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云大陆天宁历1120年,中秋八月。
荣国西南定州香桥郡一条小路上,时值傍晚秋色宜人,天空一片火烧云正艳。
一个长相清秀年约十八九岁的青年穿一身破旧衣物,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青年名叫田踪。
小路十分窄小,隐藏在草丛中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
荒山野岭,四远无人,只有田踪自己在孤独的走着。
看了一会天边的火烧云又转身低头无精打采的继续走路。
“哼,明明不是我的错,最终被开除的却是我。”
不知怎的,田踪又想起了被镖局开除的事,尽管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此时想起来仍是愤愤难平。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砰!
一脚将小路上一块碎石踢出老远,碎石飞入路边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惊起两只野鸟吱吱叫着飞上一边的大树。
现在是看什么都来气。
弯腰去草丛里抄起一块小石子扬手掷向树梢,树梢上的野鸟仓皇而逃,吱喳惊叫着飞向远方。
一边愤愤不平,一边继续赶路,想着这些年的经历过往,不由得面现苦涩,原本就十分低落的心情又再蒙上了一层阴影。
“要说我也不差,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田踪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破旧衣服无奈的想道。
“难道说真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好吧,也许。”
我太难了。
“不知道家里可好?”
转眼离家出走已经五六年了,又有点想家了。
前方经过一片树林。
树林里,几个人站在荒草中挡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独眼带着眼罩,手提长刀,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看上去阴森恐怖,好一个恶汉。
田踪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一个小厮开始喊口号。
不等小厮喊完,田踪一抬手说道:“停!”
小厮愕然一愣,不自觉的停止了喊口号,大概是很少被人打断过,小厮站在原地眨着眼有点不知所措。
“山贼?”田踪明知故问道。
“别叫这么难听,我们是劫富济贫的好汉。”
“说的好听,不还是山贼吗?”
“少废话,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桉子林,也不难为你,既然到了这里就留下些钱财再走吧。”为首之人将长刀拄在地上双手搭在刀柄上说道。
好歹也干过两年半的镖师,田踪对山贼基本已经免疫。
一般来说这种甚至不能称之为路的小路上是不会有山贼的,因为这种小路走不了车轿。
行走这种小路的多是一些苦哈哈的乡民,油水少的可怜,地处又偏僻,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一个人影,但凡是稍微有点追求的山贼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行打劫之事,怎么说也得找条稍微像样点的路才好发家致富。
田踪嗤笑一声说道:“你们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
“没钱?那敢情好,就喜欢没钱的,像你这个年龄的绑了卖去北山矿场做矿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原来如此,这鸟拉屎的地方抢钱不行抢人倒是一处绝佳之地,有钱的抢钱,没钱的就抢人,旱涝保收。
刀疤脸山贼挥挥手:“绑了。”
几个小厮摩拳擦掌就要行动,只见眼前一花,年轻的身影已经消失。
“嗯,人呢?”
山贼们纷纷转身四处寻找。
“在那里,追!”
田踪控制着速度沿着小路轻松跑着,山贼们奋力追赶。
眼看着还有十几步就要追上,田踪加快速度又拉开距离。
到手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不成?
狂追!
