外的天空飞去。
“但战争会给很多人带来灾难和毁灭。”子简说。
“但没有这种战争,会让更多的人受难和毁灭,毁灭的不但有人的身体,还有灵魂——坏的制度让好人变成坏人。”伊凡说,“事实上,我取得云梦,没有造成多少死伤,倒是你父亲带来的兵火和灾难。”
子简不能苟同这种看法,这是战争挑起者的狡辩,“如果楚国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那也是我们来发动这场变革,而不是你们这些外族人。我们楚人的事情,楚人能解决好。”
伊凡笑道,“或许吧,但总要有人划开黑夜,让人苏醒。”伊凡不想和他多说,“好了,我不可能说服你,你也不能说服我——我送你回水神庙吧。”
他也不听子简再分辩,一道炫光从那手中发出。子简周身一亮,明灭间一瞬,又出现在水水神庙内院圣女房中的茶海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