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岃见时朗皱着眉不再说话,他又向石罡看去,石罡的头垂的比留国君臣还低,心中早就没了主意。
赵岃虽昏庸,但还不是白痴,知道此次会盟关系到赵国生死,也就是说直接关系到他的小命,见到场面混乱成这样,他又急又怕,顺国那边是不说话了,可易国这边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这让他恨的牙根发痒,开始他还对贺然怒目而视,可后来见贺然得了康国、朔国的支持气势更盛,他不敢再对贺然瞪眼了,端着个玉盏站在当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大帐之内出现了令人窒息的静默,贺然的心也悬了起来,后悔刚才对时朗的那番话说的太绝了,要是真没有个台阶,自己还真下不来台,他慢慢的把目光转向墨琚,想让他缓和一下气氛,然后自己好借机要挟赵岃。
可恰在此时,出现了令他惊喜的结果,赵岃终于屈服了,他端着玉盏向贺然这边走了两步,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涨红了脸道:“孤知道你对孤心存积怨,可……可你还是以大局为重吧,时朗刚才说的很好,你就别再闹了,若会盟不成我赵国真就完了,孤家愿为定阳之事给你陪个不是。”
赵岃的这番话听的众人都暗自摇头,这哪里像是一国之君说的话啊?时朗臊的满面通红,低低的垂下了头,旁边的石罡却慢慢的扬起了脸。
贺然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他微微躬了躬身,道:“大王言重了,我贺然并非因私废公之人,只是顺国欺我们太甚,此盟若不成皆是顺国之过!”
赵岃见贺然语气缓和下来,露出喜色道:“是是是。”然后他转向顺国君臣怒目道:“都是你们要退出会盟惹的祸!”他已看出顺国成了软柿子,口气也随之转硬了。
顺国君臣无不暗自咬牙,那个胖子胸脯剧烈起伏着,两眼仿佛要冒出火来,可鉴于目前形势,他们绝不敢再顶撞赵岃了,赵国在顺境犹布有四万大军,要是真犯了众怒,让诸国把顺国当成了后院之火,那可就惨了。
贺然知道火候到了,对赵岃道:“大王若想六国顺利结盟倒也不难,臣斗胆请大王借一步讲话。”
赵岃大喜,只当贺然是要教他什么良策,急忙道:“好好好。”说着就随贺然朝帐外走去,石罡见赵王犹端着那个玉盏,那样子太有失君王体面,急忙跑上前接了过来,也借机跟了出去。
贺然才出大帐,看到云野正持剑而立,猛然想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暗骂自己糊涂,他一边对云野挤眼一边低声问:“那妃子如何称呼。”
云野借施礼之机,小声道:“静妃。”
此时赵王紧随而出,贺然朗声对云野道:“云禁卫,哈哈哈,一别经年,你可是愈发的健壮了!”
云野不善作伪,咧着嘴笑了笑,勉强道:“承蒙军师还记得小人。”说罢急急的转身朝赵岃施礼。
赵岃不耐烦的挥退云野,追着贺然向前走了几步,迫不及待的问:“你有何良策?若结了盟孤家必定要重重谢你!”
贺然转过身慢慢收起笑容,道:“结盟一事可包在我身上,可在此之前我得向你讨回一笔旧债。”
赵岃闻言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惊慌道:“我不是已向你赔过不是了吗?你还要怎样?!”
贺然对他笑了笑,摆手道:“你辱我之事自然是作罢了,我要讨的是你许诺给我的东西,你不必惊慌。”
赵岃回头见石罡跟了出来,又见贺然有了笑容,心里安稳了些,心虚的问道:“我何尝许诺给你什么东西了?”
贺然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冷冷道:“大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日在赵宏府上,你不是说我贪淫好色要送我几个****淫娃吗?我要讨的就是这个。”
赵岃早就把当时说的话忘了,现在听贺然提起,依稀记了起来,他陪笑道:“孤……我那时只是随口与你说笑,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我回头就派人送十个美女到府上。”
贺然欣然一笑,道:“大王果是守信之人,贺然谢过了。”
赵岃没想到贺然郑重其事的提及往事,就是为了几个美女,当下长出了口气,作亲密状道:“我亲自为你挑选,保你满意!”
