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贤谷到斧断峡近六百里路程贺然一行不到三天就赶完了,离开暖玉夫人后贺然总是觉得心中不安,可又不知因为什么,所以唯有加紧赶路好尽早赶回去。
来至凤王府,守门的女兵都认得军师,不待通报他就快步穿堂过院进了后庭,小菱闻声出来一见是他来了,惊喜的跳了起来,兴奋的朝里面高喊:“小姐,贺然来了!”
旋即萧霄来到门旁,脸上虽平静如常,可扶着门框的纤手却在微微发颤,她淡淡道:“你终于想到来这里了?”
贺然对小菱道:“我从远征带回来的礼物里提前替你留了一份,去找席群要吧,给你带来了。”小菱识趣的抿嘴一笑对在这里几个服侍的小丫鬟挥挥手,带着她们连蹦带跳的去了。
进入后堂,萧霄指了指坐席,道:“走吧,军师大人。”说着朝主位走去。
贺然难抑心中情感,紧走两步一把抱住她,不等她呵斥就已吻住了她的樱唇。萧霄万没想到他有这么大胆子,在那一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想到要抗拒时,无法言表的奇异感觉已从唇上流遍全身,天旋地转间娇躯微颤连站都站不稳了,哪还能用出半点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贺然放开她,初尝销魂滋味的萧霄仍神迷难返,傻傻的站了一会才清醒过来,第一个反应不是打他而是飞快的跑进内室。
贺然无心体会唇间余香,两眼紧张的望着内室的门。一路上心神不安的感觉让他提心吊胆,翻来覆去的思索到底什么地方有不妥之处,快到凤王府时他终于把疑点凝聚到了暖玉夫人身上那莫名其妙的香气上,越想越是可疑,一个人的体香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当时他心情太好了,什么都往好处想,只当她是天生尤物,玉体添香是锦上添花,现在想来这香气绝非那么简单,暖玉夫人一切反常之举皆在自己闻出香气之后,尽管那香气到底有何凶险他还难以猜测,但想来总不是什么好事,细想她分别前一天的神态,越琢磨越是心惊,所以见到萧霄前他就打定了主意,要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解决萧霄的事,即便不成功也绝不能多耽搁,他要立即回去见暖玉夫人。
忐忑不安的在门外等了一会,贺然横了横心推门走了进去。
萧霄从进来后就一直在榻上呆坐,俏脸红了又红,芳心如同要跳出嗓子眼般,羞怯、慌乱、失落、迷惘、甜蜜……各种情感纠结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更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猛然见到贺然进来,她如同方才被亲吻般不知所措,蓦地站起身,旋即又羞得背过身。
“你……出去。”萧霄想厉声呵斥,可话出了口却变得软绵绵了。
贺然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扶住她的香肩,温柔的话语还没出口,惊如小鹿的萧霄本能的运肘回撞,贺然惨叫一声跌坐在锦榻上,一脸的柔情顷刻间变成了痛苦的扭曲。
“你……”萧霄急忙转身查看,满脸关切的似要蹲下身子,可纤腰只弯了弯就挺直了,恨声道:“谁让你这么轻薄的!”口中虽凶,但明眸中难掩关切与后悔。
贺然呲牙咧嘴的站起来,不敢再去碰她了,面带歉意道:“是我不好,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总觉得藏贤谷会出事,你快快安排一下这边的事,随我回去吧,求你了。”
贺然的这副神情令萧霄大感诧异,不由抛下方才之事,问道:“藏贤谷会有什么事?”
贺然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这一路都是心神不宁,可又说出为什么,你看我没用三天就赶到你这里了。”他留了个心眼,没敢明说事关暖玉夫人。
萧霄早已注意到他满身风尘一脸疲倦,皱眉道:“不到三天?这么赶路你不要命了吗?”
贺然周紧眉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必须立即回去,我担心晚了就赶不及了。”
萧霄被他说的也紧张起来,“到底会出什么事?”
贺然再次摇头,“我不知道,但预感心中越来越不安了。”
萧霄明眸眨动,道:“你是不是又在跟我耍心计?藏贤谷被你弄得如铁桶一般,如何会出事?就算赵国大军来袭,藏贤谷也不虞有失。”
贺然壮着胆子走进她,再次把手搭在她的香肩上,萧霄身子一颤立目斥道:“你!”
贺然毫不退缩,深情的望着她道:“你无论如何也要信我一次,我一会就返程回去,你这边如果军务一时难以安排妥当,就迟些再启程,我真的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萧霄吃惊道:“真的会出事?你……你这么赶路如何吃得消埃”
贺然眼中露出坚毅之色,道:“或许这只是我胡乱猜疑,但我宁可白白累的吐次血,也不能置心中不安于不顾。”
萧霄跺了下脚,道:“急死人了,你倒说说为的什么啊!”
