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一水环翠屏,五街物华竞丰盈。凤凰栖落梧桐苑,衔来古月照今明。
这首《游香桥东城》是荣国名士王镯梦广为流传的一首诗,所写的就是香桥东城人文景观。
众所周知香桥最繁华的地方是东城,东城最繁华的地方是齐镇五街,捧花街、玉瓶街、烟柳巷、洗雨街,春秋巷是为齐镇五街,吃喝玩乐俱全。
绝美秀色小家碧玉一般的顾惜河如一条蜿蜒的玉带穿过捧花街与烟柳巷。
五十年前香桥大兴土木扩城时又挖了环齐镇五街的人工河使得五街连为一体,从高处看齐镇五街整体就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人工河形成外圆,顾惜河区分阴阳两仪,阴鱼眼的位置是古月湖,而阳鱼眼的位置是梧桐苑,街融水水绕街交相呼应,景致与风水俱佳。
如今顾惜河、梧桐苑与古月湖俱是天下名景,各方文人雅士游侠旅人追逐王镯梦的脚步蜂拥而至恍如过江之鲤络绎不绝。
临近中午时分田踪到了东城中心的齐镇,往北过了造型别致的荡烟桥就是著名的齐镇五街了。
五街的繁华自不必说,从田踪那震惊到张大合不拢的嘴巴就可以看出一二,不管是高低搭配错落有致的街道建筑,还是精巧细致的绿植景观,还有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的兴盛场面都给人以深深的震撼。
五街第一眼印象很和谐,在这里你会觉得有一个点跟你心中的某个点完美的重合,让你觉得本来就该是这样,恰到好处,细细体味会感觉到有一种独特的气场氛围,一种深深吸引人的魅力,一见钟情。
田踪跑镖两年多也是到过不少大小城池见了世面的,在他心里齐镇五街是完全可以并肩都城大宁的。
显然没有时间把五条街全部逛一遍,不知不觉三个时辰已经过去,田踪避开青楼欢场聚集的烟柳巷逛到了洗雨街,在一家名为老杜金背鱼的酒肆门前停住了脚步。
首先是被那阵阵烤鱼的香气所吸引,再其次那店门口左边立一木牌,木牌上贴一告示,告示上写着:“招收伙计一名,月钱两千文,手脚勤快有力气即可。”
田踪看着那告示,心里思量着初来乍到身无分文,一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活计,再者说月钱两千文也不算低了,毕竟自己之前跑镖脑袋别裤腰上风吹日晒的每月也只有个三四千文,先做着再说,按捺住肚里传来的饥饿感抬脚走进了店里。
这老杜金背鱼店里的布局与一般的饭庄酒肆略有不同,也是一个大的厅堂,厅堂里摆了二十来张八仙桌子约莫坐满能坐个一百五六十人。
所不同的是一般酒肆做菜只在后厨,而这里不光是后厨能做菜,厅堂的中间也空出来一块地方生了炭火放了烤架专做烤鱼,这样烤鱼的过程可以完全呈现在食客面前,也算是一种表演,既可以吃也可以看,这在香桥至少是在东城还是头一份,凭着这个噱头,当然更是凭着可称为一绝的味道这老杜金背鱼的生意自然是做的红红火火,这个月已经添了两名伙计仍是忙不过来这才又要招收一位。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已经过了饭点,田踪进了店里看着满屋子的食客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恰逢是一位老主顾马员外给家里老太爷过八十大寿,马员外花了大银子包了场,也让一帮外地赶来祝寿的亲朋吃到了卖价不菲绝对正宗的烤金背鱼,面子里子都有了。
此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那马家老寿星已经在两个如水豆腐一般细嫩的侍女搀扶下先一步回府,八碗八碟的席面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一条七十斤的金背鱼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那烤鱼师傅正在把最后剩下的硕大鱼头以及鱼尾鱼梁用小刀麻利的分割好置于烤架上烤制,整个过程刀工精细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的确是达到了可以看的程度,具备了相当的观赏性。
此时众人都在忙碌也没谁在意乍然而入的田踪,那酒肆老板杜掌柜眉角荡漾着一丝温喜的笑意一边敲打着算盘,显然今天这场寿宴能赚不少银子。
田踪木讷杵在门口,杜掌柜算盘敲打停当终于注意到了这位小伙,没在意来人那身破旧衣衫当下一拱手操着一口浓浓的西北腔和眴说道:“这位小哥,今天包场不待散客,不好意思了,烦请改天再来。”
田踪上前两步站在柜台边拱手回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掌柜的,我不是来吃酒的,我是看到门口的告示知道店里招收伙计就进来看看。”
杜掌柜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眼瘦弱高挑的青年正要说话,那边一屋子客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散场离席,众人与马员外告辞各自离去,一时间场面稍显混乱,有离席的客人临走还不忘冲那烤鱼的大师傅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好手艺!”
