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有军功诱惑,二来知道了敌人无意死拼,三来是尚有些忠心,侯社不似先前那样胆怯了,二人找来几个昨夜探路的小校,让他们画了张纱山的地形图,这几人家乡都在纱山附近,有一个还是山脚住民,所以画的还算有模有样。
贺然看了一会,指着一处谷地道:“我们如能把敌军引到这里,就可用火攻之,我们有大批火油,正好派上用常”
贺然没有实战经验,提出的计策在得到侯社的赞许后放下了心,二人这才把几个主事的将领找来,先讲了木统卫之事,又分析了当前的形式,众将领经历了如侯社一般的变化,最后都被贺然拉下了水。从这些将领就可看出这护卫营有多糟糕,贺然对军队这概念有了更深的认识,看来普通军队与精兵间的差距真不可以里计。
众人反复推演了火攻计的诸般细节,感觉万无一失后才带队起程。
进入选定的山谷时,天色已然渐暗,全部安顿下来后,侯社按事先筹划,在四下里派出许多守卫惊扰走可能存在的敌方密探,然后把大部军资藏了起来,谷内则用柴草伪装成军资粮草模样,同时在帐篷、树木、草地甚至山石上都撒了火油。既然想通了敌军的意图,那么只要挡住了这支封喉之箭,边疆的危机自然也就化解了,所以没必要节省火油,贺然的命令是——全部用光!
护卫营分为三部,山谷两侧各埋伏一部,另一部带领大部民夫埋伏在两侧山上,真到了调派兵卒,设陷布卡的实际操作阶段贺然就只剩看着了,他对这个时代的实战知识了解太少了,很多基本常识都不具备,这个时候还是藏拙的好,趁机正好多学学。一切安排就绪之后,金匀与金渠想要让贺然躲到安全处,万一计策失败也好迅速逃命。
贺然虽很想这么做,但此战关系到全局胜败,想到自己走了定会影响那些将领的力战决心,强撑着不肯离去。
西屏军来的比贺然预想的早,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在他们看来这支赵国运粮队不过是如约送上门的肥肉,别说是有内应的趁夜偷袭,就是摆圆阵势相拼,他们也有把握不用半个时辰就把这伙乌合之众打成四处奔逃的猪,所以派出的密探看到运粮队进入山谷就回去了,侯社的惊扰密探行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即便如此轻敌,这支奇兵还是显出了应有的素质,尽管贺然他们有意把哨位设置的很少,也特意嘱咐了放哨的人做个样子就可以了,发现异常只管逃命就是,可那几个哨卒直至死都没发现敌军已到身边了。
西屏军悄无声息的冲入谷中后,猛然间全军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呐喊,如旋风般在谷内席卷起来,同时大声喊着:弃械免死,快快逃命!
为了避免敌人生疑,贺然他们在谷中留有一千多不知内情的民夫,原想敌人进攻时他们有机会逃到山上,可敌人的诡秘与神速让这一计划破灭了。
贺然趴在一侧的山腰上,听着下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呼号,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这时木统卫所在的对面山上射出了一轮火箭,贺然身边的一个副统卫立即大喊:“放箭!落石封堵谷口!”
淋满火油的山谷霎时烈焰腾空,随着巨石与大木沉闷的滚落声,山谷两端狭窄的谷口不一刻就形成了两道马匹难以跨越的障碍,淋有火油的大木被推下来时已被点燃,两道障碍很快就变成了两道火墙。
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两边山上的火箭依然如雨点般倾泻个没完没了,对于运输部队而言最不缺的就是军资,贺然虽然别的不懂,但他懂得该大方的时候就得大大方方的,占据上风的时候就绝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所以对于火箭的使用上,他给木统卫的建议和使用火油一样:全部用光!
