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时下已是深秋,森林中各种喜欢夜鸣的虫儿已经鲜有发声,这给听声辨位的怀恩减少了不少压力。怀恩每站定便重复着先前凝听的动作,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月亮也悄然从东方爬上山头。
月影斑驳,地上的影子随风晃动。忽然间怀恩似乎听到在前方不远处的某个草丛中传来细微的摩擦之声,与摩擦声伴随着的是一阵浅浅的鼻息声。
怀恩立马停下脚步蹲下身形,虽然心中狂喜却也尽量让自己保持波澜不惊。毕竟就算深秋时下,森林中依旧多有动物出没,所以他得先辨识清楚该声音是何物产生,毕竟有些动物是当下自己对付不了的。
呼吸频率与自己不相上下!
在确定对方基本情况之后,龚晨心中激动万分,一边掏出与左善分别时左善交给自己的哨子一边拨开草丛快速地向着前方靠近,终于怀恩在一片东倒西歪的狗尾草丛中发现了龚晨熟睡的身影。
夜晚比较寒冷,森林中更是潮湿万分。躺在草丛中的龚晨一个劲儿蜷缩身子想让自己暖和,而先前怀恩听到的沙沙声正式他蜷缩身体时身体与草丛摩擦所发出的。怀恩看着有些笑,这么冷的天,龚晨竟然没有被冻醒。
好在找到了龚晨,怀恩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怀恩赶忙将自己上身的外套脱下盖在龚晨的身上,方才用力的吹响自己手中握着的哨子。
尖锐的哨声在夜色的帮衬下传的更远,也变得更加刺耳几分。原本躺在地上熟睡地龚晨在听到第一声哨响之后眉间便开始一阵紧锁,辗转反侧,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在这儿?”醒来的龚晨舒展了一番身形,发觉自己正躺在草丛中,立马坐起了身形。
“应该快子时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离开之后为什么不回天道观休息。”看着龚晨平安无事,怀恩的脸上难掩兴奋之情,但他却没好气的质问龚晨,毕竟是他害得自己担心了这么长时间。
听到一旁居然有人声传来,龚晨不由得微微愣神,也发现此刻自己身上盖着的怀恩的衣服。龚晨一瞬间没有了任何心情,立马站起身形,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卷然后丢给怀恩,转身便要离开。
“你这是要去哪?”怀恩见龚晨如此反应,立马焦急的询问道。
“不用你管!这个时候你应该参加庆功宴,而不是在这儿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龚晨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前行一边恶狠狠的回答。
怀恩见龚晨尽然有如此大的反应,不由得一阵苦笑。深怕龚晨离开后再次走失,赶忙追上去想要拉住龚晨。
“你不看看都什么时候,庆功宴早就结束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担心你的安危吗?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你别走——”见龚晨丝毫不理会自己,怀恩赶忙抓住了龚晨的衣袖。
“你给我松开。”龚晨用力挣脱了怀恩的手臂,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他道,“你凭什么欺骗我?让我从始至终相信自己要比你厉害还沾沾自喜?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你让我接二连三的丢人,你有想过我心中有多难受吗?你厉害,听你的口气你居然一次就成功进入修武场,那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你知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什么吗?我就像个丑角一般。”
龚晨说着说着不由得抽噎起来,显然他对自己先前的表现失望透顶。
怀恩听着龚晨的质问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一样,其实我也想有一个美好的将来,尽管你已经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而我还没有。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居然也有资格参加如此重要的比试,更没有想到自己上场的原因只是单纯的为了给你做陪衬,更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够站到最后。其实刚开始站在擂台上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成全你,但是我走神了,对你的前两次攻击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你说前两次对我的防守都是出自本能?”龚晨将头拼命地摇晃,脸上也露出了轻蔑之色,“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就算前面的两次是本能反应那你后面的攻击呢?别告诉我说那也是本能?”
“那不是!是我有意为之的。”怀恩回答发声音很小,显然他无法将场上所有的攻击都推脱为本能,“要不你打我吧!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
“打你又有什么用?我能打得过你吗?能改变我三连败的现实吗?此时此刻你越说这样的话,越是让我觉得你是在刻意和我显摆你顺利进入修武场的事实。”龚晨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开始掩面而泣。
一时间怀恩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显然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做出辩解。无奈他只好再次吹响了手中的哨子,期待左善能够早些到来。
没过多久,左善便来到他们的身边,见龚晨完好无损,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他在很远的地方搜索,并且已经开始心乱如麻,要不是怀恩的哨声及时传出,说不定此刻的他也面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了?”