还差几步又要追上了,似乎伸伸手就能碰到衣角了,田踪再次加速拉开距离,一帮山贼跟在身后吃土。
如此反复几次,跟在身后的就只剩下了为首的刀疤脸。
终于,刀疤脸也停下了脚步,实在追不上啊这个。
前面的田踪撅起屁股朝刀疤脸放了一个响屁,又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背着手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沿小路继续走去,留给刀疤脸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背影。
刀疤脸怒气填胸,一把长刀拖地两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抬起手指了指挑衅的田踪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实在没有力气追了,也只得望鱼兴叹,没奈何。
后面的山贼陆续赶了上来,一个个都已经累成了狗。
“这,这,这小子,跑,跑的真,真他娘的,快。”
戏耍过了山贼,似乎出了一口恶气,田踪的心情顿时就美妙多了,嘴里甚至还哼起着小曲,悠哉游哉的赶路。
两天后。
前面再有十五里就是香桥了,香桥是一座大城,香桥郡的首府,更是荣国十五州之一的定州首府,荣国最有名的几座城之一,西南重镇,同时也是统辖西南四州军务的大将军府所在地。田踪两年多来做镖师跟随镖局押镖曾不止一次到过香桥,对香桥神往已久,这次被镖局开除之后便决定到香桥闯荡。
又走了一会天色将黑,一天没吃东西了,肚中传来咕咕的叫声,田踪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两文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距离香桥还有十几里,看来关城门之前是赶不到了,就算赶到了他也没钱住店,得找个地方住一夜了,至于饥饿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全当是减肥了”,田踪自嘲的想道,尽管他一点都不胖,更不肥,相反还很瘦,混的烂不温饱能有什么办法。
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前面路边不远处有一方不大的野池塘,池塘边上有一棵硕大的柳树枝繁叶茂。
走到树下敏捷的顺着树干攀援而上找个合适的树杈一躺,大树为床星空为被,先凑合一晚上,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仰靠在树杈上的田踪伸了个懒腰从树上翻身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一晚上睡了个腰酸背疼,舒服是肯定不存在的,半夜没有从树上摔下来已经是万幸,话说回来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住店舒服没钱啊。
田踪一边揉了揉硌的酸痛的小腰一边走上小路继续往香桥方向走去,走了一会突然发现走反了,摇了摇头暗嘲自己这是还没睡醒,转身又往回走。
顺着小路又走了四五里便上了官道,官道往南直通香桥北城门。
现在是早上七点左右,城门已开,官道上已有不少人在行走,坐马车的骑马的还有担着货物的挑夫,各色人等不一而足。
顺着官道又走八九里终于到了香桥北城门。
城门下田踪抬头看着高大的城门楼心中泛起一丝激动:“终于到了,一定要在香桥混出个样子。”田踪如是想道。
一边想着一边抬脚走向城门洞,那城门隶看田踪破衣烂衫的一副穷酸样没啥油水也懒的搭理,对一眼城门洞墙上张榜画像缉拿的告示便摆摆手直接放行进城。
进了城一派繁华景象映入眼中,可容十车并行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街道两侧店铺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各色人等出入各种店铺各忙各事,各种商贩叫卖声掺杂其间,热闹喧哗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田踪充满新鲜感的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前面有家包子铺,用身上仅有的两文钱买了一个大肉包子三两口填进肚子,再喝上两碗免费的茶水先糊弄了一下五脏神,这下也就身无分文了,在香桥无依无靠的,今天必须要先找份事做好落脚。
虽然之前押镖曾几次来过香桥,但也只是落脚就走,对香桥完全不熟悉。
找人打听了一下,现在所在的北城主要是商贸聚集区,店铺大多都是些布铺药行粮店之类的,田踪对此类活计完全不感兴趣,听说那些布铺掌柜的最是抠门,不舍得给月钱也不舍得给吃喝。
北城倒是也有镖局,但田宗并不想重操旧业,镖师走南闯北的也不是什么好活计,说不定哪天运气不好碰上强匪还会有性命危险。
香桥东城则主要是休闲区,有烟花风月场所聚集的烟柳巷,烟柳巷周边几条街道饭庄酒肆客栈数不胜数,是整个香桥最繁华的地方了。
田踪经过考虑打算去往东城找家酒肆落脚,钱不钱的先不说至少能吃饱喝好。
做好了打算便动身前往东城,香桥很大,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东城,又找了个大哥问了问烟柳巷所在,那大哥只是鄙夷的说了句:“你不知道齐镇五街?”说完便洒然而去,齐镇五街我倒是听说过,但鬼知道在什么地方。
又找了个大哥询问一番这才在那大哥略有些怪异的眼神注视下动身前往那大名鼎鼎的齐镇五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