贺然深吸一口气,道:“我怀疑姐姐身体有恙,且十分凶险,她有意瞒我,不想让我知道,其实临行前我已看出一些端倪,只是当时未放在心上,这一路上越想越不对。”
萧霄听完也慌了,如果是苏夕瑶有事,那贺然现在的表现就合情合理了,不容她不信了,想到万一姐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因自己而耽搁了他们见最后一面,贺然肯定会在心里怨自己一辈子。思及此处,她再不迟疑,道:“那快走吧,因要去参加平疆大婚,这边的事我都提前安排下了,再传几道命令即可。”
二人匆匆赶往前堂,萧霄一边命小菱打点行装,一边命人擂鼓聚将,不待众将聚齐,她就开始传令,贺然未免与众将想见耽搁时间,避于侧室等候。
只一会功夫萧霄就已布置妥当,二人毫不迟延上马就走,奔驰在路上萧霄才问道:“姐姐到底有什么不妥?”她哪知贺然说的“姐姐”是暖玉夫人而非苏夕瑶。
贺然唯恐言多有失,敷衍道:“我也说不清,但总觉得她行止大异寻常,加之这些日子神情总是倦倦的没有一点精神。”
萧霄见他眉头紧锁似不愿多说话,体谅到他此刻的心情,识趣的不再多问。
这一路赶得比来时还要急,几乎是日夜赶路,贺然只在实在坚持不住时才停下歇一会,到藏贤谷后虽未吐血但亦相差不远了,来到新园门口,贺然直接就策马跑了进去,萧霄紧随其后也策马而入,直到暖玉夫人的小园门口,贺然才不得不下马,可两腿颤软甩镫离鞍后直接从马背上摔落在地,他似乎不知疼痛,落地后对着园内高声喊道:“姐姐,我回来了!”
萧霄飞身下马想扶起他,可他自己根本就站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得半托半拉带着他往里走。苏夕瑶、竹音、云裳等人闻声从暖玉夫人房内走出,大家都没想到贺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竹音抢上来与萧霄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贺然从大家脸上的神情已知先前预感应验了,闻着满园馨香,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此时两眼通红的思静从屋中跑了出来,一见贺然就哇的哭了出来,指着屋内道:“夫人她……她……”
贺然只觉眼前一黑,连日劳累加上这无情的结局,一口鲜血最终还是喷了出来。
云裳与绿绳儿吓得发出惊呼,苏夕瑶急声道:“她还在等你,你千万挺住些。”
贺然神情恍惚间听到暖玉夫人还未离去,失神的眼中立时有了光彩,竹音知他心意,扶着他快步往屋内走,萧霄却有些发懵了,虽猜到贺然又骗了自己,可也顾不得埋怨了,随着竹音加快了脚步。
进入内室,贺然见到暖玉夫人正躺在榻上甜睡,呼吸均匀俏脸依然明艳无比无丝毫垂死之人的迹象,可外边这么闹她却浑若不知,显然是不好了。
竹音把贺然放在榻边,对萧霄使了个眼色,萧霄会意退了出去,竹音在他耳边轻声道:“姐姐这几日滴水未进,一直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也只问一句你回来了没有,然后就又睡去,你快呼唤她两声。”
贺然肝肠寸断,喉头壅塞难以成声,竹音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贺然喷出一口黑血,喉间立时通畅,他轻轻推动暖玉夫人的香肩,柔声唤道:“姐姐,姐姐,我回来了。”那样子仿佛真是暖玉夫人在甜睡,生恐惊吓到她一般。
竹音急的直皱眉,刚想让他大点声,不想他的呼声刚过,暖玉夫人竟睁开了美目,看到贺然她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柔声道:“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竹音眼圈一红,悄悄的退了出去。
贺然泪如泉涌,颤声道:“是不是那香气惹的祸?姐姐到底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命人把天下名医都请来。”
暖玉夫人充满柔情的看着他,道:“你真是聪慧,我还以为你猜不到那香气有什么不妥呢。”
“姐姐别说这些,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暖玉夫人笑着坐起身,道:“你看我行动自如,像奄奄一息的吗?”
贺然摇头道:“不像,姐姐气色如往常一样好。”
暖玉夫人幽幽道:“这就是了,我这病非是医药能治的。”
“那是什么病?”贺然惊恐的问。
暖玉夫人张开左手,贺然惊奇的发现在她莹腻如玉的掌心处有一个状似凤凰的红印,那印记殷红似血,凤凰栩栩如生,双翅已然展开似要展翅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