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发生官员腐化案令贺然坐立不安了,特别是古元城这个案子还牵扯到了巡查司的人参与庇护,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官员存在?
新政最大的好处就是条文简明,可以很快被百姓熟知,可也正因为条文过于简洁不但少了具体的约束而且给了执政者太多的自由裁断空间,从一开始贺然就知道,在尽忠职守的优良官员那里,新政可以被解释的尽善尽美,可到了道德败坏的官员手里,新政可谓漏洞百出有的是可钻营的余地,新政成功与否地方执政者是关键所在。藏贤谷之所以能在新政治理下成为人人向往的福地,全赖竹音秉公执法。地方官员的选任一直是他最头疼的事,这种麻烦事他也懒得亲力亲为,所以除了宁安的陆羽,平城的息羽外,其余城池的城守任命都交给别人了,他想到过会出事,一下任命三十多个城守及为数更多的下级官吏难免良莠不齐,先前情况是有些下级官吏违法乱纪,各地城守皆能秉公处置,这还让贺然很安心,现在轮到城守出事了,而且接连就是五个!
查明古元城守是孔宗后,贺然心中一震半天没有说话,这孔宗是他的爱将,千里奔袭季贡时就是他一直冲杀在前最后杀了那个替身。竟然会是孔宗?!贺然心里很不好受,同时也猜出了巡查司的人为什么会包庇他了,各地的巡查司只是贺然临时设置的机构,当时朝中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官员可派,所以大多都是军中将领担任的,相当于是自查机构,对于外系官员他们肯定能秉公办事,可对于自己人难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孔宗还是自己的爱将。
加强对官员的监管刻不容缓了,贺然立即派人去找苏戈,要求新成立的监察省立即全面接管各地的监察事宜,同时裁撤自己设立的巡查司。
思之再三他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古元,一则是怕孔宗受冤枉,二则正好去见见那个何珙。离开藏贤谷对贺然来讲是个艰难的决定,本想快去快回的,可云裳听说后非要随行,一来是她不舍得离开贺然,二来是也想沿路采集些当地乐曲歌舞。
贺然为难了,带上她这往返六百余里还不得走一个月啊,他可不愿与苏夕瑶分开这么久,可看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忍心一口回绝。
想了一会他来到了苏夕瑶的房间。
搅乱了棋盘上苏夕瑶正在摆的一个定势,他笑着问:“姐姐有没有兴致出谷游玩一次?”
苏夕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指着外面道:“这么热的天去游玩?亏你想得出!”
“趁早晨与傍晚行路,热了就停下歇息,去转转吧,姐姐也不能总闷在谷里。”
苏夕瑶知道他拉自己出去肯定有原因,用一双明眸质询的望着他含笑不语。
“呃……,是这样,我有些公务必须要去一趟平城,云裳非得跟着,可……嘿嘿”贺然眼中流露出恳求之色。
苏夕瑶懂得他的意思,贺然对她的这份痴迷与深情令她感觉无比的幸福,别说是出游就算是陪他去赴死苏夕瑶也会欣然允诺,她也不愿与贺然分别那么久。
既然是一路缓行,贺然索性让那两位鸣冤老人一并随行,同时又命监察省的几位主要官员陪行,他要顺便查治所过地界的各方官员,就算是给检查省这些人上上课了。
出发后的第二日,路过去归月山庄的岔路,贺然命众人前往下一处城池歇息,他想要与苏夕瑶重游故地,云裳不知缘故也要跟随,贺然骗她说前方城池有一种极好看的歌舞劝她尽早赶过去看看,免得错过了。云裳信以为真高高兴兴的随众人去了。
如今的归月山庄只剩几户人家了,显得异常萧条清冷,那几户人得知长公主与军师回来了无不欣喜若狂,围着他们说个不停,那种浓浓亲情让贺然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出了刚来到这异世的桩桩件件往事,他特意走进了自己以前曾居住的那个院子,看到那张落满尘土的床榻回想着来此的第一夜在这张床榻上痛哭的情景,恍然若梦的感觉油然而生,再看到洗漱的用具自然而然的想起小荷教他使用时的情景,睹物思人最是伤情,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苏夕瑶的那个院落保持的很整洁,这些留下的村民一直在护理,从小荷的房间出来时,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小竹已是满面泪痕,贺然注意到苏夕瑶的眼圈也红了,未免伤怀两人都不愿在此久留。
到了村口,贺然指了指上山的路,对苏夕瑶道:“姐姐可愿上山一游?”
