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杀气腾腾,联想到他一路所为,不少人心生寒意,但也有桀骜之辈跃跃欲试。
这时,萧轻尘不动声色,踏出一步,胸腔之处,青光流泄。
“元魂!”红纱帐中有个声音低低的道。
围观之人脸色皆变,或是忌惮,或是艳羡。
元魂借天威行事,威力莫测,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想直面此物。
眼见众人露出退缩之意,时天寒跟萧轻尘相视一笑,转身进了客栈。
只见大乐捧着大碗,吃得正欢,桌上是两摞高高叠起的碗。
时天寒脸色一白,浑没有先前的意气风发,他捂着胸口,感觉心被扎了一下,大乐每吃一碗饭,都像在他心口扎了一刀,似乎那桌上叠的比常人还高的两摞碗,俱都变成刀子,向他捅来。
大苦和尚见了两人,连忙招呼道:“哎呀,时兄弟,快过来吃,你看饭菜都凉了。大乐,你也别光顾着吃,给时兄弟笑一个,感谢人家请你吃饭。来,笑一个,笑一个!”
大乐抬起那张大饼脸,再配上两粒黄豆眼,露出憨憨的表情,一边吃一边冲时天寒傻笑:“呵呵!”
时天寒嘴角一抽:“呵呵!”
夜深。
时天寒睡不着,唤道:“萧白脸。”
一个声音道:“师弟!”
这时窗被推开,月悬半空,飞光凝彩,遍地皎洁。只见他白衣落拓,映着月光,几若霜雪,又有夜风拂发,寒气袭衣,衣发皆在月下舞动,姿容潇洒,气质出尘。
时天寒呆了一下,道:“你也没睡?”
“睡不着。”
时天寒挠了挠头,说起白天的事:“说来也奇怪,那红葵老太婆,少说也有一千岁,她的儿子怎么才十来岁,而且,我听人说那小孩也不姓红啊。”
萧轻尘半转过身,一张脸映着月光,几似白雪,微笑道:“红葵娘娘姓花,芳名花红葵,她儿子是随她姓的。听说她当年曾身受重伤,波及腹中胎儿,花红雨出生后,险些夭折,红葵娘娘无奈,只能暂时用秘术将胎儿冰封,保住性命,后来红葵娘娘一直求医问药,花红雨想是被治好了吧。”
时天寒点点头,道:“杨不义不知什么时候到,咱们不能老是这样呆着,你闷不闷,咱们出去走走。”
萧轻尘道:“好!”
时天寒伸手拿剑,却见剑柄上多了一枚剑穗,流苏垂落,煞是好看。
萧轻尘微笑道:“我给师弟缠了剑穗,不知师弟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我师父都没对我这么好,”时天寒摸着流苏,十分开心,用手比了比道,“改天我请你吃糖葫芦,大串的。”
两人出了客栈,凉风迎面,秋季燥意顿消,大觉清爽。客栈不远便是小桥,月下小溪,流水淙淙,桥后是树林,高低错落,树影瘦瘦。
时天寒见溪中有鱼,便趴在桥上,冲鱼儿吐唾沫。那几尾鱼儿也不怕人,争先恐后吃他的唾沫。
萧轻尘笑道:“师弟,你这样趴着,会把衣服弄脏的。”
时天寒笑道:“没事,脏着脏着就习惯了。”
萧轻尘笑着摇了摇头。
时天寒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在山里面打滚,师父也不管我。山里面闷,我就自己玩,摸鱼捉虾,爬树抓知了玩泥巴,我什么都会。”
这时,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背,拄着拐棍,缓缓走来,谁知走到两人跟前,脚下一滑,险要跌倒。
萧轻尘伸手扶住,温声道:“婆婆,你小心。”
“年轻人,谢谢你啊。”老婆婆道了声谢,猛一抬头,露出一张被火烧伤恐怖吓人的脸。
时天寒脸色微变,“啊”的一下,退了一步。
萧轻尘却微微一笑,道:“婆婆,我扶你过桥吧。”
老婆婆怔了下,笑道:“好!”
时天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过来扶。
谁想这老婆婆眸光一刹凌厉,狞笑一声,五色雾气自身上涌出。
时天寒惊道:“有毒!”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怀里浴血令已被人抓走。
时天寒方要去追,一道金光射来,拦住去路。萧轻尘哪料这般变化,但浴血令事关李婉歌安危,只能追了出去。
且说他到了茂林深处,身形方定,一个诱惑的声音便响在耳畔道:“公子,人生苦短,长夜漫漫,不若来此快活。”
话音未落,眼前已出现数位女子,身材曼妙,容光艳丽,冲他搔首弄姿,各种挑/逗。
萧轻尘不为所动,道:“姑娘幻术极是了得,已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在下佩服,只是还请将浴血令还我。”
那几个艳丽女子接连开口道:“那你分的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吗?”
萧轻尘道:“真也好,假也罢,都与在下没有关系,烦请姑娘将浴血令还我。”
其中一个女子伸出玉指,一挑他下巴,吃吃笑道:“你这人到底是假正经,还是真这般无趣,不如让我好好伺候你如何?”
萧轻尘面无表情道:“姑娘自重!”
那艳丽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冲他吹了口气,道:“我偏不自重,你又要怎么我?”
萧轻尘面无表情,心念一动,胸腔之中,青光大作。
“元魂!”艳丽女子惊叫一声,声音方落,便觉周遭灵气汹涌,身子已被禁锢。与此同时,所有的幻象刹那消失,只剩一个身着青衣、脸被烧伤、恐怖狰狞的女子。
时天寒面无异色,从她身上拿走浴血令,行了一礼,道:“告辞!”
那青衣女子一怔,道:“你不杀我?”
萧轻尘停下脚步,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我尊重每一个生命。”
青衣少女冷笑道:“假仁假义!”
萧轻尘不理,自顾自走了。
青衣少女又道:“若有人要杀你,你又如何?”
萧轻尘认真道:“我会劝他不要杀我。”
青衣女子似乎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大笑道:“那若是你劝不住呢?”
萧轻尘转过身,眸光深深:“慈悲并非软弱,善良也非可欺,我的剑也有锋芒,只是我刚好温柔罢了。”
青衣女子眸现悲意,冷笑道:“你话说得这么好听,不若你可怜可怜我,将浴血令给我?”
萧轻尘摇了摇头。
青衣女子悲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都是些伪君子罢了。”
萧轻尘转身便走,淡淡道:“随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