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不用贺然教,许统也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站起身先瞪了白宫博一眼,然后高声道:“顺国不盟,我易国何敢抽兵攻西屏?我看就是赵国也不敢抽调北疆兵力吧?依我之见,倒不如先安稳了后院,再图西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宫博冷冷的看着许统。
“大将军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想在座的都明白。”贺然笑着答道。
“哼,你当我顺国怕你易国不成?”白宫博身边那胖子不阴不阳的讥讽道。
许统刚要开口,贺然按住他,淡淡道:“我易国也不曾怕你顺国,不服气我们可以再战。”
“战就战!有胆量我们这就回去打上一场!”胖子声色俱厉的冲贺然喊。
“好啊,大王,顺国既故意挑衅,藐视我易国,臣请就战!”贺然煞有介事的向苏平疆请战。
“你们……你们……这是会盟,不是会战!你们要打要杀的算什么?”贺然这一搅和,本就晕头转向的赵岃更晕了,嘶声吼了起来。
“臣请太后示下。”时朗坐不住了,站起来躬身对齐敏道。
他这一句话恰好抓住了全局的关键,康国内乱时赵国因有会盟之约才未去趁火打劫,可以说对康国有情有义了,这会盟之策也是康国提出的,现在出了搅局者,康国于情于理都要出面帮赵国的,只要最强的赵、康两国携手,那其余各国就不得不有所顾忌了。
齐敏从贺然第一次起身,就知道他要捣乱了,所以一直在小声与墨琚商议该如何帮他,此时见时朗把难题抛到自己手上,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望向贺然,贺然一肚子坏水,这逢场作戏的事根本不用排练,他当即就轻轻的摇了摇头,作完这个动作后还假装心虚的偷眼四下看了看,那样子仿佛是怕大家注意到自己与齐敏间的这个小动作,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帐内人的眼睛。
齐敏被贺然的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她咬着樱唇故作沉吟道:“哀家以为……易国大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后院起火可了不得,这……番邦那边还是要加以防范的。”
大家听她开口就赞同许统的意见,都大吃一惊,都在暗想康国是要先攻顺国了,连白宫博的脸色都不由变了变,可后来大家听她居然驴唇不对马嘴说到了番邦,险些笑出了声,暗道,这妇道人家毕竟是妇道人家,传言她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恐怕她到现在连各国间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呢。
贺然也有点糊涂了,看到墨琚微笑着望着自己,他猛然明白过来,急忙对齐敏施礼道:“太后所言极是,番人多贪少信,不得不防,不过番人乃蛮夷之族,所为的不过是财物人口罢了,强夺一番也就去了,可若有狼子野心者趁乱攻城夺地就是祸事了。”
齐敏看样子似有所悟,凤目中清光一闪,望向顺衍王,冷声道:“军师之言倒提醒了哀家,军师于我康国有大恩,若有人敢染指军师家国,我康国绝不坐视!”
白宫博在一旁听的心中发苦,心里同样发苦的还有时朗,他没想到这康国太后竟不顾大局为了私情居然要与顺国开战,可听她先前言语的确是糊涂的可以,做出这种糊涂的事也不足为奇。真要如此可就全乱了,康国帮着易国去打顺国,这难免就要借道赵国,赵国为防万一少不得要派重兵在旁监视,可自己哪有兵可派埃
时朗越想越苦,他想对齐敏讲明形势,再以先前赵国对康国所施恩惠相挟,可这些话从他这赵国军师口中说出未免有失份量,挟恩索报多少会让人有不齿之感,无奈之下他求助的望向留国的君臣,希望他们替赵国说几句话。
出乎意料的是留国君臣此刻皆垂首不语,他连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大为困惑,会盟之事留国本应比赵国还热心才是,先前他们也确是如此,可为何到了这关键时刻反而作壁上观了?
这边,贺然感恩戴德的谢过齐敏,目光扫过众人,在密离的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密离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贺然,此刻见他用眼神示意,尽管心中万般不愿,但还是起身道:“我朔国与康国荣辱与共,军师也曾有恩于我朔国,易国有难朔国愿千里驰援!”这几句话虽非出于本心,却也说的慷慨激昂,那个昏庸的朔王不住的连连点头。
贺然见密离这么卖力气,急忙高声称谢,心里明白墨琚肯定对朔国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这下赵岃彻底傻眼了,顺国君臣脸色慢慢变白了,康、易、朔三国联手来攻,顺国是绝无幸理的,他们虽还不很清楚墨琚的厉害,但只贺然与密离这两位军师联手就足以让顺军将士胆寒了。
理应祥和融洽的会盟此刻已变成了剑拔弩张宣战会,除了贺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白宫博身边的胖子咬着牙拂袖欲走,白宫博急忙把他按在坐席上,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今天康国、朔国、留国的态度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早知道是这样他绝不会莽撞的提出退盟,虽然看出是贺然在捣鬼,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留国为什么还不出来说话。他明白,这个时刻只要自己一方离开这个大帐,那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顺国灭亡只在旦夕而已,可他们此刻也不能示弱,唯一能做的就是企盼能出现转机,他不信赵国与留国会坐视此次会盟就此不盟而散。
时朗当然也看出了贺然才是这场乱局的幕后主使,他皱着眉对贺然拱了拱手,道:“在下请军师暂息雷霆之怒,军师乃远见卓识之人,自当明白此次会盟于我诸国皆有益处,我赵、留两国乃诸国藩篱,失了藩篱庭院自毁,西屏虎狼之师早晚会席卷而下,鸣钟被围之时军师总有会盟之心,身边也无会盟之友了,值此为难之机,望军师以大局为重!”
贺然正色道:“道理确是如此,可我易国之人宁可头断也不愿受他人之辱,与其忍辱偷生不若战死疆场,西屏围城不过也是一死而已,何惧之有!”他把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有意做出激昂之状。这下连留国的樵亥都有些不安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时朗心情复杂的看着贺然,他尽管隐隐察觉到,贺然这么闹的用意绝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借康、朔两国之力去灭顺国,可他实在猜不透贺然到底要干什么,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一句话说错真闹翻了,说不定天下真会打成一锅粥。