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顺利的过了时郎这一关,真是大出贺然意料,他急忙吩咐摆酒。
竹音见时郎已然被贺然骗过,自己与时郎初次相见,不便同席共饮,遂拜辞而出。
对饮之后,时郎放下酒樽,道:“既是一场误会,还请贺兄早些放我们回去,小弟要去谷中守灵,亲眷们也该各自返家了。”
贺然皱起眉头,忧虑道:“时兄啊,小弟一直敬佩时兄之为人,没把你当外人,我可有什么说什么了。”
“贺兄有话但讲无妨。”
“嗯……,唉,小弟手下这次鲁莽之举怕是要给时兄惹下祸端,想那肃王找醌本就忌才妒能有加害时兄之心,时兄纵不明言,但小弟已猜出令尊之仙逝他难脱干系,这次你们又在我这里一住数日,他岂有不趁机发难的?若真是诬陷你一个里通外国之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时郎叹了口气,道:“这事我也想到了,正苦无对策,只能盼着大王念我时家历代忠贤,不会听信谗言。”
“你们那大王?哼,我看他是只听谗言!”贺然不住摇头。
“那你替我想个办法吧,事已至此我是无法可想了,贺兄足智多谋想来必有妙计赐我,事情因你而起,总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贺然装模作样的站起身皱着眉来回踱步,口中不住叹息,良久才慢慢坐回去,歉疚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唉,这叫什么事啊,万一赵醌真的害你,我岂不成了罪人,时兄且多住几日,容我好好想想,怎么也得想出个万无一失的对策才好让你回去。”
“再住下去就不用想了,就算没人进谗言,大王也得杀了我。”
贺然脸上更加愁苦,想了一会,猛然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好像下了决心般,道:“到了这一步,小弟也就顾不得时兄猜疑了,当下只有一条路可保全时兄家族。”
“你想让我留在这里?”时郎眼中清光闪动,盯着他。
“唯有如此了。”贺然点点头。
“哈哈哈哈”时郎大声冷笑,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他霍然站起身,盯着贺然道:“亏我当你是人中龙凤,你却设计坑我,贺军师,论才智时郎虽甘拜下风,但你如此欺我也太不把时郎放在眼里了吧!你姗姗迟来,明明就是为的要把我逼上绝路!”
贺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把戏就难以骗过时郎,急忙起身一躬到地,连连谢罪道:“时兄恕罪,师兄恕罪,小弟真的是仰慕时兄大才,这才出此下策。”
“绑我来此当也不是属下糊涂吧?”
“不是不是,是我下的令,时兄恕罪时兄恕罪……”
“装神弄鬼骗我移灵呢?”
贺然闻言直起身,一脸庄重,也不看时郎,屈膝朝东方跪下,以手指心对天盟誓道:“苍天在上,我贺然劝时兄移灵一事,其间若有丝毫欺哄之言,让我天诛……”
不待他说完,时郎一把拉起他,也是一躬到地,口中道:“贺兄这又何必,时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惭愧。”
贺然虽不把誓言当回事,但此间的人却看的重比性命,他又是一国军师,如此郑重其事的盟誓时郎自然是千信万信的。
贺然扶起时郎,道:“不瞒时兄,在看出那山谷可安亡灵劝时兄移灵后,小弟回来反复思量,想到时兄在赵国待下去早晚必受赵醌所害,就起了骗时兄来易国的心思,这才派人强行把时兄请来,又故意迟来了几天,也的确是故意断时兄归赵之路,实在是对不住时兄,时兄要打要骂,小弟俯首甘受,这确实是小弟之过。”
时郎长叹一声,道:“正如贺兄所言,时郎命犯小人啊,常言说的不错,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赵醌狼子野心唯恐我识破他的奸谋坏他大事,一再排挤陷害,我知道,他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会安心。”
“非是时兄不忠于赵,而是赵有负时兄,那昏王赵岃如何能保?时兄就留下吧,等大王出巡回来,我就保举时兄为军师,小弟尽心相辅,不日挥兵入赵,我定要把那赵醌擒到你面前,你我亲手剐了他!”
