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二人离开修武场时,资格战比试还未结束,但龚晨自觉没有脸面继续待在那里,所以没等左善提及让自己先行离开,便主动走出会场。
秋风萧瑟。山路上没有资格战火爆的氛围,就连空气都似乎变得肃杀。龚晨脚步凌乱,漫无目的前行,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游走在大地,又好像一个心事重重的怨妇,心中苦闷无处发泄。
一时间左善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龚晨,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前行。
“师叔!您能不能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许久龚晨依旧能够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不由得一阵苦笑,转身静候左善上前,对着他呲牙笑道。
“你,一个人行吗?”此刻左善脸色已然没有任何严肃之情,他的眼中全是关怀之意。
“嗯。我就在附近转转,天黑就回。”龚晨沉默片刻,长舒了一口气,“心情不好,想一个人走走。”
“好吧!我先告诉你一声,明天上午老道长让我们二人去石道堂见他,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给你安排新的出路。”左善察言观色,觉得龚晨应该不至于就此被击垮,安慰他几句便转身离开。
没有尾随之人,龚晨的动作就要随意太多。他开始不再去走那些修好的路,而是选择向着一些罕有人至的地方前行。
没有走出去多远,他看到一旁生有即将枯萎的狗尾草丛,心血来潮从地上捡起一条树枝,冲进草丛中一阵乱砍。他要发泄自己的情绪。但是当他发泄之时,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五行山危机,想到中箭受伤的吕欣怡,想到他们之间的约定。
如果只是求一个普通的工作,以后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厚着脸皮去找她。而自己之所以心存幻想,还不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左善的勇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他一般可以在万千敌人中取上将首级,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每时每刻靠近她,哪怕只是做一个保镖的角色。
无奈自己输了全部对局,就连自己最亲近的知己也在最后一刻选择背叛。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好像越是期待什么就越没法得到什么。
左善师叔说,明天老道长会给自己安排新的出路?想到左善离开时对自己讲过的话语龚晨更是不由得一阵苦笑。
自己已然输了全部对局,就算老道长再次出马亲自下令特许自己进入修武场学习,自己又有几分脸面与那些早已在修武场资格战中见过自己能力的人一起共事,更何况老道长根本就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他要顾及到他在天道观的威名。
既然不是进入修武场学习,那又会是什么?无论龚晨怎么去想始终无法猜测老道长会给自己安排怎样的出路,莫非他老人家见自己已无任何价值且又年龄将至,准备送自己下山嘛?可是自己才十二岁,让自己现在下山又能做些什么呢?虽然听说自己有父母,但是他们却从未出现在自己身边,想来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龚晨越想越就越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充满了恶意,劈砍狗尾草的动作也不由得更加激烈。
如此高强度挥舞棍棒很快便耗尽了龚晨甚于不多的力气,他躺在因为自己撒气而被击的东倒西歪的狗尾草丛中看着天空。就算如此疲惫他的大脑还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渐渐的脑袋感觉到昏沉,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这一个月来没日没夜的练习,使得他的神经几乎时刻都处在紧绷状态,今天大败反而让他放下心中负担,这一睡他睡的十分香甜,以至于忽略了应该返回的时间。
熟睡中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梦,关于吕欣怡,关于其他一些事。或许是因为当下自己情绪太过于低落,使得每个梦的结局都有些不尽人意。
天黑之时,随着资格战所有候选人的比试全部结束,这一次能够正式进入修武场的人选已经选出,一共有二十人。这些人中除了与龚晨对弈过的荣安以及刚开始与龚晨搭讪过的宏泽之外,怀恩作为一名黑马竟然也杀出了重围,以加场一败的成绩侥幸进入名单。
其余围观弟子见比试已经结束,便纷纷离场去做自己的事情。没过多久,偌大的擂台内外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修武场前辈以及新产生的二十位新弟子。
文朴就着点燃的火把,对着台下二十人表示祝贺以及对他们未来表示期许过后,便先行离开了观礼台,留下久清作为天道观最高级别的代表,参加属于他们的胜利晚宴。
原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他返回天道观时,负责内勤的道长却急冲冲的拦住他的去路,略显焦急的报告道:“监院师尊,龚晨他,没在房间。”
文朴的表情阴晴不定,“怎么回事?”
