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陆堪也在心中喊出了这两个字!
“去死!”
背部依靠在树干上的陆堪张弓引箭,弓弦如十五满月。两个字的余音还没落地,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带着一点寒光,射穿了髦发辫装大汉的脑袋。
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长刀举过头顶的大汉动作僵直的停在那儿。身上野鸡毛做成的尾羽在半空中震荡,鲜血,缓缓落地。
“什么人!”
带着耳环的大汉握刀护在胸前,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怒吼了一声。敌明我暗,又是一个射箭高手,眼前的局面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杀人者,汉人陆堪!”
回应他的同样是一声怒吼,以及,一点寒光。
这一箭,带着陆堪积攒了十余年的仇恨,带着他父亲被拖拽而死的冤屈。同时也带着这个五岁没了爹的孩子,对于这十几年苦汉的发泄!
前方,两具尸体叠在一起。无论他们生前是否荣耀,此后注定是枯骨一堆。
“咳咳,小兄弟,你是什么人?”
依着树干险死还生的中年男子望着缓步走进的陆堪,压下大难得脱的欣喜,开口问道。
“我刚才说了,杀人者,汉人陆堪!”
陆堪说的轻松,可第一次杀人,即便杀的是他心目中仇恨已久的仇人,依旧让他脸色发白,不太敢去看那两具死尸。他觉得自己没有吐出来,已经是很不错的表现了。
“对,陆堪,汉人陆堪。”中年男子欣慰的大笑,汉人,多么普通的两个汉字,可又承载着多少荣耀?他招手道:“那请问汉人小兄弟,能否帮我一个忙。帮我把一封信送到城里给我娘子,我受了伤,怕她在家中担忧。”
陆堪能对素不相识的他拔刀相助,说明这是个热血的少年。用家中事求助,这样的少年郎最是难拒绝。
男子信心满满的看着陆堪。
可不想——
陆堪果断的摇头拒绝道:“你不用骗我,你和这么多匈奴拼死搏杀。最后怕你娘子担忧了你受伤的事情?”
他指了指到底的两个大汉,对着男子说道:“不管是他们两个,还是后面路上死掉的那些。应该都是匈奴军队中的精锐吧?要不是突然袭击,居高临下,我可杀不死他们。”
“可...唉...”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眼前的少年郎很难哄骗啊。可这件事,也只能怪他自己疏忽大意,以为从草原金帐逃到大汉的国境已经安全了,可在草原金帐蛰伏十年以后,他已经忘记长城覆盖之处,才是大汉国境的规则。这里虽然属于大汉,可距离边塞长城已经几百里,完全属于两不管地带。
而身后追上来的这些人已经告诉他,此后的几百里将比之前的千里还要来的困难许多。匈奴必将用尽一切手段,阻碍他向后方传达消息。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在男子已经绝望的时候,陆堪笑呵呵的又给他来了个翻转,说道:“我可以带你回家,找村长帮你治伤。等你伤好了,再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
他也不管男子同不同意,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进嘴里吹响了一个刺耳的口哨声。不一会,背着竹篓的郁战带着一头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搭把手。把他带到我家去。”
陆堪指了指中年男子,对郁战说道。
“不是...这谁啊?”
郁战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也看到了两根没有拔下来的羽箭,眼神缩了一下。
“汉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陆堪不想解释太多,虽然他也确实不知道太多。
“不知道你就救人?你还...”
郁战咽下了后面的一句话,气咻咻的等着陆堪。
“甭废话,赶紧帮忙。有什么事,等把人救回来再说。”陆堪摆了摆手,示意让郁战赶紧动手。虽然树下还停着两匹战马,但他们都清汉,这种-马敢带回去,就是给匈奴指引了一个追击的方向。
两个人砍了两根木头,脱下自己的衣服用绳子捆好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然后把这名不知身份、不知来历的中年男子抬到了上面,小心翼翼的向山下走去。
“哒哒哒!”
一匹高头骏马拉着一辆马车行驶在路面上,前后各有两队匈奴士兵保护。这些士兵各个虎背熊腰,目光炯炯有神,如果有见多识广的人在这儿就会大吃一惊。这些人都是匈奴之王元武身边最精锐的士兵,有一个统一的称号为:怯薛军!
