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把谎话编圆,贺然第二天真的去上朝了,竹音事先已告了几天假,在府内陪伴苏夕瑶与暖玉夫人。贺然至晚方归,新官制虽已推行,但官职多有空缺,他为军师监任兵部尚书且兼知政事,可谓军政大权都有了,要管起事来还真有得忙。军师忽然变得勤政了,大家都感意外,一个个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出错。
回府后问了竹音得知云裳上午陪大家说笑,下午去了燕聑那里,没多久就回来了。
第三天贺然依然是早早就走了,回来的比昨天还晚,直接去了暖玉夫人房中。
第四天,下午就要回藏贤谷了,贺然不去上朝了,起得比较晚,云裳已不在府中了,今天是给燕聑的最后期限了,他有些心烦意乱,神不守舍的总是出神发呆,最后索性独自去了花园。
苏夕瑶寻过来时,他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望天,苏夕瑶心疼的拉起他嗔道:“这么冷的天坐在石头上不怕受凉吗?回去吧。”
贺然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没事,我以后就是农夫了,不能那么娇气,得提前锻炼一下。”
苏夕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还滑舌!你要不想回去就起来走走吧,这么冷的天别坐住了。”
贺然见她穿的是自己从番营缴来的裘装,装饰精美极具异域风情的帽子衬托的她那绝世娇颜别样动人,忍不住道:“姐姐换什么装束都这么美,戴这帽子得把头发散下来吧,回头让小竹给你都编成小辫子,那样就韵味十足了。”
苏夕瑶真佩服他掩饰的功夫,叹了口气道:“别再坐在石头上了。”说着就往回走。
贺然拉住她道:“姐姐陪我走走吧,一个人怪闷的。”
苏夕瑶见他终露苦色,劝道:“世事皆有定数,你既已决定不去强求,何必还苦苦挂怀。”
“道理我明白,可心里总觉不是滋味,想放也放不下。”贺然自嘲的笑了笑。
“你这不是滋味是因不舍裳儿呢,还是因为觉得败于燕聑心中不平?”苏夕瑶盯着他问。
“呃……两者都有吧。”
苏夕瑶柔声道:“若为后者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怀,世上无完人,你身怀异界奇才已冠盖当今了,可谁也不能样样比人强,燕聑只音律胜于你,可你胜他的地方多不可数,推行新政更是惠及万民,日月何妒流萤之光?裳儿就算选了他,你也不必沮丧,女儿家的心思最是难猜,芳心亦非才高者得,否则藏贤谷就要被天下美女挤破了。”
贺然哈哈而笑,得她开解心里好受了许多,问道:“如果我不是怀有异才,姐姐是不是不会睬我?”
苏夕瑶明眸显出一丝顽皮,道:“这个自然。”
贺然刚鼓起的信心立时坍塌,垂着头朝池塘走去。
苏夕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上他道:“我当时心如死灰,纵是玉昼重生亦不会多看一眼,你说你若是个寻常人我会不会睬你?”
贺然知道她所说的玉昼如同中国的潘安、宋玉,是这里古代公认的美男子,想想她说的确是实情,自嘲道:“看来我这才能真是帮了我大忙。”
苏夕瑶偷偷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正是因为你那些才能太过奇异,才引起了我的兴致,不过此刻纵然你尽失所能,我亦全然不会在意。”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更轻,俏脸漾起淡淡绯红。
“真的?”贺然停住脚步。
“呆子!这还用问吗?难道你还不知我心吗?”苏夕瑶娇嗔道,俏脸红的愈发娇艳。
贺然嘿嘿而笑,道:“当然是知道的,不过还是问一下踏实。”
苏夕瑶含羞紧走几步,等他追上来才幽幽道:“所以我说女儿家的心事最是难猜,有时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情之一事无理可循,赖汉娶花枝看似极不公道可又比比皆是,女儿家一旦对谁动了情,就如同被蒙上了双眼,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再无道理可言了,且说你吧,就这副德行若是放在先前,我肯定厌恶的避之犹恐不及的,可现在却……。”
“却什么?”贺然得意的追问。
苏夕瑶有意为他排解愁怀,含羞坦言道:“却觉得没什么不妥了,油嘴滑舌倒也有趣,全天下男人亦不及你万一。”
贺然高兴的跳起来在身边的假山上踹了一脚,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脸上放着光彩道:“有姐姐这句话我还有什么舍不下的?走,回房中让我好好亲一下。”
苏夕瑶又羞又气的恨道:“怎么不摔死你!”
恰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娇叱:“贺然!”