时郎神色凝重的摇摇头,道:“留不留在易国,我还要请家母示下,就算留下了,小弟身为赵人,也万万不敢率兵犯故国,至于作军师贺兄就再不要提了,贺兄强我百倍,这无疑是羞臊时郎,小弟虽当华年,却早已心灰意冷,惟愿归隐山林再无它念。”
贺然开口欲言,时郎摆手止住他,接着道:“贺兄耗费一番苦心,把我引到这里,想必是不会就此让我清闲的,贺兄为先父勘察墓地大恩时郎不敢不报,等守灵尽孝已罢,时郎但凭驱驰,只要不是攻打赵国即可。”
贺然不敢逼他太紧,想到贞愿心里开始盘算,西屏人丧期甚短,或许可以借贞愿之口说服时郎,有了这个主意,他点头道:“就如时兄所言,说实话,我何尝不想与时兄携手归隐山林啊,只是易国尚在危境,随时都有被吞并之忧,我一直在苦苦支撑,我内心真是不想难为时兄,可放眼天下,除了时兄真的没人能帮我了。”
时郎正色摇头,道:“不瞒贺兄,小弟之前也曾是个目空天下的人,未把天下智士放在眼里,可自从见过贺兄后,骄满之心立消,自叹望尘莫及,这可绝不是恭维之言,乃是出自肺腑,在贺兄帐下我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恐怕到时要让贺兄有失厚望了。”
贺然哈哈笑道:“请恕小弟狂妄,天下统兵之人就我所见者,能让贺然忌惮的唯有三个,墨琚与时兄居上,白宫博次之,余者就算闻名天下的密离、樵亥我也不惧!”
“贺兄说笑了,小弟怎敢比墨琚军师,墨军师与贺兄联手平定康国之乱,二位可谓珠联璧合,智逞天下莫不拜服,两伐西屏更是打得西屏虎狼之师一败再败,夺城掠地所向披靡,令西屏人闻墨军师之名无不战栗,小弟自出世以来可算毫无建树,几乎一仗未打,贺兄这样虚夸小弟可真无颜相对了。”
“稀世神兵纵藏于匣内亦隐透寒芒,小弟这双眼是不会看错的,当年第一次会盟,初见时兄于峪池,小弟就知时兄乃旷世之才,你是没打仗,可仅调调粮草就把白宫博吓得仓皇逃窜了,哈哈哈,你我都不必过谦了,既是兄弟了,就不讲这些虚话了。”
贺然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时郎倍感亲近,笑道:“好好好,贺兄有意抬爱,小弟不再多说了,不过,白宫博可是你手下常败之将,你为何还要把他列入其中呀?”
贺然连连摆手,道:“这人的本事你也应该知道,凭真才实学我还真不一定算计的过他,可是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他运气太差,哈哈哈,我总能让他功亏一篑,这次他算是惨了,纵使中箭不死,估计也会被顺王罢黜,不掉脑袋就算命大。”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就这么几天你又让他大败一场?”时郎好奇的问。
“你不作军师自然消息没那么快了,这就是前不久的事,你救了易国后,我当天就杀了他一个全军覆没。”贺然把这些天的事情大致对时郎讲了一遍。
时郎听的不住叹息,等到贺然讲完,他苦笑道:“贺兄还是放我归隐山林吧,我这等驽钝之才真的帮不上贺兄什么忙。”
“刚说过不许过谦,你怎么又来了,在这样你可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贺然不悦道。
“唉,贺兄这一番筹划实在是令小弟目眩神迷,自惭形秽埃”
“行了行了,你就别捧我了,是了,你还记得我提过要请个小仙师为先考诵经安魂吧。”
“小弟记得。”
“她现今就在谷中,我回头就请她前去。”
“多谢贺兄!”时郎起身谢拜。
“举手之劳,不足挂怀。”贺然看着时郎,心里又打起了他的主意,这时郎可是满腹经纶,家学渊源,想来对各种宗教也是深有研究的,让他帮自己对付贞愿那就稳操胜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