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语兰姑姑了!”郭先生对着语兰深施一礼,撇了一眼龚晨,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是龚晨却从两人的对话以及郭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察觉端疑,知道大事不妙的他,心中顿感焦虑。
没想到该来的竟会如此之快。虽然对方只是个女流之辈,自己也曾修习过武艺,但是在对方显露的绝对实力面前,龚晨自知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跟着语兰一同前来的六个男人得令之后,纷纷上前帮着车夫把卸下来的马车套好,然后护送郭先生离开此处。
临行之前,包括郭先生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忍不住扭过头多看了龚晨几眼,哀惋叹惜龚晨生不逢时,却没有一人担心语兰的安危。
时间不长,山涧处就剩下龚晨与这个宫女装扮实力不明的语兰二人。
天色渐晚,寒气逼人。但是语兰却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始终看着龚晨一言不发。
龚晨虽然一直低头不语,却能清楚地感觉对方的目光反反复复上下打量着自己。太过于压抑的他怯怯半抬头想要偷一眼此刻的语兰到底作何表情。
无奈昏暗的天光使得龚晨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容颜,更别说观察此刻的她是喜是怒,具体作何表情。
这一刻,龚晨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想要逃脱却又无能为力。猫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因为它还没有玩够,而自己虽然没死,也只是还没有死去这么简单。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龚晨终于忍受不住这般死寂的氛围,抬起头对着面前的语兰大声咆哮,“我死了,苒之她也活不下去!”
“苒之?郭先生的孙女叫苒之这个名字吗?怎么?莫非你出发前给他下了毒不成?只要你回不去她就会暴毙而亡?”语兰双手抱胸,无所谓的说道,“苒之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龚晨有些语塞,他本来想顺着语兰的话语咬死自己给郭苒之下毒,想要让她心生忌惮。没想到对方竟然表现的如此冷漠,“郭先生是你的同党,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同党?可笑!你知道郭元羽才当过多大的官吗?我现在都忘了他是六品还是从五品了。一个芝麻粒大的官,就算放到现在,也只够当一枚小小的棋子或者线人使用。要不是他还有些大处,哪里用得着我亲自处理他的请求?”语兰说着看向龚晨的眼神中开始闪烁凶光。
“好歹郭先生以前还当过官呢!你算什么?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宫女吗?”龚晨有些心急,顺嘴就将自己脑海中想到的话给讲了出来。刚说完龚晨就有些后悔,因为自己如此口吻贬低对方,很容易将她激怒。
“眼光不错,居然可以认得出我这身衣服,不过可惜你看不出这身衣服属于哪个品级,不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语兰并没有被触怒,反而好奇的再次打量龚晨道,“你一个乡村小子,可能连村都没有出过怎么会认得这些?还有,郭先生的本意是要我对你痛下杀手,你应该怨恨他才是,而不是维护他懂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我与苒之已有婚约在身,所以郭先生他就是我的长辈。有这层关系,就算怨恨我不能咒他吧!”龚晨这番话说的很是违心,但是这种时刻也只能强调自己是一个具有优良品格的好孩子,“至于我为什么认识你的衣服,是因为我先前见过一些宫女,和您现在的穿着很像,所以我就大胆猜测您应该也是宫里出来的人。至于衣服品级,我哪里会懂得这些东西。”
“还挺有孝心!”语兰听罢略一惊疑,“郭先生书信上说,先前五行山被灭,你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看你还是个小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还说是你觊觎他的孙女勾结官府,摆设鸿门宴,强行定下婚约,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她……”
“先生他——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嘛!”龚晨有些脸黑,憋了许久说出第一句有辱郭先生的话语。
“你这个小孩讲话还挺有意思的!”语兰噗呲一笑,随即脸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天色不早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听你解释,如果你想辩白,那就晚上等我睡着之后给我托梦吧!”
