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归营寨,众人皆松了口气。
送萧霄进入大帐,他刚要走,忽有密报送来。
密报一共两份均是发自鸣钟城经飞鸽传到宣定城转送过来的,一份是送给萧霄的,一份是送给他的。
贺然没急着看自己那份而是凑过去看萧霄那份,因为她那份尺寸极小,看样子未经宣定城的传送点重新钤印弥封,这有点奇怪。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他明白了,这不是用密语书写的,也不是飞鸽传书常用的纸条而是一个制作精致小巧的信笺仅半个手指长,贺然看出上面“呈送凤王”四个字似乎是竹音的笔体,不禁好奇心更重了,眼巴巴的等着萧霄打开。
萧霄自然也认得竹音的笔体,白了一眼伸着脖子的贺然,背转身打开信笺抽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快速的收在手心里。
“写的什么啊?还瞒着我。”贺然心急不满道。
“就不给你看!”萧霄的手攥得更紧了,竹音只写了六个小字“带他快滚回来”这种字条她自然不肯给贺然看了。
贺然哼了一声,也背转身拆开手中那份密报,这是经转译的,鸣钟城得到康、蔪两国发回的飞鸽传书,这两国已出兵赵国了。
贺然看罢想藏于袖中,可不想萧霄手快一下就夺了过去,再机密的密报她也是有权看的,贺然既然不想给她看,那其中就必有缘故。
匆匆看过一眼后,萧霄皱起了秀眉,道:“你得赶快回去了。”
“要回就一起回。”贺然似乎并未把密报上的消息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你不能胡闹了,天下风云如何变化难说的很,你得去鸣钟城坐镇。”萧霄语气软了许多。
“你说的也对,可你不回去我就是不能回去,局势爱怎么变就怎么变吧。”贺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萧霄见他拿这个要挟自己有点生气了,不悦道:“什么事都得分个轻重缓急,胡闹也得有个分寸,你要再不回去我可真要生气了。”
贺然怕她真生气,解释道:“不用担心,你所说的风云就是我搅起来的,赵岃那混账不知好歹,天子派人护送云裳来易国他都敢扣住,那岂不是不给天子面子?我们不闹也就算了,天子不敢招惹赵国多半就忍气吞声了,可咱们这一闹,蔪国觉得是个机会,肯定会像康国求助雪耻,康国本就觊觎赵国土地,没事还想打赵国占点便宜呢,如今有天子之命更是求之不得,同时也算给我一个人情,墨琚肯定会出兵。”说到这里贺然停了一下,继续道:“天子现在也不安分了,康国把打下的那么一大片西屏土地送给了他,蔪国实力大为加强,估计正在找机会扩张领土,这就是个现成的机会。”
萧霄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问道:“那你看接下来会如何?”
贺然笑了笑,道:“康国只想蚕食赵国,趁乱抢几座城池就会住手,墨琚绝不会轰轰烈烈的和赵国拼,所以这仗打不了多久,既然康国出兵是送咱们一个顺水人情,那咱们也不能太早撤兵了,怎么也得再摆摆样子,算是回报人家一个人情,我一会就让人传命回去,让那边再造些声势。”
“你和墨琚这配合倒很默契。”萧霄笑着说,因听过贺然讲述他能逃离西屏的原因,所以萧霄对墨琚颇有好感,当时就想这墨琚与贺然倒是旗鼓相当,二人都聪明过人,也都善于借势而动,两人各逞心机默契的演了一出好戏,让西屏不但失了地还恭恭敬敬的把贺然送了回来,现在贺然只凭一纸消息就猜出了墨琚的作战意图并及时的加以配合,这不能不让萧霄为之钦佩。
贺然没有说话,与墨琚结拜之事他跟谁都没说过,来自异世的事他可以说,可这件事不能说,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两国军师私下结拜这可不是小事,自己还没什么,要是让康国君臣知道了,那墨琚肯定会受影响。
虽然认为贺然分析的很有道理,可萧霄还是坚持让他回去,而且态度比先前还要坚决,以前因的不过都是私情,这次可是国事了,贺然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料得那么准呢,局势变化可不是儿戏,那边既然要造势配合康、蔪两国,那必须得让他去掌握这个火候,否则那边将领万一做的不好很容易就出乱了,现在双方都很紧张,不能有一点差池。
其实贺然心里也不踏实,事关重大他不敢掉以轻心,但又难舍萧霄,知道她这一去难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人都想劝对方回去,可又都劝不动对方,最后萧霄放出狠话:“你要再不回去,就此再不相见!”
贺然心里很难受,知道再难劝她了,萧霄更难受,可她真的不想回去,孤傲的性格让她不愿去过那种生活。
两人都吃不下晚饭,相对无言,直坐到月上枝头,贺然提起两壶酒把其中一壶递给萧霄,起身朝外走去。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漫步荒野,依依不舍的离情别意难诉难言。
“半年为期,你不回来我去找你。”贺然喝了一口酒。
“何必定下时日,想回去我自然就回去了。”萧霄也喝了一口酒。
贺然叹了口气,“我了解你性情,也正因此才不敢强求你回去,就当是让你去散散心吧,等新收之地都安宁了,你一定要回来。”
萧霄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来这奔波之命要伴我一生了。”贺然言下颇有凄苦之意,举头望着那轮明月,情不自禁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萧霄听婵娟一词十分生分,忍不住问:“婵娟是什么?”
其实在这里没有合适的词可翻译,贺然是随口自创的,见她问,就指了指明月,道:“在我们那里是明月的代称。”然后看着她,“也可代指美女,据传有一美貌女子,与其夫感情甚笃,其夫得到了长生不老之药,本欲与之共服以求永世相守,此药分而食之则可长生,独而食之则可飞升为仙。”
萧霄听的十分认真,明眸在月光下如两潭明亮的湖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最后那美女自己吃了,独自上了清冷月宫,自此独守孤寒,唯以玉兔为伴。”
“她为什么要独自吃了?”萧霄听的入神,追问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非要独自去斧断峡呢?”
“我自是与她不同,你快说。”萧霄没计较贺然生拉硬拽的扯到自己身上,她还真听的入迷了。
“一则说是她贪心,想独自成仙,不想遭了天谴就落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另一则说当时是有坏人对其欲行不轨,无奈之下她才独吃了灵丹借以躲避坏人。
萧霄听罢无语的望向明月,从贺然的角度看,她那俏脸在月光下的轮廓宛如一张精致的剪纸,长长的睫毛弯弯的上翘着。
“你看那月光多清冷,不管因何而去,佳人独居寒宫都是件可怜的事。”贺然旁敲侧击的说。
萧霄良久才收回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
贺然轻轻的拉起她的手,把自己的酒壶递到她手中,然后又拿过她手中的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此地也有喝交杯酒的习俗,萧霄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芳心乱跳着羞得不敢去看他。直到贺然洒脱的一笑转身朝大营走去,她才飞快的喝了一口,那酒醇美的令她心神皆醉。
第二天一早,贺然终要回去了,在大帐中辞过行后,萧霄没有送他,连帐门都没出,倒是小菱不明就里,只当是小姐硬把贺然逼走了,不平的送了一程又一程,等她回来时,发现小姐仍坐在原处,脸上除了稍许萧索再无其他表情。
贺然直接去了赵易边界,只派人给藏贤谷和鸣钟城送了信,萧霄的离去让他心中十分难受,唯有军中的热血豪情能暂时冲淡这种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