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音不待苏夕瑶说话,抢着笑道:“我得去看看那几个贪财的小丫头们,可别分赃不均打起来,你们接着拉手吧。”
苏夕瑶大感难为情咬着樱唇伸手去拉她,竹音早轻盈的闪开咯咯笑着走出去了。
贺然很听话,竹音还没出门就已抓住了苏夕瑶的玉手,苏夕瑶又羞又恼的俏脸从竹音的背影转向贺然,恨声道:“你个不长进的!总是惹她笑我!”
贺然紧握着那只玉手,把她的斥责全当耳旁风,笑嘻嘻的对她看个不停。
苏夕瑶挣了几下无法挣脱也就任他握着了,继而脸上露出关爱,柔声问:“夫人接回来了,时郎也上任了,你不用总去打仗了吧?”
“嗯,我总算可以歇歇了,回去后就开一小片园子种些瓜菜,无论如何也要过一次田园生活,我要让姐姐吃到我亲手种的菜。”贺然说着露出向往之色。
“忘了手上的水泡和血泡了?”苏夕瑶抿嘴含笑。
贺然哈哈笑道:“那时是为了做样子给姐姐看,所以唯恐不生泡,这次当然要慢慢干了。”
苏夕瑶回想往事心中甜美,风情万种的横了他一眼道:“跟做的是多风光的事似的,看你这副嘴脸,一点不知羞!”
“这有什么可羞的,为把姐姐骗到手,任何事我都不惜去做。”贺然洋洋得意。
苏夕瑶娇哼一声,还未及说话,有人在堂外禀报,时军师来拜见了。
贺然笑着对苏夕瑶道:“他是来谢我的,我这大媒是作定了。”
“那小公主我见过了,甚是惹人喜爱,要是撮合成了也算是你做了件好事,快去吧。”苏夕瑶说着挣开被他握着的手。
时郎一见贺然脸就红了,辩才无碍面对千军万马亦神色不改的一代大才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了。
贺然不理他东拉西扯的寒暄,直奔主题作出义气千秋的样子道:“我贺然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尤其是对婚嫁之事,不过这次为了时兄我可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桩婚事我是保定了的,那番王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亲帅大军踏平他的大草原,赶他到海里去放羊牧马!”
时郎很想告诉他那边根本就没有海,可贺然表现的这么义气现在告诉他这些有点不合时宜,先道了谢,然后才诺诺的问:“贺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只是这事不可用强,嗯……公主……公主真的……”
贺然拍拍他的肩头道:“放心吧,那小丫头的心意我已经探查的十分明白确切了。”
时郎脸更红了,低声道:“贺兄不可操之过急,小弟居丧其间不能谈婚论嫁。”
贺然点头,道:“这个我懂,回头派使者去番邦不正式谈及婚事,只当是打个招呼好了,等出了丧期再依礼而行,这事你就别管了。”
时郎真是对那公主喜爱的不行,现在见贺然大包大揽的样子,知道这事算板上钉钉了,心中很是感激。
贺然话头一转,换了副嬉皮笑脸的神色道:“这事你得好好谢我,与赵国攻打顺国就不用我去了吧?”
时郎对他这种挟恩索报的小人行径大为不齿,贺然就是这样一个人,种种无耻的事做来让你不觉厌恶反有亲切之感,尤其是那副心虚又自得的嘴脸,让人很不得怨不得,看着只想笑,“于公于私小弟都应代效其劳的。”时郎痛快的答应了。
送走时郎,再回大堂已不见了苏夕瑶,想来是回自己屋子了,贺然犹豫了一下,问了下人,朝暖玉夫人的住处走去。
一进门就见思静对着几案上一大堆珠宝玉器等珍贵之物满眼贪婪之色,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兴奋的小脸都放光了。
贺然走到身边思静才察觉,不免吓了一跳,紧张道:“这可都是竹音公主给我的。”
“那你就收着吧。”贺然对那些珍宝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径自朝内室走去。
“真的都给我了?”思静心里仍不踏实,盯着他的背影追问。
“你要觉得太多就分我一些吧!”贺然转过头眼中也露出贪婪的光芒。
思静看出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忙用手臂护住宝贝,嘻嘻笑道:“不给不给!从丫鬟手里要东西也不怕羞0
暖玉夫人从内室走出来,不无嗔怪的对贺然道:“怎么能给她这么多如此贵重的东西呢,这下她比我可都富了呢,日后如何使得动她?恐怕倒要我侍候她了。”
思静生怕夫人让贺然收回去,连声道:“使得动使得动,我……我这就给夫人斟茶。”说着起身走了两步,可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几案上的宝贝。
贺然对她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快拿着你的宝贝回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思静对自己的贪财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夫人也笑着对自己摆摆手,这才雀跃着把那些东西往袋子里装。
