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金背鱼店里,撤席之后满屋桌子杯盘狼藉,地面上也是一片乱七八糟,那烤鱼的李师傅将一套家伙事收入一只精致的小木箱连同几种烤鱼小料一起拿去后厨,三个小伙计两男一女说说笑笑的开始打扫战场。
杜掌柜又是一通忙活完这才看向仍就木讷站在柜台边的田踪说道:“这位小哥,你是来应招伙计的?”
田踪拱手说道:“是的,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杜掌柜看田踪虽有个头却身条瘦弱怕是没几分力气打心眼里不想收留,别再是个吃白食的就不好了,因此就开口说道:“这位小哥,我告示上写的清楚是要招一个力气大的,我虽然招的是伙计但干的是杂役的活经常需要搬搬抬抬的很累很辛苦,只怕你做不来,要不你再去别家看看?”
田踪一听略有些着急说道:“我以前做过镖师力气还可以的,而且我也能吃苦耐劳,什么脏活累活您只管招呼就是了,掌柜的就让我试试吧。”
杜掌柜听了却是不信,略一沉思说道:“这么的吧,后院有盘石磨,你要是能把那磨盘举起来我就收下你,要是举不起来你就投别处去别浪费时间,小哥你看可好?”
田踪很干脆就答应了,杜掌柜招呼一声:“顺子,看着柜台。”
说完就当先往后院走去,一个伙计应了一声就进了柜台,田踪紧跟在杜掌柜身后,其余一男一女两个伙计也一起跟去后院瞧热闹。
从厅堂后门出去便是一个不小的后院,整体上收拾的干净利索。
后院北面是厨房,中间略靠东的位置躲开上菜的走道摆了一块矮石台充当杀鱼的作坊,南面的三间房是酒窖,西面靠墙却是依次摆了三盘石磨,一大一中一小,大的磨粗粮用,中的磨糊糊用,小的是磨香油用的。
忙活完了寿宴做菜的大师傅们正在收拾厨房,见掌柜的带了个小伙到了后院就一起迎了出去,后厨管做菜的首席大师傅张师傅说道:“掌柜的,这是又收了个伙计?”
杜掌柜笑笑说道:“张师傅李师傅,劳烦你们把磨碾子卸了让这位小兄弟再放上去。”
张师傅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一看再一寻思就知道掌柜的似乎是对这小子不大满意,当下给李师傅使了个眼色朝那盘大石磨努了努嘴,李师傅点点头心里暗吃了一惊。
平时招收伙计也是要卸了磨盘再让应招的小伙计独自放回去好试试力气,但那都是卸中号的磨盘,卸大号的还是头一回。
那中号磨盘重量在二百斤出头,能举起来力气已经算是不小,但那大号磨盘的重量却有三百七十斤,除了练把事的武者一般人还真举不起来,至少块头硕大的张师傅就举不起来,三楼客房里供养着的镇店客卿李大师倒是可以一只手就轻松的抛起来再接住,但听说李大师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凌虚境武者,就眼前这瘦麻杆的小子还是算了吧。
张师傅和李师傅合作用那推磨的磨杆抬着卸下了沉重的磨盘小心的放在地上,深呼吸几口然后站在一旁看热闹。
杜掌柜一看两人卸了那大号磨盘眉头皱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那个女伙计很不淑女的斜靠在后门框上瞪着一双美丽大眼看着,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中间的磨盘吗?”
其实说起来田踪还真就是一名武者,只是最低阶的启明境,自认为资质平平,要不怎么镖局两年多都没能突破巨力境呢,但启明境也是武者,也比普通人要强,只是最近囊中羞涩少有饱饭才看起来瘦弱了些缺了不少力气。
田踪默默走向那巨大磨盘,曲腿弯腰一手扶住磨盘近身的下沿,一手伸出扶住上沿,两手攀住磨盘用力往上一提,磨盘稍稍离地一点就又重重落下,张师傅对此一脸鄙夷,杜掌柜面无表情,女伙计饶有兴致。
田踪松了口气,刚才只是试试重量,这磨盘没有想象的重,问题不大。
随即手攀磨盘重新蓄力,双脚狠蹬地面,直腰提臀胸腹往上一挺口中大叫一声“嘿”,磨盘稳稳离地至腰高,一手贴身死死箍住磨盘,慢走两步腰腹再一挺往前一送将磨盘搭上磨台,再一番摆弄磨盘轻松归位。
张师傅与杜掌柜等一干人目瞪口呆,女伙计则是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田踪吐出一口浊气呼吸已然平复,现场一时落针可闻,半晌后田踪先开口问道:“掌柜的,我可以吗?”
