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迹全无,已经离开宁远。池启吉的这些话语让龚晨心中一阵兴奋。
县里的衙役和兵丁是没有权利跨境搜捕嫌犯的。如果确定一个犯人已经跨境离开,想要继续捉拿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上报更高一级的官员让他来协调本府甚至是本省更多的地方官,另外一种就是向犯人可能逃跑的同级县衙发协调函请求协助。
无论池乐生选择哪一种方式,都需要时间去布置,最快也得三到五天才可以把所需的手续办齐。宁远距离都城本不算太远,乘坐马车也就是五六天的时间,等他把手续办齐再去展开更大范围的追捕,那时间上必定来不及。
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尽管此刻的龚晨并不知道彩儿目前的位置,但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脑海里原本存在的最坏打算也渐渐开始好转。
池启吉看着龚晨面露喜色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你的母亲踪迹全无,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担心肯定担心呀!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龚晨也不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我母亲手里拿着的玉佩一天没被找到,池大人也就是你的父亲他就会一直心存顾忌,不敢随便拿我们怎么样,不然现在我和爷爷哪里还有柴房可供居住。”
龚晨的话语轻松了不少,倒是池启吉的脸上,因为龚晨的述说开始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龚晨,假如你的母亲拿着玉佩顺利见到吕都督,你说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这次换到池启吉怯怯地询问龚晨。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民做主,严惩祸害百姓的墨吏。”龚晨原本想大放厥词一番,但是看到池启吉脸色极其难看,自己高高扬起的气焰立马缓和许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听别人说你们池家的后台很硬恐怕不在吕都督之下,如果传言所说不假,那吕都督估计也只能爱莫能助。”
“再厉害哪有帝国都督那么厉害,吕都督位高权重,恐怕在整个帝国都没有几个人能够超得过他。我家那个叔父只不过从小跟着帝王南征北战,现在在朝中当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在帝王那里混个眼熟罢了!”池启吉嘴上说的轻巧,却听得龚家爷孙一阵发颤。
池启吉虽然没有明说他是谁,但还是将对方从小跟着帝王的事实描述出来。怪不得池家祸害一方这么多年依然能够辗转多地屹立不倒,原来背后有这么强的背景作为支撑。回头想想自己,与吕家真正的交集才有多少,而且这份交集还与卦山在自己的背后撑腰脱不了关系。
“既然如此,但愿他们那个级别的人能够代替我们一笑泯恩仇从中调停一番,让我们两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完美了!”龚晨沉默许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抬起头对着池启吉微微一笑,话语里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底气十足,反而多了一分卑躬屈膝的感觉。
“我也是这么想的!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要是因为我们两家小小的矛盾惹得都城那边朝堂不和,那我们两家的罪过可就大了!”池启吉同样表现出一副想要和解的意思,一瞬间柴房内的氛围变得有些暧昧。
“听说你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举人,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呀?”此刻的龚晨不想将话题过多的停留在各家背景上面。毕竟自己的话语漏洞百出,一旦对方有所察觉自己很难自圆其说。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诀窍?私下里多用功罢了!”池启吉听到龚晨居然询问自己关于科举之事,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的回复,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满脸坏笑着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如果你也想考取功名,那不妨可以大胆去考。要知道你要比普通的士子容易太多,只要平时稍微用点功夫,一路中举问题不大。”
“此话怎讲?”龚晨感觉有些玄乎,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算了,还是告诉你吧,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池启吉白了一眼龚晨,“放心!不管是县试、府试还是先前我刚考过的乡试。每次开考之前省里面会对所有考生的背景做一次摸底。有吕都督这一层关系做你的后盾,就算你的成绩不能名列前茅,但想要获得个名次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不是暗箱操作吗?”龚晨有些惊讶。在他看来科举可是国家选拔人才的方式,必须做到公正廉明,岂能允许别人如此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这已经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惯例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池启吉摊了摊手表示习以为常,看着龚晨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眼睛不经微眯有些怀疑道,“怎么?莫非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有所耳闻,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考试,所以不太了解内情。”龚晨连连摆手,生怕自己被对方捉住话语里的弱点,“这么说以后我不用那么刻苦学习了?”
“非也!中举只是有了当官的资格,但距离主政一方还差得很远,如果自己想有更加远大的抱负,还是得刻苦学习,参加更高一级的会试甚至是殿试在那里获取功名。”池启吉说着脸上透出羡慕的神色,“金榜题名,那才是身为读书人该有的追求。”
看着对方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龚晨的心中同样深受鼓舞。当然,此刻的他才十三岁,根本没有形成那种为国为民的远大理想,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母亲所说过的自己与吕欣怡之事。
但愿吕家念及旧情愿意对自己出手相帮,但愿自己与吕家这份关系能够永远的存在下去,哪怕是狐假虎威自己也能够接受。
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里,池启吉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带着点心或者水果来柴房和龚晨坐坐,其中有两次还带来了郎中,复查龚晨崩裂的伤口。这让龚晨感动之余,也渐渐对他放下戒备之心。
在池启吉的帮助下,龚晨崩裂的伤口很快恢复,已经能够站立走路,这让龚晨欣喜不已。而他们二人之间也仿佛有了一种忘年交的感觉,闲聊的话题已经不单单局限在儒家经典上,各种奇说异闻一并登场,各抒己见好不痛快。有好几次龚晨都忘记自己此刻的促进,就好像住在朋友家一般。
对于龚晨与池启吉的交流,龚泗自然乐此不疲。这是他第一次准确知道龚晨的真正学识,虽然赶不上池启吉那般丰富,但也能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上许多。
龚泗只是一个农户,很多时候他们二人聊天的话语他连听都听不懂,更别说加入一起闲谈。所以大部分时候他只能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傻傻的笑着。而池启吉对龚泗这个乡下老人同样充满尊敬,一点都没有傲慢之情,称呼他为龚伯,这让他更是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喜爱之情。
这段时间里,龚晨每天交谈之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关于自己母亲的消息,得到的答复依旧是不知所踪,没有线索。连都城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刚开始的时候龚晨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母亲顺利脱离险境,渐渐的有些心生疑虑那么大个活人怎么连一丝消息都没有,到了后面几天龚晨有些坐卧不宁,担心起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新王朝才刚刚统治十二年,还有公然造反者存在,天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第七天头上,天还没亮龚晨便醒来。心绪不宁的他坐卧不宁,只好起身在柴房里来回踱步,想要以此来化解自己内心的压抑,想要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池启吉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好的消息。
“晨儿,睡不着吗?”龚泗被龚晨踱步的声音吵醒,不由的开口询问。
“嗯,娘和芸儿已经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了,我真的担心她们此刻的安危,她们现在身在何处,怎么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龚晨的话语里带有哭腔。
“你不要着急,你娘现在这种情况多半只能选择步行,你也知道七八天的时间走路根本到不了都城的,所有两头没有消息也很正常。”听到龚晨的担忧龚泗不由得哀叹一声出言劝阻。
这么多天过去了音信皆无,龚泗的内心何尝不是煎熬,但眼下他作为一个长辈要顾及晚辈的感受,所以他只能强装镇定。
“说不定待会儿大公子来了,就会带来好消息。”龚泗继续出言安慰龚晨,同样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可是我的心一直都在乱跳,总觉得要有坏事发生!”龚晨依旧心绪不宁,即使强迫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好几串脚步声。
龚家爷孙赶忙扭头去看。刚好看到池启瑞将柴房门恶狠狠地踢开,带着好几个下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