因为左善施展了轻功,所以当他出现在怀恩身旁时怀恩丝毫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就算怀恩的心中早有准备,但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的询问之声,怀恩还是被吓得一个激灵。
见左善来临,怀恩赶忙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给左善,随后满脸无辜的看着对方,想让左善给自己一个该怎么办才好的建议。
“你没有错,毕竟每个人都想让自己变得更强。”看着面前蹲在地上哭泣的龚晨,左善无奈的对着怀恩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吃过午饭后到修武场大门处集合。”
“是!但是,师叔这里您一个人可以吗?”怀恩点头称是,但马上便犹豫起来,看了看此刻蹲在地上的龚晨,尴尬的询问。
“放心吧!”左善对怀恩的关心报以微笑,随后从自己身上掏出自己的名牌递给怀恩,“拿着它回去告诉负责后勤的师叔,就说龚晨已经找到,叫他们放心。”
“那您的名牌我什么时候还给您?”怀恩也觉得自己在这边反而会继续影响龚晨的情绪,遂将左善的名牌收好询问道。
“你先拿着,三两天后我找你去取。”
临行之时,怀恩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扭过头多看了龚晨几眼方才快步离开。左善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静候怀恩走后,方才上前走到龚晨身边,与他并间坐在草地之上。
“今天月色很美!”
龚晨没有答复。
“要不我在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龚晨依旧没有答复。
左善见此,也就不在继续寻找话题,伸出手拍了拍龚晨的后辈以示安慰。此刻也只能等龚晨哭够,自己再行与他交流。
“师叔,你说我该怎么办?”许久之后龚晨方才停止了哭泣,但询问时依旧抽噎。
“没事的,明天老道长会给你一个合理的安排!”左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龚晨,只好再次强调起下午时自己讲过的话。
“您也不知道,是吧!”龚晨扭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左善,然后坐在了地上,“师叔您知道我的父母吗?”
“为何会问起这个问题?”左善听闻表情一惊,诧异地看着龚晨。
“刚刚一个人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最有可能的解决方式就是老道长差人把我送下山。这样对谁都好。”龚晨抬头望向月亮,“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您说他们在天上会责怪我如此不堪一击吗?”
“在天上?”怀恩有些诧异的看着龚晨,随后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你的父亲当然不会怪你,他只会期许你继续努力,至于你的母亲我可不敢随意揣测她的意思。”
“为何?”龚晨扭过头诧异的看着左善。
“因为她还活着!”左善的话语有些平静的怕人,而他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望向月亮,不知何时天空升起云彩,将月亮朦胧遮掩其中。
“真的?”龚晨并没有意识到左善的情绪有何变化,而是转过身无比激动的抓住左善的胳膊,兴奋的询问,“莫非您也和我家人认识?”
“当然是真的!其中具体的缘由我也不太清楚,我与你母亲只是在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但她活着的消息可是千正万确。”左善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赶忙稳住情绪,低下头对着龚晨笑道,“所以你应该高兴起来才对。你知道吗?天道观大部分弟子是连自己的父母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其实他们要比你不幸太多。”
“莫非这就是老道长不让我成为正式弟子的原因?可是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她始终都没有出现过?还是说她一直都在出现,只是我不认识错过罢了?”一时间龚晨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无限的遐想,再也不去考虑眼前那些心烦之事。
“对了龚晨,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你千万别和老道长提及,一句话都不可以。”左善见龚晨情绪好转,开始出言叮嘱他道。
“为什么呀!”龚晨再次疑惑的看着左善。
“因为老道长之前说过,你俗世的事情要等你十五岁之后才能向你透露,他怕影响你修武的心境。反正也没有几年了,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让我背上极大的处罚吧!”左善伸手摸了摸龚晨的脑袋,笑着问道。
“当然不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您背上处罚,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会把它藏在心间的,”龚晨说罢干脆躺在了草丛中,望着月亮一阵出神。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冲破云彩的遮掩,再一次焕发耀眼的光芒。
看着龚晨想入非非的样子,左善不由得咧嘴微笑,随即也陪着他一起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