“停车,按照他们的奔行速度,应该就会在这一带相遇。从这里开始,方圆三里,搜!”车中响起一个女子平淡的声音,这份平淡中,夹杂着绝对的自信和权威。
前后共四队士兵皆领命而去,只留下马车中的女子和马车前车夫,这些士兵似乎并不担心他们要保护的女子的安全。
“哎,右贤王真的是太不小心了。咱们得到玉门关兵防图的消息怎么能露出去了呢?”赶车的车夫一咧嘴,稀松的牙齿处处漏风,没剩几颗。
“他是故意的。”
女子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是看到我们左贤王庭势力远胜于他以后,心中大男子主义作祟,想给我找点麻烦。可他也不想一想,大王是什么人,他这么做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窘迫。”
“得把这个谍子杀了。”
车夫摇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还得把他身后一连串的线都给牵出来,这些谍子的破坏力,不亚于十万精兵啊。”
“他跑不了。”
戈天鸢坐在马车里自信的一笑,解释道:“他在百里外就被发现了踪迹,他只有一路奔逃才有希望。敢停下隐匿就是被围追堵截的下场,尤其是他知道身后有我,就更不敢停下。我们的人在百里外发现他的踪迹,按照日程来算,绝对离不开这方圆三里以内,不信,你等一下消息就知道。”
“报——”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传来消息。道:“在前面山路上发现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你看,我说什么了。”戈天鸢朝着车夫一笑,示意士兵前面带路。他们到的,正是陆堪第一次发现死人的地方,他把男子送回家以后并没有忘记回来清理痕迹,这是这里迸溅的到处都是的血迹,不是他们一两个人能够清理的干净的。
“他们在这里发生过距离的冲突,应该是我们的人被杀了几个。”戈天鸢仔细的勘探着现场,起身说道:“把人召集回来,在这附近继续搜,还会有第二战场的存在。”
带路的士兵领命,从怀里取出烟花一样的聚集信号放了出去。很快,散出去寻找线索的士兵到达。等他们再次散出去以后,很快有人发现了陆堪杀人的场所。并且他来不及处理只能简单掩埋掉的尸体,也被找了出来。
“有帮手啊。”戈天鸢蹲下看了看两具尸体的伤口,笑道:“此人有一手精准的箭术,能够正面射杀我们的精锐士兵。采用的是木制箭头,力气不弱。”
她又在四周走了几步,笑容更甚。
“这两处的树干是最近几天被砍伐掉的,他们这是做了个支架把人抬走了。”戈天鸢挥手吩咐道:“两个附近的山民,一个受了重伤的大楚谍子。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他们一定就藏在这附近的某个山村中。排查周围所有村庄,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遵命!”
手下的士兵在领命后,迅速按三人一组分队离开。
戈天鸢摊开手,看着一只红蜻蜓落在了掌心。她笑了笑,眯着眼睛一把握在手心中!
...
“小兄弟,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我娘子手中,他会给你钱的,你说想要多少,都可以啊。”中年男子的腹部被老村长包扎妥当,虽然还不能随便起身,但是性命已经无碍。于是他就绞尽脑汁想忽悠着陆堪去帮他送信。可眼前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大哥,这里到玉门关有一百里路呢。我腰上没盘缠,家中无余粮。那边还是刚刚打完仗,有多少军队没有撤离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给你送信啊?”陆堪特别无奈,他实在也是被这个人弄得厌烦了。
“哎!”男子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大哥,您呢,就在这儿安心养伤。等伤养好了,是回去见婆娘还是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陆堪耸了耸肩膀,笑呵呵的安慰了一句。
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从他知道戈天鸢这个匈奴第一智者亲自追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此后的每一天,他的内心都充满了恐惧。现在在这里耽搁的每一刻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他一人生命事小,玉门关兵防图失窃事大。这里面的水,他难以想象有多浑多深!而且他现在身边没有一个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包括陆堪,他同样不敢完全信任。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千万同袍、亿万同胞的性命。潜伏在金帐的这十年,他深深知晓戈天鸢的本事。匈奴第一智者这个称号,当之无愧。
但愿老天能够保佑他一次。
与此同时,郁战正一脸惊惧的坐在家中。他看到刚才三个匈奴士兵进了村子,在问询村子里是否有收容伤者,是否有箭术高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山上的事情露了。陆堪杀了人家两个士兵的事情,被发现了。
这件事情要是被证实,这些匈奴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整个村子都屠杀掉!他不想死,虽然活着很艰难。
郁战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不停的徘徊,表情变化不定。放在胸口的手攥紧又松开,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迷茫了,为了一个陌生人赌上全村人的性命吗?就算他也是汉人又怎么样?这些活在长城以内的汉人,什么时候管过我们?可就这样把人出卖了,也不太道德。而且,让堪哥儿怎么办?