山谷已经变成了散发着烧烤味道的人间炼狱,人和马变成了一个个火团翻滚着、逃窜着,无处不在的烈焰烧的这些人已经辨不清方向,丧失了理智,只是凭着感觉四处乱撞,贺然在上面看的很清楚,许多人竟然是从火小的地方直直的冲进了火大的地方,连成一片的痛苦哀嚎、嘶吼听着让人心中发瘆,想到里面有一千多屈死的民夫他心中很是不忍,可他毕竟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否则也不会有人说他冷血了,心中的愧疚没多久就过去了。
尽管翻腾的热浪不住涌来,贺然还是忍不住的在打寒颤。勘察地形时看着宽阔狭长的山谷他就意识到了,这把火要是放起来那可绝不是以前自己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些虚假场面能比的,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这绝对算得上“恢宏壮观”的炼狱火海还是让他心胆皆惊,这可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埃
大火持续燃烧了接近两个时辰,贺然几近完美的完成了初出茅庐的第一战,虽然大火都熄灭了他的腿还很软,脸色也还很难看发白,算不上什么谈笑用兵,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仅有的厮杀发生在火起之初,百十来个临近谷口的敌军在谷口被封前冲了出去,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山谷两侧埋伏的一千多护卫营将士愣是没能拦住这点逃兵,而且自己还损伤了一百多人。
贺然充分理解了战前侯社为什么那么害怕,同时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敢领着这些垃圾兵陪自己冒险,不但不懦弱,简直有点胆大包天了。
众将士对贺然齐声称颂,想到已经到手的大功一个个喜上眉梢。贺然几乎是被金匀搀下山的。审问了几个还冒着烟俘虏后,得知他们确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战前就潜入了赵境,其他的就问不出来了,这样机密的行动普通士卒不可能知道太多。这次没用贺然派人,木统卫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了人回定阳报捷并请功。
贺然叮嘱将士们尽快休息,明日加紧赶路,大家兴奋的哪里能睡?看着大家喜难自禁的样子,贺然也就不再管了,其实他自己也睡不着。
破了这支奇兵,贺然心中踏实了,如果自己猜的不错,边疆之险就算解了。因为昨夜之战大家都没睡好,第二天起程较晚,听着众人的赞扬,贺然晕乎乎的很有成就感。
行了不足十里,贺然正洋洋得意的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猛然间脸色就变了,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把各处将领找来,命令道:“马上传令,行军速度还要加快,一刻不能耽搁!”
见众人大惑不解,贺然着急道:“边疆敌军过几日可能会对我军发起猛攻,金大人那里急需军资,快去传令!”
等众人茫然的去传令后,侯社凑过来问:“大人何以断定西屏会近日猛攻,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贺然真想骂他,心道,我因为来自通讯极其发达的二十世纪,用惯了电话,习惯性的认为奇兵一破,边疆之敌立刻就能得到消息,马上就会撤军,可你侯社不知道有电话这种快捷的通讯方式啊,你怎么这么蠢啊,居然有脸问这个问题,无奈解释道:“奇兵突袭的确是绝妙计策,可只应是敌军的第一步,二千多人即便攻占了定阳,我们周边勤王之师一到,他们这点人肯定难以久守,所以这支奇兵主要目的是捣毁朝廷,杀戮官员,我们后方一乱,边疆守军肯定会军心不稳。”
“可我们已破了这支奇兵啊,敌军下一步再有妙计也枉然了。”
“糊涂!”贺然终于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我们破了奇兵,西屏那边一时半刻怎么能得到消息!派出奇兵袭击定阳可不是小事,西屏那边肯定是考虑周全后才决定的,这么重大的筹划肯定是一环扣一环的,第二步自然就是趁我军军心不稳发起猛攻,他们不能给我们太多的喘息时机,因为我们在这种危急时刻重建朝廷定然是极其迅速的,所以他们大军在进攻时日上必有紧密安排,按他们的筹划此刻奇兵应已攻入了定阳,那么再过几日定阳失守的消息就会传到边疆,那时我军已无斗志,他们肯定会趁机发起攻击。”
侯社茫然的点点头,又摇头道:“现奇兵已破,西屏看我边疆守军军心稳定,自然就不会进攻了。”
贺然都有些不耐烦了,“敌军与我赵国太宰筹划了如此妙计,自会以为万无一失,即便看到我军无甚异常,也会认为我们是在故作镇定,他们岂会迟疑不定坐失良机,况且攻一下对他们又没什么大的损失,唉!恐怕只有昨夜逃走的那百十号人回到敌营他们才会撤军。”
侯社这才明白了,沾沾自喜道:“幸亏昨夜让那些人逃了。”
贺然不知道该骂他无耻,还是该骂他无能,命他快去催人马加速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