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书房待茶,小菱退出去后,萧霄有些不自在,她现在很怕与贺然单独相处,没说两句话就展开了一幅地理图,指点着道:
“顺国南北间有一山一河交叉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山脉名曰隔雁,高耸入云连绵数百里,是绝难攀登的,唯一通途是斧断峡,峡长数十里,两壁如斧砍刀削,宽阔处有数里,狭窄处仅数丈,其间设两有处关隘,均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所在,要想从此处打过去难如上青天。河名滚龙,宽愈数百丈且波涛汹涌犹如翻滚的巨龙,稍为平缓的河段皆有重兵把守,防卫森严,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河水结冰的那一个月渡河,不过再有一个月就到冰期了,此河离我们最近处也有三百里之遥,两个月内我们是不可能打过去的,所以今年是别想渡河了,你再心急也没用。”
贺然盯着那张地理图看了一会,见那图绘制的虽不甚精细,但南北两部重镇皆有标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先前应该只是在隔雁山脉之南活动吧,怎么这山北之地也画的这般详细?”
“我本就生长的王城,先父镇守的也是北部,救我出来的先父旧部尽皆熟知那边地形,又曾带有那边的地理图,所以我们才能绘出这张图。”
贺然点点头,话锋一转,笑道:“过些日子你还是带小菱去藏贤谷吧,天凉了,越往北走越冷,藏贤谷暖和些。”
萧霄没想到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心中又羞又暖,俏脸染上了轻红,慌乱间不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才绷起脸道:“你当我是经不起风霜的大家闺秀吗?我们啸聚山林迎风抗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贺然笑道:“说的是说的是,哈哈哈,那时我还没来这里呢。”说着他眼中露出柔情,“可既然我来了,就不能让你再去挨冻了。”
萧霄芳心狂跳,紧咬樱唇再难摆出强硬姿态,半天才低声道:“胡说什么,我哪里就受不得寒了。”
贺然见一贯飒爽冷峻的萧霄现出了少女娇羞,不觉越看越喜爱,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小手,柔声道:“你受的苦够多了,我不能让你再去风餐露宿了。”
萧霄的手第一次被男人握住,如遭电击般浑身一颤,本能的猛然抽回,脸上涨的如同红布。
贺然措不及防,萧霄动作又快了些,他险些被带的扑倒在地上,坐稳身子后,他尴尬的笑了笑,讪讪道:“那个……我已物色到了一个军事奇才,此人气度、才华均是当世翘楚,有他出谋划策咱们都不需再操劳了,你……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萧霄低着头,不敢去看贺然,但语气却十分坚定道:“我的事不要你管,我与顺王有杀父之仇,这愁我是一定要亲手报的。”
贺然碰了一鼻子灰,对自己刚才的孟浪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萧霄脸皮薄性情又异常刚毅,听她这样说也就不敢再劝了,一时间书房内气氛有些尴尬。
萧霄被这气氛弄得十分难受,稳定了一下心情,淡淡的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贺然见有了话题,神色立时就自然了,神秘的笑道:“我保证你猜不出来!嘿嘿,我可以让你猜上五十次!”
萧霄芳心盈荡着甜蜜,没来由的只是想笑,勉强板起脸道:“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你爱说不说。”
贺然陪着笑道:“嘿嘿,那我就告诉你吧。”
这下萧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贺然这种没脸没皮、没气性、没架子的嘴脸她是见过的,不过那大多是他面对竹音的时候,现在他终于在自己面前也这样了,萧霄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发烫。
贺然见她笑了,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油滑,拍案道:“时朗!赵国军师时朗!没想到吧?”
这还真是大出萧霄意料,她瞪大眼睛道:“此话当真?!他是赵国军师怎会来投易国?”
贺然得意的一笑,道:“他父前一段死了,我回来时曾与他攀谈过,从他言语中隐约能听出他父之死似乎与赵醌有关,可能是赵醌嫉贤妒能暗中下的毒手,如此一来时朗就要挂官守孝三年了,时朗虽怀疑赵醌,苦在无凭无据,赵醌又是赵王的叔叔,位高权重他这仇肯定是没法报了,无奈之下心灰意冷动了归隐之心。”
“那你是如何说动他来易国的?”
贺然笑的很是狡黠,“他父是赵国大隐,我哪里能轻易劝的动他,我准备把他绑来。”
萧霄皱眉道:“你这算什么待贤之道?再者,要劫他来又谈何容易?还有,你即便强把他弄来,他又怎会安心归附?”
“哈哈哈,我已经给他设下套了,不怕他不送上门来。”贺然说到这里故意想卖个关子,得意的望着萧霄,等她问下去。
萧霄倒也痛快,淡淡道:“不说就滚出去。”
贺然大感无趣,老老实实的把当时与时朗在赵易边境会晤的情景讲述了一遍。
萧霄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这也太缺德了,装神弄鬼不算,还害人家把父亲灵柩跋山涉水的移到这边来,时朗若知道真相不恨死你才怪!”
贺然不以为然道:“不这样我如何绑他啊,我这是帮他,他父亲若真是被赵醌所害,只有我才能帮他报仇,大仇不报,他父亲埋在何处魂魄都难以安息,放心吧,时朗是明白人,他不但不会恨我还会感激我的。”
萧霄无奈的摇摇头,贺然的歪理总是层出不穷,可她却无以辩驳,想想连竹音那样善辩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萧霄心里也就平衡了,她相信,贺然绝对有本事把时朗游说的死心塌地帮他征战,他这人太善于揣摩别人心事了。
“明日如何出兵你想好了吗?”
贺然把目光转到地理图上,道:“宁安没什么可担忧的,不应该有战事,我带那二百多藏贤谷子弟去就够了,这些人令行禁止,此番重在不可扰民。”
萧霄表示赞同,贺然继续道:“你就辛苦些吧,白宫博这次败的仓促,所舍弃的城镇内资财、物资肯定不及带走,这两日估计他会命人运输这些东西,辎重车走的慢,我们虽迟了两日,但要想赶上也不难,这边地理你熟悉,可分派几路人马赶往各个路口拦截,嘿嘿,在路上抢远比去各个城池抢要好的多,至少不会引起民愤,夺来的财物即可补充我军耗费,日后占据其他城池,还可作赈济之资。”
萧霄抿嘴一笑道:“你这人果然滑的很,我也要说这件事呢。”
贺然撇嘴道:“既然不谋而合,你说我滑,岂不是也是说自己滑?”
萧霄自知失语,瞪起眼睛道:“去吧去吧,我要筹划一下,一会就派人连夜赶路,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别在这里捣乱了。”
贺然就这样被赶出了府邸,其实就是萧霄不赶他,他也不敢久留,因为他得去准备明日占领宁安城的事,这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对日后局势影响太大了,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