“今天例行夜查,发现龚晨不在房间,回去翻越记录,也没有向我们报备行程。这其实本是一件小事不应该惊动您,但是想到他今天参加资格战连败,我有些不好的预感。”负责内勤的道长听到文朴质问的话语,慌忙解释道。
“寻找的人派出去了吗?”
“派出去半个时辰了,但是都没有回来。”
“真不给我省心。”文朴回想到白天在观礼台上老道长对自己讲过一些话,也感觉龚晨应该是有什么秘密是自己还未知晓。但不管有多大的秘密,他始终都是老道长宁愿打破规则也要帮衬之人,为此自己就不能放任不管,“多加派人手继续寻找,你亲自去修武场通知元左善,让他也赶紧出去找人,今天下午是他带着龚晨先行离开修武场的。”
“是!”负责内勤的道长领命之后答应一声马上退下去安排。
文朴走后,擂台处开始摆上较为丰盛的美食,算是对所有正式获得进入修武场资格的弟子们表示祝贺。
此刻终于获得资格的他们脸上洋溢着各自不同的笑容,尽管从明天开始属于他们的苦日子才算真正来临。但是既然能够确定自己已经获得往上走的机会,那还害怕什么苦日子,所以他们依旧控制不住内心无比激动的心情,各自谈笑风生,畅所欲言。
说道左善,他是在离开龚晨后便再次返回修武场的。尽管他作为修武场资格比较大的前辈,但此刻却也需要他充当配饰。正当他看着面前的后辈心情愉悦之时,负责天道观内勤的道士却不合时宜第快速跑到现场,并且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原本笑容洋溢的左善听到来人话语后脸色不由得一阵大惊,赶忙起身对着众人微一致歉,便快速离开。而前来报信的内情道士则返回天道观坐镇,继续统筹寻人之事。
坐在人群中的怀恩并未真正融入此刻热烈的氛围,而是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见左善面色沉重的离开,他的心中立马想到应该是龚晨那边出了问题。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庆功会,赶忙起身向着左善离开的方向追去。
“师叔怎么了?”刚离开修武场范围怀恩便赶忙大声对着前面奔跑的左善呼喊。他深知左善功底深厚,如果自己不及时将他喊住,不出片刻自己就将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左善见是怀恩追来,便停下脚步等他追上。没等对方再次询问,立马便将龚晨未返回天道观之事讲给怀恩。
怀恩听罢心中也不由得一阵颤动,心中最先想到的便是:龚晨不会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吧。为了不耽误救援时间,他立马讲出了自己心中担忧的可能。
“不会的,他没有那么脆弱。”左善听闻怀恩的怀疑,嘴上虽然否定龚晨会寻短见的可能,但心中也开始更加紧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今天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时间不长,他们二人便赶到先前龚晨与左善分手之地。很快左善便分辨出与龚晨分手时龚晨最后前行的方向,带着怀恩拐入羊肠小道,走入了杂草丛中。
刚开始时,他们二人还结伴寻找,但是为了争取时间,他们二人决定分开行动。左善从怀中掏出一只哨子交给怀恩,告诫他不管是谁只要找到怀恩便吹响哨声,而听见之人则立马向哨声靠拢。
尽管左善十分明确龚晨出行的方向,但是天道观所处卦山的范围实在太过广阔,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想要在黑暗下广阔的树木植被中找到一个人不犹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怀恩一边扒拉着身旁的植被,一边竭尽全力的回想之前与在龚晨一起时的种种细节,想要以此来判断龚晨喜好。虽然刚开始时怀恩深怕龚晨想不开回寻短见,但是冷静下来的他还是否决了自己天真的想法。因为经过自己的判断,龚晨一定不会走的太远。而做出此判断的根据是龚晨今天体力几乎耗尽,身上又挨了好几次重击。此刻他应该躲在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休息,因为太累睡着的缘故,方才忘记时间及时返回。
有了思路后,怀恩不在继续身探草丛,毕竟夜晚视力有限,几乎看不到太远的地方。此刻的他开始闭目静听,认真辨识周围传给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