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虽小,但仍如珠帘串线,加之天色昏暗,视线更是模糊。
一片湖水挡在身前,两人也不记得,藏剑山庄附近何时有过湖泊,好在湖畔泊有小船,便划船过湖。
下船便听一个声音道:“请问要买东西吗?”
只见一个老婆婆,提着篮子,惨白衣裳,随风飘动,仿佛鬼魅立在暗处,不见脸孔。
时天寒心头一紧,拉着李婉歌道:“我们走!”
白衣老婆婆没有动作,静看他们离去,手提篮子,掀开白布,露出一张张鲜血淋漓的人脸。
轰隆!
一声雷响,雨势骤急,瓢泼而落。
时天寒跟李婉歌方到藏剑山庄,便见人影一闪,乍现即逝。时天寒跟李婉歌对视一眼,示意噤声,悄悄尾随人影。
藏剑阁,拐角处,人影闪身而至,只有背影,袖子空荡荡的,随风狂摆。
时天寒心中一动,低声道:“杨不义!”
只见血光微闪,杨不义模样大变,化作一团蠕动的人形鲜血。血人拉伸变形,缠上藏剑阁的柱子,灵蛇般向上游走。
“桀王?”时天寒眼露惊色,感应一下那血人的气息,旋即改口道,“不对,是浴血魔功!”
至于为何浴血魔功施展的模样,跟桀王所化血人如此相似,他不及细想,心里数个念头盘旋不休。
――为何杨不义会浴血魔功?
――那日杀的斗笠人究竟是不是伊天昊?
――斗笠人真的死了吗?
时天寒晓得事态严重,无论真相如何,杨不义修炼浴血魔功,已是铁铮铮的事实,此番雨夜外出,必然有所图谋。
这时一个声音关切道:“这么大的雨,你们在干什么?”
李婉歌道:“姑姑!”
杨夫人替李婉歌撑着伞,拉着时天寒,又是心疼,又是嗔怪,道:“你看看你们,这么不爱惜身体,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快跟我走,我房里有姜汤。”
“哎――”时天寒向杨不义的方向瞧了瞧,还要开口,却被杨夫人打断,不由分说拉到房里。
杨夫人让他们换了干净衣裳,亲自看着他们喝下姜汤,这才放心。
时天寒想着杨不义的事,凝重道:“夫人,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杨夫人年过四十,但肤光如雪,眉目精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她撩了撩鬓边乱发,微笑道:“你说。”
时天寒道:“我跟婉歌回来的时候,看见杨不义鬼鬼祟祟,到了藏剑阁,而且,他竟然修炼浴血魔功。”
杨夫人面色平静,微笑道:“我知道。”
时天寒一怔,道:“你知道?”
这时李婉歌忽道:“姑姑,我好困!”说完趴在桌上睡了。
时天寒顿觉视线模糊,神志不清,看着姜汤,费力道:“你下了药?”
杨夫人微笑道:“姜汤没事,是驱寒的,只是燃了香。”
墙角之处,放置铜炉,青烟袅袅,一丝味道也无。
时天寒再撑不住,缓缓睡去,杨夫人道:“即便你修为再高,中了这醉龙香,也要乖乖睡去。”说罢,看向窗外风雨。
恰此刻,轰雷闪过,灼光惊天,映亮脸颊,眸光深处,复杂难辨,有犹豫,有悲戚,有自责,有愧疚。
且说血人拉长变形,灵蛇般缠上柱子,游到屋顶,自青瓦缝隙,缓缓渗入。
藏剑阁有诸多宝物,风雨之夜,昏暗之处,却是萤光点点。
滴滴鲜血,像是串线珍珠,落到地板,汇成一团。这团血一阵蠕动,向上拔高八尺,分化脑袋躯干及肢体,血光敛去,化为杨不义模样。
他满脸胡渣,额上一撮白毛,左眼宝蓝色异瞳,一道刀疤自左目下拉至右唇,右边空荡荡的袖子垂落。
他左目宝蓝异光一闪,感应一下,找到一个宝箱,拿出半块血色令牌。
正是浴血令!
杨不义独臂抓着浴血令,一脸恨意,低低道:“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哈哈……”杨庄主发出招牌似的大笑,“特使大驾观临,藏剑山庄蓬荜生辉啊。”
穿黑袍、戴兜帽、披风抖动的人道:“少废话,谈正事。”
别院之内,风雨之中,立着五道人影,皆是黑袍兜帽的打扮,佩有长剑,一人居前,四人居后。
领头人径自带人进屋,黑袍人擦了擦主位的椅子,让领头人坐了。
如此无礼的举动,杨庄主却浑若未见,笑容更不减分毫。
这人身份可不简单,乃是大浮屠教特使,他可不敢怠慢。自浴血教覆灭后,大浮屠教便跟傲天魔门平分魔道半壁江山,教内高手无数,远非藏剑山庄可比。不过藏剑山庄向来唯剑一道马首是瞻,这次竟私下跟大浮屠教特使接触,实在让人诧异。若是这种犯忌讳的事情传出去,想来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领头的特使冷冷道:“浴血令呢?”
杨庄主笑道:“特使放心,浴血令就在宝库里,只要您想要,立马可以取来。”
特使道:“那还不去取?”
杨庄主微微一笑,道:“这浴血令本是浴血教的东西,浴血教覆灭,我藏剑山庄留着也无用,给特使也无妨,只是……”说到这里,住了口,唇角露笑,看着特使。
“放心,答应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特使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写满小字的羊皮,“这是自玄光中唤醒元魂的方法,除了我大浮屠教还真没人能轻易拿出来,用半块浴血令,换一个唤醒元魂的法子,你赚大了。”
杨庄主面露激动之色,伸手去接,特使却忽地将羊皮收回,道:“浴血令!”
杨庄主连忙道:“特使放心,浴血令就在宝库里,我这就派人去取。”
特使起身道:“不用,我亲自去。”
两人大步出屋,任由狂风急雨打在身上,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只见风雨之中,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推着轮椅,缓缓而来。
他满脸胡渣,额上一撮白毛,左眼宝蓝色异瞳,一道刀疤自左目下拉至右唇,右边袖子空荡荡的,浑身已被雨水泼透。
杨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