二人望去原来是云裳朝这边跑来,贺然对苏夕瑶苦笑了一下,苏夕瑶低声道:“记得有话好好讲。”说着想要避开,不想云裳如流云般飘至,拉着她的手道:“姐姐别走。”
苏夕瑶见她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不由责怪的看了贺然一眼。
贺然陪笑道:“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云裳瞪着他眼中忽然泛出泪光,用手点指道:“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贺然心中暗叫不好,忙道:“有话慢慢讲,我又做错什么了?”
苏夕瑶见到司琴与随舞追了过来,急忙对她们摆摆手,二人止住脚步互望了一眼转身退去了。
云裳激动的话语不畅了,哽咽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他……他……”
“妹妹慢慢说,姐姐为你做主。”苏夕瑶安抚着她,再次不满的瞪了贺然一眼。
云裳忽然如小孩般哇的一声伏在苏夕瑶肩头大哭起来,贺然手足无措,吓得直想溜。
云裳哭过一会,才泣不成声哭诉道:“姐姐,他要把我送人!”
“哪有的事啊?你听谁胡说的?”贺然心中暗怒。
云裳抹了下眼泪,道:“燕聑说是你亲口对他讲的,你告诉我是也不是!”
贺然心中怒气更大,刚才一见云裳的样子他就猜出燕聑出卖了自己,想来是他向云裳表白不成心急之下行此下策,不但说出了自己去找他的事情,听云裳口气,他还可能添油加醋谎称自己有意把云裳送与他。
“这个混账,胡编乱造,我这就派人去杀了他!”贺然气哼哼的就要走。
云裳一把拉住他,惊慌道:“你不许杀他!”
贺然见她用这么大力气拉自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淡淡笑了一下,道:“你说不杀就不杀吧。”
云裳感觉到了他此刻神情话语中的冷漠,蓝如海水的明眸渐渐生出凄婉决绝之色,凄声道:“看来果如燕聑所言。”说着身子摇摇欲堕,苏夕瑶急忙扶紧她。
“燕聑说什么了?”贺然皱眉问。
云裳仿佛忽然来了力气般,笔直的站好,俏脸一扫哀伤现出了在西屏时的高傲之色,冷哼道:“他说,你得知我经常去他那里后心里很不快,生了遗弃之心,现在看来你是真的认为我与他有私情了,贺然,你当我是什么人?又岂是任你想送谁就送谁的?”
贺然哭丧着脸道:“你不能只听燕聑之言啊,我都说了,从未说过把你送给他,这些都是燕聑自己编的。”
苏夕瑶见云裳神色有异,替贺然劝说道:“裳儿你消消气,他虽不好,可也不是那种把身边女子送人的人,别轻信他人之言,容他解说几句,别生了误会。”
云裳摇了摇头道:“你们别当我是小孩子,有些事凭心去感知更清楚,贺然你如实答我,你是不是去找过燕聑?是不是猜疑我们有私情?”
贺然咧着嘴道:“我是去找过他,不过并不是你想的些,我……”
云裳打断道:“你不用多讲,你只答是不是猜疑我与他有私情?”
“这……我……这事得从头说……”贺然知道如果一口否认云裳必定不信,自己背着她去找燕聑的举动就已说明一切了,恨只恨那燕聑出卖了自己,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当时很欠考虑,只当燕聑没那么大胆子,忽视了爱情的力量,可不是吗,他都曾抱定过必死之心,为了云裳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云裳冷笑了一声,道:“你不用说了,我自会让你明白我的心。”说罢转头就走。
苏夕瑶大惊,如何还能听不出她话中之意,用力拉住她,道:“裳儿不可意气用事,多听他几句又何妨?”
云裳平静的对苏夕瑶道:“姐姐放开我吧,我都明白了。”
苏夕瑶焦急的望向贺然,却发现他的脸色也转冷了,不禁心中更急。
“姐姐放开她,且回去吧,她问过我了,我也想问她几句。”贺然此时的语气比云裳还要冷,说完转向云裳道:“你在定阳算是死过一次了,我在战场死的次数更多,咱们谁也别拿死吓唬人,边上就是池塘,中间水深近丈,咱们谁理亏谁跳下去,别以为道理全在你这一边!”
伤心欲绝的云裳被他这气势镇住了,不屑道:“多说无益,我也不想听了,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那你是不敢答了?你都生了死志了,还怕什么?除非你真与那燕聑有私情,羞于回答,那我就不问了,你走吧。”贺然的表情更不屑。
“你……你血口喷人!”云裳气的娇躯又开始发抖。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贺然斗气的微微而笑。
“你问!你问!你尽管问!谁理亏谁投池!”云裳指着池塘恶狠狠道。
苏夕瑶的心放下了,没人比她更清楚贺然无理搅三分的本事,一旦被他缠上,还别说是云裳就是善辩的竹音最终也必定是落败,她忍着笑转身走开后脸上才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