杜掌柜开始忙活也就顾不上这位应招杂役的小哥了。性子豪爽一身柳绣锦衣腰悬宝带的马员外喝的红光满面腆着冒尖的肚皮摇晃着大步走向柜台说道:“杜掌柜的手下大师傅手艺是越来越了不得了,这菜味真是一绝,尤其是那金背鱼烤的真是成仙了。”
身材中等藏青马褂的杜掌柜满脸堆笑拱手说道:“员外谬赞了,今儿是孟师傅去往夏风城参加名厨大比未归,只得让李师傅上手还请见谅。”
马员外爽朗笑道:“无妨无妨,李师傅手艺也一样是精湛,杜掌柜宝店真是卧虎藏龙啊。”
杜掌柜说道:“承蒙员外照顾。”
马员外咂了一下嘴把牙缝里卡住的一根细菜咽进肚里说道:“这次是鄙府三房刚好生了小子怕吵闹这才到宝店开席,来年寿宴要在鄙府举办,到时候还是免不了要杜掌柜的代为操持啊。”
杜掌柜再度拱手一脸喜色说道:“多谢员外照顾,定不辱命。哎呀,员外家脉兴盛新添麒麟真是可喜可贺。”
马员外春风满面说道:“杜掌柜客气了,同喜同喜,今日就叨扰至此,杜掌柜结账吧。”
两人寒暄完杜掌柜看了一眼算盘说道:“今日寿宴烤金背鱼是四十两,其他菜金是三十五两,包场是二十两,酒是喝了五坛汤龙与十五坛竹青,一共是六十五两,这样加起来总共是一百六十两,员外之前已经付了一百两定银,再给五十两就好。”
马员外闻言自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捻出一张五十两和一张十两的说道:“杜掌柜的本小利薄让银是万万不能的,就一百六十两,马某喝的有点多要回府休息了,杜掌柜的回见。”马员外说完也不等杜掌柜回话就大马金刀往店外走去。
杜掌柜慌忙抄起那张十两的银票出了柜台小跑着追了出去,追到店门口一把拉住马员外硬要将十两银票塞入马员外腰间宝带中,马员外推拒道:“杜掌柜的要是再客气就是看不起马某了。”
杜掌柜见马员外不在乎这点细枝末节的也就作罢,当下手里拿着十两银票送出门拱手道:“员外慢走,稍后伙计会将鱼头送去府上。”
香桥的习俗在外吃大鱼要将鱼头不吃留下带回家中,鱼头也就是余头的谐音,图个好彩头。
这一场寿宴就花去了一百六十两银子委实不便宜,要知道普通人家辛苦一年也就能剩下个五七十两算是不错了,但马员外也不是普通人,马家是做那买卖瓷器大生意的巨商大贾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一边的烤鱼师傅已将剩余的鱼头鱼尾鱼梁等烤好,一个伙计提了一个大的提盒过来麻利的用竹夹子一块块夹起装盒,装完小心的扣上盒盖便准备出门。
杜掌柜吩咐伙计一等,然后到后室取了三十两现银装盘,想了想又加上二十两覆上红绸做了个五十两的贺仪放入那提盒之中,又让二十岁的儿子随同伙计一起送去了马府,马家不在乎这点小钱但该尽的心意还是要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