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白祁被打了,这小子平日里对我倒甚是忠心,母亲要打他,我自然得出手救他,便起身预备进去,此时我又听到了母亲说话:“若不是你还算机灵,底子又干净,你以为娘娘会留着你一直在郎君跟前吗?”
娘娘?母亲行事一向泼辣果敢,平时对府内丫鬟奴才也多有训诫,只是如今一听,倒是还有个人在指使她做事。只是,我们家何时出了个娘娘?我为什么一概不知?
那屋中的另一号人物却自始至终都未发过话,像个掌握一切的神,金尊玉贵,不置一词。
半晌,母亲又发话了:“还不快回去看好郎君,以后若再有纰漏,仔细你的腿!”
白祁连磕了几个头,慌里慌张的往外爬。我怕被一会出来的人撞见,便再从后院折回自己的院子里上床睡好。
甫一躺下,白祁就悄悄地开了我房间的门,看见我安然躺在床上,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一个晚上,我想了很多东西,不论如何都睡不着。那西厢房里究竟有什么?我是这个家的少主人,为什么我不能知道?还有母亲与父亲多番阻止我出府和参加科考,府外的世界究竟有什么?想不明白,头疼极了。
约莫二更天的时候,又有人推门进了我房间,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我佯装熟睡,用耳朵留意着那人的动向。那人脚步很轻,很稳,他坐在了我的榻边,我知道他在望着我,便继续装睡。突然额间冰凉,我能感受的来,是那人在用手指触摸我。那手指很柔,像是女子的手,我仔细感受着她的动作,猜测着她的身份。她的手指从我额头上滑过,轻触着我的眉毛,我悄悄地嗅着她指尖的香味,又是梦中那种熟悉的味道,我逐渐放下了戒心,由着她的手指逆着纹理将我的眉毛抚起,又被捋平,脸上麻麻的,心里像是被阳春水柔柔浇灌,我很喜欢她这温柔的动作,她轻轻地拨着我的睫毛,像隔世吹来的云,静静地在低空凝滞,下面是深碧色的草地和潮湿的空气。我的心被热落落的蒸着,那迷药般的芳香勾着我,我渐渐睁开眼睛。
春梦了无痕。
第二天,我错过了黎明的鸟叫,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红浪垂地,鲛绡旖旎。
白祁进来时,瞧见我坐在床上沉思,笑道:“郎君好睡!”
我没时间搭理他,我的记忆又断弦了,昨天晚上那是哪家的良家妇女,真是对不住人家,若是在梦里,那倒只是我个人品行不端,只消跪在夫子像前大背《里仁》篇,想来可以消灾;若是在现实,少不得要被哪家的爹爹或相公找上门来,那将是令颜府蒙羞的不赦之罪……
唉,欢爱一事,着实磨人,“噫吁嚱!难登莲台,难登莲台!不可思量,不可思量!”
“郎君在琢磨什么呢?”
我怕被这厮窥见心事,只得微微侧过红了的脸,这呆子却非得看个究竟,他在心里做了计较,笑道:“郎君昨晚这是梦见哪家小姐了?脸这样红。”
我不说话,悄悄的将被子一点一点地扯回床上,白祁为我准备衣裳冠带,随口说道:“无怪乎郎君做这样的心思,别家郎君到您这个年龄早都孩子满地跑了,只是夫人怕郎君分神,一直压着这事。昨晚我和拢翠姐姐去取郎君的冬靴,听她说,夫人和老爷已然商议了这事,近日里就要来问问郎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