贺然笑容满面道:“如此最好,不过我在定阳时听闻静妃颇有姿色,不知大王肯否割爱?”
赵岃闻言立时变色,怒道:“放肆!你……你……这是有意羞辱于我!”
贺然毫不惊慌,绷起了脸道:“大王若舍不得那静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后面的石罡见赵岃发怒,急忙跑上前询问原因,赵岃脸红脖子粗道:“他……他竟然胆敢向我索要静妃。”
石罡张着嘴看了看贺然,心中大为疑惑,他走到贺然面前,皱眉道:“大人,这未免欺人太甚了吧,若妃子都被人索走了,我们大王颜面何存啊?大人得了夕瑶这样的……”
贺然不等他说完就呵斥道:“住口!要让我再听到你说出‘夕瑶’两个字,莫怪我手下无情!”
石罡吓的一哆嗦,能言善辩的那张嘴竟然不听使唤了,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贺然嗜杀的性情他是有所耳闻的。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化解二人间的难题时,贺然忽然又对他笑了,“石大人机智百出是出了名的,我早听闻你们大王对静妃并不怎么宠爱,他不肯送我,无非就是颜面上下不来,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难事,石大人不会想不出办法吧?”
石罡被今日发生的事折腾的脑袋早就大了,听了贺然的话一时愣住了,贺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岃,对石罡哼哼唧唧道:“她若不是王妃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石罡恍然大悟,疾走两步来到赵岃身边,附耳道:“大王,看来今日若不顺了他的心意他是不肯罢休的,臣想出了一个办法,那静妃反正也不得大王欢心,不如找个借口把她贬了,然后再送与贺然,这样他得到的就不是大王的王妃了,而是大王不喜的弃妇,他想羞辱大王,我们将计就计,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岂不妙哉!”
赵岃确实不怎么喜爱静妃,这静妃乃是赵国镇远将军之女,知书达理,性情贤淑,在赵岃还未登基时就嫁与了他,在那些善于逢迎献媚的妃子排挤下很快就失宠了。
见赵岃脸上露出了笑容,石罡继续卖弄着自己的精明,谄笑道:“更妙的是镇远将军战死了,贬了她不会有什么后患。”
赵岃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低声道:“这法子真妙,我就说你比那时朗更适合作军师嘛,如今连他贺然都被你算计了!”
“多谢大王,我这就去跟他说,大王最好再做出些不悦的姿态来给他看,免得他生疑。”
赵岃更加佩服石罡了,脸上装出了古古怪怪的神情。贺然冷眼看着他俩嘀嘀咕咕的弄鬼,心中有些不耐烦,担心石罡给赵岃出什么坏主意,见石罡走过来,他淡淡的问:“你们可商议好了?”
石罡陪笑道:“恭喜大人了,在下百般劝说,大王终于答应了大人的请求,大人快去谢恩吧。”
贺然早料到赵岃会答应,笑道:“有劳石大人了。”说着走到赵岃面前,躬身含笑施礼道:“多谢大王了。”
赵岃憋不住的想笑,勉强装出不悦的样子道:“旧债已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贺然笑道:“我这就去劝说他们歃血。”说完他看了一眼石罡,补充道:“请大王这就发八百里急诏命人把静妃送过来,我会计日已待,迟了可别怪我再生事端。”
石罡连声答应道:“放心放心,我这就去办。”
看着贺然走进大帐,赵岃忽然叫了声不好,着急的对石罡道:“他这么急就让我们把静妃送过来,到时知道了她已被贬,定然会翻脸,这可如何是好?”
石罡心中暗笑,这贬妃的主意就是贺然暗示的,他怎会计较?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机智,他故作沉思道:“大王所虑极是,我本打算着等退了西屏之兵再把静妃送给他的,可现在……嗯!有了,大王不必担忧,此事我已有了计较,贺然到时若敢翻脸臣自有一番说辞对他,保准让他哑口无言!”
赵岃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高兴道:“对亏有你在我身边,我早晚让你坐上军师之位。”说到这里他疑惑的问:“贺然这么闹,难道就是为了一个静妃?”
石罡也猜不透贺然的心思,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急忙道:“这事容后臣再禀明大王,结盟要紧,大王快进去吧,别让那贺然再耍什么花招。”
赵岃连连称是,快步走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