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事如何?”竹音轻柔的问。
“还算顺利,我回来时还有两座重要城池没打下来,这一两天萧霄那边也该送回消息了。”贺然的声音有些虚弱。
“哦!萧霄已经打到斧断峡了,她那边打的很轻松,今早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我这乱的都忘了告诉你了。”
“太好了!”贺然睁开眼猛的坐起,“我这几天一直担心她那边呢,这就好了。”
竹音笑着把他推回榻上,道:“躺下躺下,难打的仗都在你这边,你又把大半的兵都给了她,她又熟悉那边的地形,这仗打的不轻松才怪。”
贺然嘴角露出自接到急讯以来的第一次笑意,“事先掌握的敌情有限,不让她多带些人我心中更不安了,她那边没出意外就好,整个战局可放心大半了,按事先的约定,她应该已抽调人马向我这边增援了。”
“那就先放下那边的事吧,你真要硬攻王宫吗?我担心……”竹音没有说下去。
“他们与姐姐、平疆都是亲戚,应该不会难为他们,其实我比你还担心,现在就是比谁更狠,我这心里真是……唉!我真怕到时自己狠不起来。”贺然愁苦的皱着眉。
“这样吧,你带人在宫门前牵住贼人的注意力,我带一些谷内身手好的子弟从后面杀进去,先救出姐姐她们,你再猛攻。”
“不行!你不能去!”贺然毫不迟疑的给予了否定。
“要是你那武艺高强的三弟在,我自然不抢这差事,不是我自夸,现在这里有比我武艺好的吗?做这种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关键之时慢了一瞬就要遗憾终生。”说着竹音抿了抿樱唇,“我真的想去救姐姐,可心里又十分害怕,我知道,万一……万一姐姐到时有什么不测,你非怨我一辈子不可,交给别人去做我又不放心,我此刻真盼着萧霄或你三弟在这里,有一个人跟我去,我也不这么害怕了。”
贺然能体会出她此刻的心情,自己对苏夕瑶的无比珍视给了她莫大的压力,以至于让一向以处事果断睿智闻名天下的竹音都产生了要让别人替她分担责任的想法。可竹音毕竟是竹音,尽管明知出现不良结局的后果对自己有多不利,还是勇于主动挺身而出。
贺然抓着她的小手万分爱怜的看着她,咬着嘴唇迟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让你去,不过你记妆他用手轻抚着竹音滑嫩的面颊,“相机行事,没有把握就及时罢手,千万不能把贼人逼急了,你也不要冒险,为救姐姐再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竹音用小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故作轻松的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救姐姐我虽没把握,但我要想逃,就凭这些货色还拦不住我。”
贺然深情的把她拥入怀里,感叹道:“好音儿,没有你我现在真不知要乱成什么样,你就是上天派来帮我的九天仙子。”
竹音感受着他那浓浓的爱意,小猫般偎在他怀里,愁苦的俏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神情。
红亯回来的比预料的还晚,而且伤亡了十几个弟兄,三侯的确在这方面做了些准备。
贺然足足睡了一夜,可清晨醒来精神还有些疲 惫,竹音公主几乎听他说了一夜的梦话,不是喊杀喊打就是哭泣,几次推醒他,可不一会他又陷入了噩梦。
梳洗过后,贺然只吃了几口东西就吃不下去了,出门时,竹音又看到了他眼中有了寒光,这让她多少放下点心。
来到演兵场前,许统已调集了三千人在这里等候了,数十口三侯的亲族被押在一边,贺然对竹音点点头,她会意的去挑选从后面进攻的人手去了。
一众文武官员见军师来了,一齐上来参拜。
贺然见有不少官员没有来,看来那些人也是对新政不满的,现在顾不得他们了,他拱拱手道:“列为大人,国运多舛,大王蒙难,贺然不得已要二次兵逼王宫,望诸位大人体谅我的苦心,贺然此举旨在铲除作乱贼子,绝无二心。”
能来这里的官员自然都是与三侯没有瓜葛的,听他说罢纷纷表示支持。
贺然不再多说,在众侍卫的簇拥下率先朝王宫走去,三千甲士紧随其后。
王宫内的人早就得了消息,宫墙上刀剑林立,紧张戒备。
贺然命将士在离王宫尽可能远的地方止步,这里不像野战,不可能拉开一箭之地,他则和许统缓步朝王宫走去,十几名亲卫持长盾护在他二人身前。
走到能互相讲话的地方,红亯在贺然的授意下喊道:“逍遥公护国军师命宫内三侯出来拜见!”