“你想干嘛?你别过来!你要是在过来我就叫人了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怎么喜怒无常?”龚晨本以为语兰会和自己深入交谈些什么,心中正想如何用语言感化她,没想对方突然发难,丝毫前兆都没有。
看着对方不急不躁一步步缓缓走向自己的身影,龚晨心中恐惧至极,心中明了自己的死期即将来临。不过龚晨并没有向自己所说的那样叫喊,跟着她的步频一步步向后退去,最终靠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坐着马车一路走来,龚晨知道这处山涧远离人烟,除了语兰这样的反贼出没以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会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地方。就算自己走了狗屎运真的喊来路人,说不定到最后只是多拉一个垫背的罢了。
“我没有觊觎苒之!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她!我与县太爷有仇,胁迫他将自己的三公子送入牢房!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我的婚事如此上心。您知道?当初的我已经被他定为民变的头目,和你们是一伙的……”
龚晨的辩驳刚开始还有条理,渐渐的变得语无伦次,眼睁睁看着语兰走到自己面前,将纤纤玉手掐到自己的脖颈处。
“小弟弟!你说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无聊的细节吗?”语兰啧啧嘴摇了摇头笑道,“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你就安安心心上路吧!下次投胎记得选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千万不要和我们再次扯上关系。”
语兰的笑容其实非常和煦,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同样的笑容在命悬一线的龚晨眼中却变的无比狰狞,宛若勾魂小鬼的催命符一般。
语兰一用力,看似瘦弱的她却轻而易举将龚晨掐离地面。
被掐起的龚晨感觉自己瞬间没有了呼吸,热血上涌脑袋昏沉,想要咳嗽却怎么也咳嗽不出来。
这是龚晨第二次感觉到窒息的危险,上一次还是在县衙牢房被池启祥和他的下人贴加官的时候。在牢房时,龚晨知道对方并不敢真的弄死自己,所以尽管身体极其难受,他的心里也没有此刻这般恐慌。
这次与上次的感觉完全不同,龚晨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片刻之后他便眼冒金星,眼前产生幻觉,过往的一切开始在脑海中快速划过。
语兰看着龚晨满脸通红的样子很是享受,心想着马上就可以解决龚晨回去之时,龚晨却突然抬起双腿勾住她的腰腹,腰部用力带动肩膀,借用身体的惯性将自己的胳膊猛烈地向着自己掐他脖子的那只手的胳肢窝甩去。
尽管龚晨的手已经痉挛,但还是强撑着弯出两只手指。这一记看似胡乱的挣扎,在击中语兰胳肢窝的一刹那变成了点穴。
语兰强有力的胳膊微微一颤,失去力量短短一瞬,片刻之后马上回归正常,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而这是这短短的一瞬,却让龚晨寻得苟活生机。
龚晨的身体从语兰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因为口水进入气管的缘故,导致他在脱困的一刹那便开始剧烈咳嗽。双手捂着脖颈,许久才缓过一丝神来,躺在地上猛烈呼吸,想要以此缓解因为缺氧导致大脑产生的眩晕感觉。
语兰并没有再次动手,而是退后几步诧异地看着倒在地上身体颤动的龚晨。此刻她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丝疑虑,从龚晨刚刚身体本能自救的反应来看,龚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小子,他的出生存疑。
不知过了多久,龚晨终于缓过劲来。
摸了摸自己的脉搏,龚晨发觉自己好像没有死去,脑海中回想起刚刚濒死的感觉后脊忍不住一阵发凉。缓缓爬起身形,刚一扭头正好与语兰冷漠的眼神四目相对。
察觉对方又在凶神恶煞般看着自己,已成惊弓之鸟的龚晨,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弄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龚晨哭的昏天黑地,丝毫不顾及自己如此做会不会触怒对方。此刻的他哪里有勇气与语兰正面相对,宛若一个心智未成的孩子,哭闹成了他此刻应对危险的唯一招式。
“别哭了!别哭了!”语兰被龚晨的哭喊搅得心烦,见龚晨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语,大步流星走到龚晨面前蹲下,抬手用力在他的脸上一掐恐吓道,“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别哭了!在哭我现在就弄死你!”
“呜呜——”
被恐吓的龚晨果然听话,瞬间便止住了哭声。但他只是嘴巴紧闭,抽噎却未不止,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语兰瑟瑟发抖。
“我且问你,你师从何处?”语兰盯着龚晨的眼睛,看他始终都在逃避有些生气的说道,“看着我的眼睛,说!”
“师从……师从郭先生……”龚晨已经被吓破胆,支支吾吾了许久这样说道。
“废话,我是问你在郭先生之前,师从何处?”语兰的话语越发冷漠,伸手重重地在龚晨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我我我……他他他……那个那个那个……”
见龚晨体弱筛糠,结巴许久都讲不出一句囫囵话来。语兰有些愤慨,再次伸手掐到龚晨的脖颈处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