进入内室,暖玉夫人悄声道:“你就算舍得,但给她们这么多东西总是不妥。”
贺然笑道:“新政完全推行后,这些东西就值不了什么钱了,除非她们去易国之外售卖,无非是哄她们高兴而已。”
暖玉夫人抿嘴而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对下人的,这些下丫头真是福气埃”
相偎而坐后,贺然不无感慨道:“我比她们福气更大。”
暖玉夫人轻哼了一声,笑道:“未必,我可是要先观落霞再赏月然后还要数星星的。”
贺然听她旧话重提,不禁想起那日在卜师府湖中荡舟的情景,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不过藏贤谷后面有一个大湖,回头我去看看有没有荷花,如果没有就让人在四周种满。”
暖玉夫人玉面飞红,又羞又恨的瞪了他一眼,那神态要多诱人有多诱人,害的贺然险些把持不祝
因为很快就要回藏贤谷,所以贺然当晚宿于竹音房中,分别数月二人自有说不尽的情话表不完的柔情,数度缠绵几番恩爱自不必说。
第二天贺然入朝议事,回府后与众女围坐谈笑,说了一会才意识到云裳不在,笑着向小来道:“云制舞呢?快去请她过来。”
小来等人因昨天分了他的礼物,早已忘了和他的过节,笑道:“她一早就出去了,要不要我……”
不等她说完,竹音就打断道:“裳儿妹妹去采集歌舞了,她就这痴迷性子,都顾不得陪姐姐说话了。”说着对暖玉夫人笑了笑。
暖玉夫人笑道:“她对歌舞的痴迷劲儿西屏人人皆知,我是早有耳闻的。”
贺然见竹音打断小来的话,心中已是一动,听说云裳是去采集歌舞更生疑团,暗想云裳纵是再痴迷,自己刚刚回来按理她也该陪在这里才是,鸣钟城又不是别的地方,想来采集歌舞还不是随时可以来?心中虽起疑他脸上却没露出来,岔开这个话题依旧与大家谈笑。
过了一会他找了个机会把竹音拉到花园中,低声问:“云裳到底怎么了?”
竹音知道瞒不过他,皱起秀眉道:“这事我不知如何对你说,也不知该不该说。”
贺然心头一紧,故作从容道:“你何时变得这么不爽利了?直说就是。”
竹音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道:“你别多心,云裳就是这样的性情,我想不会有什么事的。是这样的,自从你走后,云裳这几个月一直是留在这里的。”
“她没回藏贤谷?”贺然忍不住插口道。
“嗯,我当时是依你的意思想送她随姐姐一起回去的,她说在谷中无事可做更是担心你,不如在这里边采集歌舞边等你的消息,我不便勉强只得随她了,开始还好,可后来她出去的越来越早回来的越来越晚,我听到了些传闻……。”
“什么传闻?”贺然皱紧了眉头。
竹音咬了咬樱唇,道:“说她与城南的乐师燕聑交往过密,每天离了府就去他那里。”
“燕聑?他是什么人?”贺然心中大不是滋味。
竹音见到贺然脸上现出浅浅的笑容,知道他起了杀心,轻声道:“我派人暗中查访过,这燕聑是亡国公子,他祖上就是燕国之主,燕国传至其祖父被康国所灭至今二十多年了,其子孙流散各国避难,燕聑当时尚在襁褓,随父到了赵国,当时的赵雍王待他们还算不错,燕聑祖父喜歌舞这也是其亡国的一个原因,其父自小受了熏陶,痴迷更甚,赵雍王请其执掌宫廷歌舞,后来有大臣上书,说燕国因声乐而亡,直谏雍王不可蹈其覆辙,更不宜让亡国太子执掌宫廷声乐,雍王纳谏,燕氏父子所受礼遇随之越来越差,燕聑之父过世后,燕聑来到鸣钟城就此住了下来,因深得其父真传,在歌舞声乐上颇有造诣,平日就以制作乐器为生。”
贺然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竹音继续道:“查访得知此人品性尚好,并无恶行。我用言语提点过云裳几次,可她毕竟与你并无名份,我也不好说的太深,我看云裳神色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妥,你别莽撞行事。”
贺然再次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竹音虽不会为燕聑的生死担忧,但很怕贺然杀了燕聑会伤了云裳的心,劝道:“你先跟云裳谈一下吧,我想她……。”
贺然哼了一声道:“云裳纵算纯净如水,可这燕聑总不会也这样吧?明知云裳来历还敢如此行事,太不把我这军师放在眼里了。”
竹音知道贺然是动了真气,这种事她本就不好多管,此刻只得垂下眼帘闭嘴不言。过了好一会却不闻贺然有何动静,她抬头看时见贺然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眼神虚无的看着不远处树梢上停着的几只寒鸟,脸上的笑容已经消散了。时至冬季,外面已经有些冷了,竹音轻轻的拉了他一下,道:“到屋里去吧,你穿的少别冻着了。”
贺然收回目光望向她,竹音察觉到他平静的目光中隐有几丝别样的东西,这在贺然的神中是极少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