犹疑不定的内心在他变幻不停的表情上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但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狠厉,表情变得狰狞,脚步慢慢的朝着门外走去。
前行的方向,正是进村的三个匈奴士兵所在的方向。
看到两个满面横肉的大汉,郁战心中感到紧张,身体紧绷,完全不由自主。
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种紧张感变得更加强烈。以至于越是靠近,脚步越发蹒跚。终于,他壮着胆子,走到三个匈奴士兵面前,抬头说道:“我们村没有陌生人,也没有箭术高手。不过我先前上山捕猎野鸡的时候,看到一个拿着刀捂着腹部的中年人往东去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其中一个匈奴士兵语气陡然变得急促,郁战只觉得心头一冷,不自觉后退一步,战战兢兢竟是说不出话来。这时站在中间的士兵吩咐道:“胡继巴,你带着这个汉人小孩回去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天鸢大人。阿提拉,你跟我一起顺着东面继续追下去。”
“遵命,什长。”
身旁两个士兵俯身领命,胡继巴带着郁战往陆堪击杀两个匈奴士兵的地方赶去。他们的主人戈天鸢正在那里,等待着结果。其实从他们看到是戈天鸢亲自带队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何等重要。这一路上,即便戈天鸢每次出现面上表情总是淡然如水。可从肃穆而急切的氛围中,每一个人都清晰的认知到,他们要追踪的这个人身上一定带着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很快,胡继巴带着郁战到了发生战斗的密林中。
“千长大人,我们在村子中看到了这个汉人小孩,他说他看到了那个人的逃走路线。”
胡继巴对着外围一个身形挺立如松的大汉俯首说道。
“把人带过来。”戈天鸢闻言遥遥说了一声,缓缓从大树下站了起来。
“小子,过去吧。那是我们的主人,她问什么,你要老实回答。”胡继巴推了郁战一把,自己停在外围,没有过去。
“我...我知道了。”
郁战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他知道,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成功了。
戈天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走过来的郁战,冲着身旁的车夫笑道:“山野之中多豪杰,这句话诚不我欺啊。”
“这幅身子骨,若是有名师指教。十年后说不定真能陷阵无双,可惜了。”
车夫仔细的打量了郁战一眼,满是惋惜的神情。老天爷从来都不曾公平过,一个人的上限在出生的时候,已经定了大半。眼前这个小伙子的身子骨,若是小时候得到好的调教,未来必然是天下少有的猛将。
“就是你,看到了在这儿杀人的人的踪迹?你看到了几个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戈天鸢看着郁战的眼睛,神色平淡如水。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郁战壮着胆子抬头,眼睛里满是天真的说道:“我看到了一个人,他好像受了伤。一只手捂着腹部就从前面那个山岗上翻过去了。”
“捂着腹部,看来你是亲眼所见了。小小年纪,撒起谎来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让人很佩服啊。”
戈天鸢打量着眸子里透着天真的郁战,嘴角慢慢上挑,脸上出现一个令人心动的笑容,悠悠的问道:“不过,我是不是该问一句,和你一起把人抬走的那个家伙,在哪儿呢?”
郁战愣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对面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是他和陆堪一起把人抬走的?他抬起头,看着戈天鸢,此时此刻,眼睛里哪还有半分天真?
