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晚间,我自母亲处问安过后,觉着时辰尚早,便领了白祁往父亲的书房去,想找几本书打发下时间,出了母亲正堂,我却发现那时常空着的西厢房内点着一盏烛。出于好奇,我悄悄地挪到了房檐下,正要一看究竟时,白祁这天杀的冤家却叫唤道:“郎君原来在这,让奴才好找。”我吓得止了步子,用扇子遮住嘴,怨怒地望着他:“哪就能把我这大活人弄丢了?跳脚猫一般,是要作死吗?”
那屋里的烛火受到了惊吓,立即灭了,我心中一片懊悔,幽冥的屋子里,似有双眼睛望着我,直勾勾的,冷冰冰的,我感受到了那寒气,瑟缩了一下,愈发想要推门进去看看。谁知白祁这厮又叫嚷起来:“郎君方才出来的急,这不,连大氅都没披,若是让风扑了,可怎生是好?”我瞧着他那憨痴的模样,不愿计较,只想进屋子里瞅瞅。
白祁复拦了我,道:“好我的小爷,别折腾了吧,这屋子晦气得慌,若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夫人就要打断我的腿了!”
我被他往回扯,心里疑窦大生,问道:“这屋子里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看?”
白祁不说话,被鬼附身般用足了力气把我往外扯,直到出了母亲的院子,才松开了我,我略带些怒气的整着衣衫,垂着头,也不瞧他。白祁知道我生气,忙跪下来解释:“郎君恕罪,奴才僭越了,只是几年前有位姨娘吊死在那西厢房里,不巧让郎君给撞见了,当即吓得昏了过去,多番诊治也不见好,夫人赌咒发誓了好些天您才醒。老爷因叫人将那屋子封了,再不许人住,即就是走近看看,也是不许的。”
我扶起他,仍然疑惑:“可我分明看见有人在屋子里,还点着蜡烛……”
“谁知道那是个什么好东西!郎君还是别疑心了吧,怪吓人的。”白祁扶着我往回走,做心有余悸貌。
白祁这样说,我便乖顺的听从了他的话,去书房拿了本父亲常让我看的《太上感应篇》,便回了我自己的院子。秉烛观书少许,我便道困顿,白祁利落地打水侍奉我洗脚。我望着昏黄摇曳的烛火出神,想着那西厢房里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睛,视线不再聚焦,眼前的烛火变作两团,像极了一对眼睛,是那姨娘的幽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白祁在一旁对着窗外小幅度的摇手,本不欲引起我的注意,可这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往窗外望去,问道:“谁在那儿?”
来人估计是觉得事情败露,只得挪进屋子,我定睛一瞧,原来是母亲身边的侍女拢翠,我笑问道:“拢翠姐姐可是有事?”
拢翠神色之间略有些不安,道:“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只是夫人为郎君新缝制了两双冬靴,本想着今晚郎君定省后让白祁拿回来,谁知道竟忘了,特命了奴婢来唤白祁去拿。”
我笑到:“原来是为了这事,不若白祁现在就去吧。”
拢翠急忙阻止:“哪里敢叫郎君无人伺候!白祁侍奉郎君歇下了,再去也不迟的。”
我便没有阻拦,瞧着白祁神情淡漠一如往常,甚至神情自然地有点僵硬地服侍我更衣歇下,我心里便有了计较。
白祁见我将入睡,便吹了灯,随拢翠往母亲院子里去了。
我估摸着他们走远,应该不会再折返时,小心起身,穿了鞋从院后杏林里抄小路到了母亲的绛轩堂,绛轩堂后院无人,我便伏于窗下,静听屋内动静,只听得“啪”的一声,白祁连忙跟着说道:“娘娘恕罪,今日郎君只在厢房处逗留了一会,什么也没看见,若是瞧见了什么,奴才就是死了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