苏夕瑶不解其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推辞了众村民陪游的好意后,贺然与苏夕瑶带着小竹及席群几个亲卫缓步而行,他故意让小竹他们在后面远远跟随,低声对苏夕瑶道:“姐姐,这就是我当日下山之路。”
苏夕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当日”指的是从异世来这里的那天,不由兴致大增,明眸闪动光彩一边走一边左看右看,俏脸上带着微笑仿佛是在想象当初贺然走过这里时的情景。
走到路尽头,贺然命席群等人在前披荆斩棘开辟道路,众人不知军师这是要干什么,不敢多问只得依命而行,好在这座山头的林木并不茂盛,没多久众人就登了上去。
寻到那块巨石后,贺然再次支开小竹等人懒懒的躺了下去,摆出曾经的姿态悠然的望着天上的白云还不忘拔了根小草叼在嘴里。
苏夕瑶看的掩嘴娇笑,蹲在他身边兴奋的小声问:“你来时就是这个样子?”
贺然吐掉口中的小草,凑到她耳边道:“这是半个时辰后的样子,刚来时是一丝不挂的。”
苏夕瑶想象着他当时那滑稽样子忍不住的咯咯娇笑,清澈如秋水的明眸好奇的不住四下观看,那神态极似个小女孩。
“恍若一梦啊!”贺然望望天空又满怀柔情的盯着苏夕瑶看,偷偷的抓住了她的玉手。
苏夕瑶与他五指相扣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造化弄人,他的一个奇遇让自己终身得托,应该说是上天把他送到自己面前,这是多么神奇多么难以捉摸的一件事啊!
“那神仙就是在这里与你分别的吗?”苏夕瑶问完明眸不由自主的四处搜寻着。
“嗯,那混账把我扔在这里就不管了,还说会来接我回去,我要信他的话在这里傻等,恐怕连骨头都让野兽吃光了。”贺然忿忿的望着天空。
苏夕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经此奇遇你还不知敬畏天意,不可对仙人口出秽言!”
贺然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别的神仙我都敬,唯独这个满嘴瞎话的不值得敬,哼,骗人!”
苏夕瑶捂住他的嘴,娇笑道:“活该有这样的神仙骗你,这是你一贯骗人应有的报应!”
贺然也笑了,过了一会长长叹了口气,柔情的望着苏夕瑶道:“说到底我还是要谢他,若不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我怎会遇到姐姐,没有姐姐这一世活的得多乏味啊,幸亏这是个骗人的神仙,要是没多久就如约把我送回去了,那……。”说到这里他轻轻摇了摇头。
苏夕瑶用力抓着他的手,也用同样深情的目光望着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故地重游让两人的心贴的更近了。
接下来的行程中,贺然让云裳陪苏夕瑶一路赏山玩水自己则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查问地方官员德行政绩上了,好在绝大多数官员都能做到清正廉明,这让他安心了许多。
十余日后到达了平城,贺然过城不入直奔古元城只传令此地巡查司人等赶来听命。
进入古元城,得讯匆忙赶来迎接的孔宗见到军师欢喜不已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令贺然不免心生疑惑,看他那神情绝不似心中有鬼之人,难道真是有人冤枉他?贺然倒真盼着是这样。
进入府衙之后,贺然命人把那两位老人带上来,指着他们对孔宗问道:“你可识得此二人?”
孔宗不知军师为何让自己辨认这两位老者,仔细看了一下道:“这老丈有些眼熟,似曾见过。”
贺然冷冷道:“你这孙女婿当的可架子够大的,连妻家的祖父祖母都不识得。”
孔宗闻言脸色剧变,立时就明白了军师来古元城绝非平常巡视,看来这两位老人是把自己给告了。
贺然看到孔宗变了颜色,知道老人所讲不虚了,他猛的一拍几案,喝道:“来人,把孔宗给我拿下!”
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两边侍立的将士都惊呆了,席群等人上前把孔宗绑了起来,他们也都是故交好友,可军令难违绑完后对孔宗歉然的笑了笑。
孔宗慌了,激动的高声叫喊:“军师容禀,末将冤枉埃”
“有人告你强占民女殴伤人命,你可认罪?”贺然面沉似水,口气却缓和了许多,为的是能让孔宗从容的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