他很清楚,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看透了什么。同时,他也有些后悔,不该擅作主张这么做的。论心思缜密,到底和堪哥儿差了一些。
郁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女人一定会杀了他。
看看周围守着的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加上她身边虎视眈眈的车夫。逃?无路可逃。
原来等死,真的是像有一根针在心脏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扎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这个女人依旧在笑,她用很冰冷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死亡就能够终结一切吗?不,并不。你不告诉我,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整个村子被屠杀。”
“蛇蝎心肠。”
郁战一怔,狠厉的神情爬上面庞。双手死死攥紧,指甲陷入肉中。
“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告诉我那个人藏在哪儿,这件事情可以翻篇。不告诉我,我会屠村。是死两个人,还是死一个村子的人,你来选择。”戈天鸢微微一笑。
“我...,不,不行。”郁战闭上眼睛,呼吸慢慢的变得粗重起来。
戈天鸢站在那里,嘴角的微笑愈发灿烂起来。
此时此刻,尚在村子里的陆堪还不知道郁战自作主张跑去想要把匈奴兵骗走的事情。不过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他的耳中。当时他正准备去找村长再拿点药的时候,郁战家隔壁的二叔喊住了他,说郁战和几个匈奴士兵说了什么,现在人被带走了。
听到后陆堪愣住了,旋即赶紧跑回家中找到男子说了这件事,本意是想让男子换一个地方藏匿。怎么说大家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炎黄血脉,看着他死陆堪还做不到。
不想,男子摇摇头无力的说道:“没用了,没用的。你那个朋友,到了戈天鸢面前,什么都藏不住的。”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黄布包着的包裹,递给陆堪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了。她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带着这个布包去长城,他们会安排你以后的生活。”
陆堪摇了摇头,毫不迟疑的说道:“我不可能看着郁战落到这些匈奴人的手中,死也不能。”
他抓起挂在墙壁上的长弓,眸子里尽是血色。他已经看着父亲亲眼死在眼前,不能再看着另一个兄弟惨死当场。
“不行,你不能去。你不去他还有活着的希望,你去了,你们都要死。”
男子急切之间抓住了陆堪的手腕,咳着血说道:“相信我,我有办法救下他的性命。”
深山,密林,藏住一个猎户似乎理所应当。普照的月光,不能给人指引,他的方向。
陆堪提着刀,背着长弓羽箭,怀里揣着现在依旧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给他的黄布包裹。就在刚刚,他们达成了一个交易,也是陆堪不得已的妥协。他帮中年男子把黄布包裹送到长城,交给一个叫曹闲野的将军手中。而中年男子,去帮他把郁战救出来。并且允诺,如果郁战没有去找他,那他尽管把黄布包裹烧掉,此后天地之大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只当他们的约定从未存在过。
他不愿意相信中年男子,甚至有些后悔救了他。可现在,除了再相信一次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流淌着汉人血脉的他们,即便对匈奴哀求也是没有用处的。
陆堪藏进了只有他和郁战知道详细位置的山洞中,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眯着眼睛祈求老天爷慈悲为怀,能够保佑郁战幸运脱身。
大不了下次他少杀一只山鸡便是。
不过,在他看不到的山村路口。郁战一步一步挪着慢慢的走进了山村,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以及两排士兵。上面高高挂起的旗帜上飘扬着两个字,“怯薛!”
马车的帘子被挂在两旁,车夫在上面笑呵呵的说道:“小子,好好配合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要是敢藏什么心眼,我保证你会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戈天鸢的声音在后面接着响起,淡淡的说道:“胡提,你去把村子里面所有的百姓聚集到一起。每一炷香时间,杀一人。直到咱们要找的人找到为止。”
“遵命。”
马车前沿,一个身披战袍的将军躬身应道。他看向戈天鸢的眼神中,充满了虔诚。在整个怯薛军的心中,坚信唯有他们伟大的左贤王,才能带领他们冲破长城的阻碍,去中原那片花花世界中随意掠夺。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你走过去了。”
戈天鸢朝着扭头怒视她的郁战微微一笑,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郁战死死的咬住下嘴唇,踹气声越来越粗重。
“给我滚出来,老老实实在那边待着。”胡提带着一对兵马把小山村里面的百姓都驱逐到一片空地上,很快,就聚集了几十人。还有人再被从远处用长矛逼着,往这边跑来。郁战怒目圆睁,其中一个匈奴士兵嫌弃隔壁林奶奶走得慢,竟然一脚踹在她的后背上,用长矛逼着她往前爬。
“把人找出来,或者,你看着他们死。选择权,在你手上。”戈天鸢淡漠的看着这一切,战乱之地,人不如狗。每一年进攻长城,入内劫掠的时候,双方都要丢下数不清的尸体,这一点,算什么?
村民们茫然的看着郁战,浑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有人就朝着郁战责问道:“郁家那小子,你怎么把这些人领进来了?”
旋即有人帮腔说道:“你不知道这群是一帮什么人吗?你这是害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