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临近左桓城时,何珙带领人马早已穿插进来,其中一营人马驻扎于左桓城通往聆京的要道上,另两支人马正按东方鳌先前指示方位前去驻军,如此一来就在聆京西北至西南方向形成了一片势力范围,隔断了外围防线与聆京的联系。贺然很想把大军直接开至城北的天应寺,可东方鳌称那面驻有一支万余人的守军,如果想控制下天应寺,那以守对守计策的风险就太大了,三座营寨因相距太远无法互为依托,一旦打起来就成各自为战之势了,说不好会全军覆没。
左桓城的守军看到寒玉山漫山火把时一时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派出去的探报还没回来,寒玉山溃逃出的军卒倒先到了,闻报有一支大军已经攻占了寒玉山,这里的守将怎么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三国联军不是去攻打万壑关了吗?怎么突然这里又冒出一支大军?
等到这位守将在接二连三逃回的溃军口中反复核实了这个消息后,易军已经开始在城外修筑防御工事了,他也是精通兵法之人,不是不懂趁敌安营未稳要去劫营的道理,可一来敌军数目不详,甚至是哪一国的敌兵都不清楚,二来从火把显示出的迹象来看,这支人马不但人数多且在不停调动中,他唯恐贸然出击反中敌方圈套,也幸亏他的谨慎才没有中何珙设下的埋伏。
中午时分何珙派人回报,三处人马均已择地扎营完毕,贺然统帅中军在距聆京三十里附近停了下来,他不敢过份逼近,一则要准备随时接应各路人马,二来担心暖玉夫人无法出城。
西屏王依然再痛骂属下探听不力了,尽管站在城头就依稀可见敌军营寨了,可这支人马到底从何而来,具体人数是多少,他还是弄不清楚,只不过比之先前他此刻的暴怒已经多几分惊惧,这也怪不得百里复,换做别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前几天还形势大好信心满满的可以一举剪除康军之害,可转眼间敌方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了,这变化太突然了,更让他心慌的是,前些日不但把寒玉山守军调去袭敌后援了,王城附近能调之兵也都调去不是拦阻墨琚就是围堵那支飘忽不定的敌军了,现在王城虽燃起烽烟,可他心里清楚,一时半刻估计是难有援军赶来了。
“速去请夫人卜一卜王城吉凶!”西屏王强自镇定,人就是这样,愈是到了无法掌握命运的时刻愈是相信天意神祗。“关闭四处城门严防敌军混入城内!”发出这道命令时西屏王的手已经开始不自主的发抖了,刚愎自用的人一旦遇到重大挫折往往比常人显得更加不堪,西屏近百年来只有打别人的份儿,如今王城都被围了,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往日的高傲与自信顿时烟消云散,继而走向了另一极端——惶恐与无主。
派出去问卜的盾圶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夫人不在府中,刚刚出城去了。
百里复心情更为暴躁,喝问道:“夫人这个时候出城去做什么?”
盾圶一脸惶恐答不上来。
“无用!还不快去把夫人拦回来!”
盾圶急急领命转身欲走。
西屏王不放心的喝道:“多带些人,敌军已到城外,务要保证夫人万全!”
盾圶应诺连声,腿部却已开始打颤,现在出城万一碰到敌军自己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心中不住的埋怨暖玉夫人,硬着头皮找到禁军统领传了王命,禁军统领本只想拨出五百人马,可盾圶非要一千,禁军统领知道他胆小怕死,对这个大王身边的近臣不敢得罪只得依了他。
从东方鳌夺关之后,聆京城就加强了戒备,寻常人等只许出不许进,即便出城也要严加盘查,但这约束不到地位尊崇的暖玉夫人。
自从接到密信之后,夫人的心就如同长了草一般,昨晚几乎一夜未眠,想着贺然这番神情厚意,心中百味齐集,吃过早饭就再难坐下,不住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好容易盼到日过中午那里还吃得下午饭,未免下人们生疑,勉强熬到大家吃过午饭就迫不及待的传命准备车仗前往天应寺。
夫人平素极少出府,一众下人急忙准备,西屏王布在这里的耳目自然不敢打听夫人为何要去天应寺,只是有人偷偷去王宫内禀报了此事,管事之人知道大王为了发现敌兵之事整晚未眠,刻下正与大臣们商议对策,夫人出城这等小事如何敢在这个时候进去禀报?不过是命他们加强护卫督促夫人早去早回而已。
城门官见到卜师夫人车仗早毕恭毕敬的在门旁施礼恭送,暖玉夫人倒心有不甘,撩开车帘问道:“大人不需查看一下吗?不要因我坏了规章,我所带仆从众多,如不合王命少带些也无妨。”
那城门官连连摆手,道:“不必查看,不必查看,小人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怀疑夫人的随从,外面已发现敌兵,夫人既要出城就该多带些人护卫才好,小人斗胆,请夫人早去早回,以免遇到贼兵。”卜师府这些侍从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这已是聆京城不宣之秘,内外城的官员都心知肚明,外人绝难混进其中,城门官乐得作这个顺水人情。
暖玉夫人不敢露出失望神情,刚要放下车帘,恰好有一人率众进城,见到暖玉夫人微微一愣,上前施礼道:“夫人要出城吗?”
暖玉夫人看到是季贡,脸上不带一丝笑容道:“正是。”
季贡这几天一直在向城内督运粮草,见到暖玉夫人这时要出城心中不免生疑,陪着笑脸道:“城外已发现贼兵踪迹,夫人此刻出城万分危险,不知夫人有何要务?”
因贺然的关系,暖玉夫人与季贡颇有不睦,见他盘问沉下脸道:“季大人可是官职又有升迁?”
季贡见夫人不悦,连忙道:“不不不,夫人不要怪罪,下官绝无盘查之意,全因担忧夫人安全才多此一问,心下想的是,如事情可由下官代办,那下官必竭尽全力为夫人办好,那样夫人就不必出城犯险了,下官一番挚诚,请夫人体谅。”
暖玉夫人不想节外生枝,淡淡道:“大人好意暖玉心领了,我是要到天应寺与众仙师商议商议,看她们有没有为西屏祈福平灾之法,大人若可代办,那真是求之不得,兵荒马乱的我倒真不想去呢。”
季贡陪笑道:“夫人取笑了,下官凡夫俗子这事是万万办不来的,夫人忠君护国之心着实令下官钦佩,天应寺众仙师的法力自然是及不上夫人的,夫人既肯劳动玉趾,那去问问也好,为保夫人万全,下官手下这五百人刚好办完事,恳请夫人让他们护卫左右。”他当然知道暖玉夫人与自己有嫌隙,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她的,趁此机会想讨好一下,岂知这马屁拍的很不合时宜。
暖玉夫人依然淡淡道:“不必了,就算别的事卜不准,我自己的安危还卜的准,不敢劳季大人费心。”
“夫人说笑了,夫人每卜必中天下皆知,既已算定此行无忧下官就放心了,下官恭送夫人。”季贡已看出夫人不耐烦的神情,不敢再多言,躬身立于道边,直到夫人一行出了城门,他看着高高飘扬着的绣有“安国天师”字样的大旗,不禁皱紧眉头,夫人一向不喜张扬,这面大王钦赐的大旗很少见她打出来,如今既是与众仙师商议大计,打这面旗似乎有炫耀扬威之嫌,夫人为何如此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