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朗摆手道:“不妥不妥,留国回师,西屏定会生疑,曲邪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白宫博把身子撑得更高,道:“这个好办,我们只需……”
“好了!”赵醌不耐烦的打断了白宫博的话,他知道这四个人都是舌辩之士,要是任他们争论下去恐怕几天几夜也分不出个胜负,白宫博与贺然存的什么私心他早已看清。
“留国已赞同战于宁野,贺军师你呢?”赵醌直截了当的问。
“这……,战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易国人马远道而来尚未恢复体力,根本无法厮杀,如果大帅执意要战,下官请大帅允许我易军最后进入战场,二十多万人的大战,怎么也要打个几天几夜,让我的人马多歇息两天就能发挥生力军的作用了。”贺然说完无力的趴了回去,脸都贴到地上了,以此显示出他们真的很累,这副癞皮狗的形象让樵亥都皱起了眉头。
“我顺军行程比易军还要远,下官也请大帅允许顺军歇息两日。”白宫博紧接着贺然的话音道。
这让贺然很不高兴,鄙夷的瞪了白宫博一眼,那意思仿佛是说:你就不会想点别的办法?跟我学干吗?白宫博全当没看见,扭过了头。
“哼,说来说去你二人就是想避战!”赵醌呵斥道。
“冤枉啊,大帅不信可亲自去我军营寨查看,两千多里路日夜兼程,那些军卒都已筋疲力尽,最后这百里之路几乎是爬来的,不多歇息几日哪有力气作战啊?”这些都是实情,所以贺然说的凄苦万分。
“我去看过了,贺军师讲的确是实情,易、顺军卒有些都站不起来了,上了战场也是白白送死,还会动摇军心,我看还是先由留、赵两国先打头阵吧。”樵亥叹了口气道。
宁野之战就这么定了下来,顺军与易军被安排在了后方,贺然与白宫博都无奈的接受了与西屏死战的决议,他们实在没有能力改变局势,这已经是他们能为各自军队争取到的最大利益了。
这种面对面的平原大战没有任何花哨可言,绵延数里的战线上刀光闪闪,马嘶阵阵,冲天的杀气令鸟兽散尽,草木含悲。
两边的将帅虽都是身经百战的狠角色,但面对这样空前规模的大战也都有些心慌了,身材高大的曲邪立马在帅旗之下注视着敌阵,他没想到联军士气竟这么高昂,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士气高昂的是留国将士,因为这一战关系到留国的存亡,赵国将士虽已被西屏打的心生怯意,但这次赵醌下了死命,退后一步者立斩,他亲自提刀在后督阵,列阵前他刚斩了一个畏战的心腹大将,那人跟了他二十多年,赵醌一直视之为兄弟,这让赵军将领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们看清了主帅这次的决心,既然退后是必死无疑了,那唯有前进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搏个加官进爵,上行下效,所有将领都红了眼,军卒稍露怯战之语就会被就地正法,是以,大战未开,赵营就弥漫起了血腥之气,猩红的鲜血刺激着每一个赵军的眼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压抑气氛让很多人心慌气短,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他们觉得即使是死在战场也比受这活罪强。
一处高岗上飘扬着两面军师大旗,贺然与时朗并马而立,两张英俊的脸上都布满了凝重,此刻的贺然再也看不出一丝油滑之气,冷静的外表下,他的心在怦怦狂跳,看着西屏强壮的兵马,整肃的军容,他的手心开始出汗了,敌人比他想的还要强大,这是真正的虎狼之师,看到西屏军之前他还在侥幸的想,留、赵两国兵力有十三万,或许根本不用易、顺两国兵马出击就能把西屏人击退,可现在他有些心寒了。站在另一处高岗上的白宫博心中的感受与贺然一摸一样。
随着帅旗的摆动,两军中几乎是同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那声音让人感觉胸口发闷,忽然间所有人都觉得四下起了阴风,那风来的突然,来的猛烈,刚刚还是青天白日,转瞬间就升起了乌云。
“戾气化云,不知凶吉埃”时朗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贺然。
贺然打了个哆嗦,天人感应他虽不怎么信,可这天气变的的确有些古怪,“吉凶且安天命吧。”说完他紧紧的闭上了嘴唇。
战鼓声终于想起来了,震撼人心的鼓声比那阴风来的还要猛烈,敲的人热血沸腾,震的人心神摇荡,郁结的将士心中的闷气一瞬间爆发出来,那一片惊天动地的呼啸甚至盖过了两方的鼓声,第一轮较量开始了,两方中军的突击阵型迅速接近,两翼的骑兵皆如旋风般驰出,漫天箭雨带着尖锐的啸音无情的坠入敌阵。
两万紫色的西屏军与黄、绿两色各一万的赵留联军如两股奔涌的巨浪猛地撞击到了一起,随着浪花的飞溅,他们互相冲击着,融合着,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把战场染成了一片杂色斑驳。
当厮杀刚刚进入白热化,赵醌的帅旗猛地摇动起来,随着一旁令旗的的挥动,又有一万赵军呐喊着冲向了西屏军已略占上风的左翼,西屏那边立即增兵迎敌。
贺然与时朗看的心惊动魄,还来不及商议,赵军令旗又摆,一万赵军又冲出了阵营。留军那边等了片刻,军师大旗也摆动起来,五千留军冲入了西屏右翼。
时朗脸色惨白,颤声道:“这样下去如何得了,若败了我们就再无回旋余地了,你快随我下去。”
贺然一把拉住他,惨笑道:“大帅是下了鱼死网破之心,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了。”
望着三国频繁摇动的令旗,时朗与贺然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血肉横飞的厮杀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入夜,联军一方投入了十万人,西屏至少也投入了七万,漆黑的夜色终止了血战,如果今晚有月亮,不用等天亮胜负就有了结果。
联军这边派上战场的十万人只回来了不足四万伤兵,西屏尽管投入的人少,但皆训练有素骁勇善战,局面上并未落于劣势,生还的比例也要大得多,据贺然估计,西屏战死的不会超过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