杜掌柜回过神,一脸捡到宝的神情说道:“可以,当然可以。”就这么的,出了镖局三个月后田踪总算是成功当上了老杜金背鱼的小伙计,算是在香桥站下了脚。
…………
荣国西南的南牢关外再往南三十里有一座雄伟而壮丽的高山是为鹰愁山。
整座鹰愁山脉东西横亘在荣国与胜国边境,绵延千里,称作千里鹰愁。
鹰愁山脉一百三十座山峰其中七十座属荣国,五十座属胜国,还有十座两国各一半,双方势态犬牙交错极为复杂。
千里鹰愁难于管控,无数两国细作在此穿越国境转场互相深入两国腹地,边军冲突小打小闹时有发生,隔断时间死几个人更是稀松平常,但大规模的冲突是没有的,作为上云大陆两个最为强大的国家一旦开战意味着什么双方都很清楚,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午时,鹰愁山一座山峰上,一队二十人的荣国边军在两名什长的带领下巡视完了峰顶沿着陡峭的山坡继续巡视。
边军辛苦,特别是在这高山荒岭更是如此,但兵士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都速度点,今天要走五座峰这才走了三座,前面马上就是摩苏顶了,我们在摩苏顶休息一会再继续走。”其中一名什长命令道。
“你们先走,我肚子这两天不大好,去给这荒山施施肥。”一个瘦小的兵士干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脱离了队伍飞窜而去急要找地方埋雷。
“嘿,你这颗小腰子,真是懒驴上磨,也不知道是背着我们吃了啥子好东西哩,你他娘快点,我们先去摩苏顶,你放完毒抓紧赶我们。”一个什长瞪眼吼道。
兵士们都笑了起来,那什长继续说道:“都走快点,当心被那小子放的毒熏倒了,粽子,唱一个。”
一个身材高大滚圆的兵士回道:“好嘞,那我就唱一个,给兄弟们唱一段巡关。”
那叫粽子的兵士说完就扯开了嗓子唱了起来:“咱是好儿郎……”兵士们都跟着一起唱,危险正在降临他们却不自知。
刚刚到了摩苏顶兵士们正准备休息,走在前头的粽子突然间身形猛地一顿随即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他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飞刀,两位什长瞳孔骤然放大“铮”一声长刀出鞘,兵士们迅速围成一圈护住了已经死去的粽子,突来的横祸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埋伏已久的十个胜国兵士迅速现身出现,为首的是一个如半截铁塔一般高大的壮汉。
“娃仔们,歌唱的不错嘛,送你们下去接着唱。”那壮汉阴沉说道。
“胜国狗!杀!”荣国这边带队的什长下了命令并率先冲杀上去,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战斗结束的很快,所有荣国兵士都几乎被秒杀,两位什长都被他们自己的长刀砍掉了脑袋。
“这也叫兵?真是没劲,我都还没出刀呢。”
“用我们凶虎团对付这种垃圾兵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我们应该直接杀去香桥,宰掉洪炽那条老狗。”
“洪炽不敢说,下一步我们专挑他们的带队的军官下手。”
方便完刚赶上来的荣国兵士丁立,绰号腰子,躲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中目睹了这一切,也听到了一切,心在滴血,刀扎一般的痛,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埋头藏入草中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才十九个娃仔,按理说应该是二十个才对。”
“不知道,大概是有个娃仔子没带来吧,先撤。”为首的壮汉用心感应了一下四周环境没什么发现,随即一帮人迅速退隐而去。
躲在草中的丁立不知道躲了多久,直到他觉得没有危险以后才从草丛中闪身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弟兄们,委屈你们一下,等着我回来接你们。”丁立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如幽灵一般隐入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