那三人早已趴在垛口上了,探着半个脑袋四处观察,他们万没想到贺然会回来的这么快。起事之前他们商量的挺好,先联合一些反对新政的官员对大王痛陈新政之弊,让大王罢黜贺然,能杀了他更好,行不通就动硬的,劫持重臣,占据王宫,逼大王下命,他们这次是下了狠心了,也清楚的把住了大王与贺然的命门——南荠与苏夕瑶,现在这两个制胜法宝都掌握在手中了,可算是胜券在握了。不过他们不想跟大王闹到那么僵,所以占据王宫后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劝说大王也劝说南荠,苏夕瑶那边他们试过一次就放弃了,这位长公主对他们这几位亲族甚是冷淡,没说两句话就给轰出来了。
大王对贺然的无比信任与支持让这些人有些挠头,劝说不但毫无效果,反而屡遭呵斥,他们看出来了,如果不是怕南荠受到伤害,这位大王说不定早就翻脸了。
几个人唯恐夜长梦多,正商量着是不是该直接拿南荠威胁一下大王的时候,贺然带人就来了。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出去拜见,三个人几乎同时又把头向下缩了缩,可同着外面的一众官员和将士不答话也不行,护乡侯二十多岁,年纪最轻,在两位长辈的催促下,只得硬着头皮喊道:“贺然!你不用拿官职压我们,你……你居功自傲,擅行法令,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大王已下令……下令革去你官职爵位,快快束手就擒吧!”
贺然嘴角撇了撇,道:“擅行法令?哼!在打下的城池施行新政这是大王恩准的,你们几个也配讲不臣之心?!劫持朝臣、占据王宫、软禁大王,咱们谁有不臣之心?你说大王对我削爵革职,好,你可敢请大王来此亲自讲清楚吗?”
护乡侯无言以答,缩回脖子对那二人连连摇头。
霞乡侯无奈只得接替道:“大王受你蛊惑,自然对你言听计从,你就是乱国贼子!新政一出易国必亡,你那新政都是些什么东西!为官为富的还有活路吗?我们这些王族难道也要去做那奴仆之事?亏你想的出!你不让我们活,咱们就都别活!”
“推新政是为尽快收服顺人之心,国内是否行新政则要听大王的,你着什么急?你也不要把自己摆在百官之上,你们何德何能?平日不为国事操劳却享高官厚禄,使奴唤俾比谁都多,倚仗的无非就是与大王有亲,可为官为富的尚且未反,你们这些大王的亲人却先反了,你们对得起大王对你们的厚恩吗?!居然有胆挟持大王?你们对得起在天的先王吗?!
说我是乱国贼子,哈哈哈,我贺然从不想居功,你既然提起来了,那咱们就说一说,藏贤谷前解灭国之危有没有我的功劳?你们当时在做什么?鸣钟城下,我联合赵军大败白宫博,危难之时为何不见你们有今日占据王宫之勇猛?七国会盟伐西屏,是谁领兵行程万里忍受辛劳?你们难道不是在家中饮乐?我把兵卒一个不损的带了回来,保存了易国之本,你去问问那六国中哪国人马是毫发无损的?我还借来了康国精兵,回国后却险些被南氏兄弟所害,他们俩恰恰是乱国贼子,你们那时为何缩头不出?现在倒来了精神了!
说到眼前,我与凤王带将士冒箭矢挡刀枪为国开疆扩土数百里,这也是乱国贼子所为吗?前方战事瞬息万变,将士以命相搏,你们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在后方聚众谋反,扰我军心,让我这作主帅的不得不舍弃大军回来平乱,你们告诉我谁是乱国贼子!”贺然最后一句话是向身后将士喊的。
“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数千人的吼声震人心魄。
贺然一通慷慨陈词不但让自己的将士义愤填膺,就连宫墙内的一些尚有良心之人也为之动容了。
三侯被这声势吓得面如土色,把头凑在一起焦急的商议着,就算不能把贺然驳倒,也不能让他把自己一方问的哑口无言,如果那样他们三个就真成乱国贼子了,就算最终能用南荠威胁大王赶走贺然,留给他们的也没有好日子,更别提按预想的把持朝政了。
过了一会闻钟侯终于出声了,“什么开疆扩土数百里,按你那新政,这些地方都自治了又怎么算是易国的?我看你这是在给自己收买人心,那些人只会忠于你,时机成熟了你振臂一呼,想要自立为王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野心诡计!”
许统这时听不下去了,喝道:“混账之极!猜疑军师有二心,你们的良心真是让狗吃的一点不剩了,亏你闻钟侯这把年纪,你下去亲自问问大王与太宰,大王是不是曾想把王位让与军师!以军师才望,如有二心还用等到现在吗?你们还不快快认罪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