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在竹音派人不断催促下,他去了鸣钟城。
回到军师府,竹音尚未散朝,他懒懒的躺在榻上不久就睡着了。
梦中顺国调来了无数铁骑从斧断峡排山倒海的杀来,萧霄率军奋力抵抗,可不久就陷入重围,易国将士越杀越少,顺军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斧断峡涌出,白宫博也来了,狰狞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萧霄左突右冲怎么也杀不出来,身上满是鲜血,小菱也已中了数箭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怪他抛下小姐不管。
心胆俱裂间,他想呼喊可一声也喊不出来,憋得他已经喘不过气来,这才猛然惊醒,睁眼时看到竹音正发狠的捏着他的鼻子。
“懒虫!回来就睡!”竹音见他醒了不满的抱怨。
贺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犹自狂跳,暗自庆幸这不过是个恶梦。
竹音见他脸上犹带惊恐,笑问:“做恶梦了?你这种不积阴德的人睡觉也不会得安生的。”
贺然惊魂未定,无意与她口角,起身独自倒了盏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你可真是没用,你那些本事呢?怎么在她面前就那么废物呢,去了那多天也没把人带回来。”竹音擦拭着他额头仍在冒出的冷汗。
贺然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仍是不想说话。
“你就这么让她去了?没约定日子回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情,我现在就是强把她带回来也是无趣,她早晚还是得走。”贺然愁苦的又叹了口气。
竹音撇撇小嘴,挪揄道:“她可真是你的心肝宝贝啊,这一走连魂都给你带走了吧?”
贺然也觉自己这样不太合适,毕竟与竹音也这么久不见了,好容易见了面却一心想着萧霄实在说不过去,遂解释道:“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她一个人怪孤单的,心里有些不忍罢了。”
“啧啧,真是旷古绝今的不世出的情种啊,嫁与你真不知是幸与不幸。”竹音眼中带着笑意与讥讽。
“这可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贺然温柔的把她揽进怀里,在她娇嫩的樱唇上浅浅的吻了一下。
竹音柔情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轻轻的推开他道:“去见见平疆吧,就算再熟也不能坏了礼数,官制等事我们就等你去跟他说呢。”
贺然略显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可也知道这些事只能自己去做,竹音他们把该做的都做了,已属不易了。
约了苏戈三人同往王宫,苏平疆对贺然所提自是无不应允,连详细内容都懒得听,最后贺然提及了时郎,想让苏平疆封他做军师,自己退为副军师,理由是:一则时郎确有大才;二则他这段行事太过张扬,难免会引人猜疑他有不臣之心;三则也可多得些清闲。这也的确是他真实所想。
苏平疆听罢摆手道:“国事政事我都一概不管,但这事没的商量,我是决不答应的,我说过,这大王之位你随时可以坐,我这可非虚言,边疆一行此念愈坚,有你在,我可安乐一生,没有你易国随时会亡,我虽非智者,但这点还是能看明白的,而且我现在是越活越明白了,天下人皆以你为智者,那我去过你梦寐以求的日子肯定不会错,哈哈哈……”
苏戈也笑了,指着贺然道:“亏你这第三条在大王面前说的出口,大王对你这份宠信真是羡煞天下臣子,你还不知足!”
贺然没好气的看了他二人一眼,知道此事难以获准,怏怏不乐道:“所谓君正臣直,上行下效,哪有大王抢臣子的日子过的?我这也算为国立下汗马功劳了,想得些清闲也不为过啊,天下又有哪个臣子像我这样让君王省心?你们简直欺我太甚了。”
“对!就是因为你省心,所以我非用你不可!”苏平疆言之甚悦。
贺然没奈何的站起身,道:“我明日就回藏贤谷了,还得拐带辅宰回去,大王看着办吧,不高兴大可免我的职。”
苏平疆哈哈大笑,道:“你与辅宰这段皆颇为辛劳,歇息团聚一下也是应该的,我有何不高兴的?”
贺然被噎的无话可说了,喊着竹音告辞退出,走到门口又转身道:“滚龙河业已开化,让许统回来吧,总得有人替我分点忧。”
看着他那愤愤不平的样子,苏平疆与苏戈君臣相对大笑。
回到藏贤谷,云裳自然是大为欢喜,贺然把派人从赵国要回的那张寒泉琴交给她,这让云裳更为欢喜,心爱的看了又看,随后抱在怀里疑惑的问:“你这些天不是又跟他们打起来了吗?他们怎么还会把琴给你?”
贺然笑道:“越是这样才越好找他们要东西,在当今形势下我要什么赵人就会给什么。”
云裳根本不知当今是个什么局势,听的一头雾水。
竹音不屑的看着他道:“那你何不再去找赵王要个王妃回来?”
“他向赵王要过王妃?”云裳好奇的问。
“你以为我要不来啊?”贺然趾高气扬。
竹音瞪了他一眼,明眸闪出寒光,贺然气焰立时就下来了,讪讪的对云裳问道:“姐姐呢?”
“去看绿绳儿妹妹了吧。”云裳仍难放下心中的好奇,转向竹音追问,“他真的要来过赵王妃?这王妃现在何处呀?”
竹音抿嘴笑道,“那是他替三弟云野要的,知道是谁了吧。”
云裳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原来她曾是赵王妃!我们可谈得来呢,这些日子常在一起,怪不得我一提起贺然,她就说云野有福气能结交上这样的二哥。”看到贺然已走到门口,她又欢喜不已道:“这个谷真好,人人都那么和善,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我真是开心死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过不惯呢。”贺然心急去见苏夕瑶,说完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望着贺然离去的背影,云裳小声对竹音道:“他这是去找苏姐姐了吧,他对苏姐姐可真好。”
竹音见她脸上略带失望,亲昵的捏了下她的脸蛋,笑道:“谁不在身边他想谁,前一段也你都差点急疯了,一嘴的燎泡。”
云裳俏脸微红,幸福的垂下头抿嘴而笑。
“萧霄刚刚离去,他这段心情不大好,言语神情若显冷淡你别往心里去。”竹音细心的叮嘱。
“嗯,我听说萧姐姐的事了,她为何非要去那边?问苏姐姐她也说不知道。”
竹音笑着道:“萧霄带兵打仗的本事可大了,那边初定,她是放心不下所以要是镇守。”说着她望向门外,明眸中淡淡的忧伤一闪即逝。
晚饭时贺然的话果然不似往常那么多了,饭后他只说要找个清静地方听云裳弹琴,抱着琴把她带到了小荷的墓前,云裳在西屏时就听说过这个小荷,也知正是因为她贺然才与季贡结仇,所以这一曲弹得十分用心,琴音袅袅而绝时贺然已泪湿衣襟。
时隔不久,康国那边传来消息,墨琚退兵了,不但没打下一座赵国城池而且双方折损人马也差不多,显然是赵国准备的很充分。
贺然闻报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兵之事谁也不敢言必胜,墨琚这次看来是运气不太好。可几日后赵国传来的一则消息让他大吃一惊,也明白了墨琚失利并非完全是因为运气不好。
赵岃死了,真的被云裳刺伤后不治而亡!只是赵国那边唯恐国内动荡一直秘不发丧,隐瞒了消息,直到打退了康国与蔪国的攻势才把这事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